漩涡- 第10部分

超市不大，入口处有两个收银台。

里面气氛很活跃，有个理货的小伙子正大声讲一个段子，逗得几个小姑娘叽叽咯咯的笑。

程彧在门口的饮料柜前看了看，都是些大众品牌，于是挑了瓶看起来相对过得去的酸奶，拿到离得最近的一侧收银台结账。那个收银员扎着马尾穿着暗红色印有超市logo的围裙，正低头整理抽屉，抬起头时脸上还带着笑，嘴角两个小巧的梨涡，在阳光下分外清晰。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女孩笑容顿失，本来就白的脸变得更白了。

程彧随即恢复平静，举起手里的瓶子晃了晃，“我要这个。”

女孩这才回过神，伸手接过，手微微发颤，用扫描仪刷完条形码后头也不抬地说，“十六块。”

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张五十的纸币递过去，她伸出细细白白的手指接过，找零钱时不太利索，硬币掉在地上，四枚硬币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起来竟有些欢快的意味。

他静静地看着，等她捡起硬币起身时，他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拿着东西朝门外走去。

白露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着他步履款款地走出超市，隔着玻璃门又看到他上了路边一辆黑色的很高大的车子，然后扬长而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没想过，他们竟然还会以这种方式相遇，看来这个城市还是不够大，不，简直是太小了。

“哟，真难得，咱们白露也发花痴了。”一声调笑在身后响起，白露回头，只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连大熊也不讲笑话了，看来刚才那一幕都落入他们眼中了，这不禁让她浑身不自在，好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又像是隐藏在暗处的秘密被曝露于众。

大家只当她害羞，不再逗她，不过还是忍不住感慨，小静说：“刚才那男的一进门我就注意了，真有型，比张东健还帅。”

“你看他穿的衣服没，一看就特贵，有钱人。”另一个叫娟子的附和道。

大熊不屑，“那种男人，玩女人跟吃饭似的一天一换样儿，还是我这种经济适用男靠谱。”

小静切了一声，“你，经济吗？适用吗？也就符合‘男’这一条了。”

大熊气闷地瞪眼睛，“刚吃了砒霜吧嘴巴这么毒。”他男子汉尊严受到打击，活也干不下去了，一看还杵在那发愣的白露，于是凑过来问：“小白，你不会也喜欢那号人吧？”

白露如梦方醒地“啊”了一声，忙说：“当然不会。”

“那就好。我跟你说，那种男人啊就是徒有其表，里子指不定啥样呢，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白露心中举双手双脚赞同，可他下一句就下道儿了：“你要是想男人了……”

“你才想男人了。”她气急地反驳。

大熊笑，“嗐，我才不好那一口呢，我是说你要是想找男朋友，我可以把我哥们介绍给你，绝对比我还靠谱的好青年……”

被他们这一搅和，白露心里的震惊和恐惧也烟消雾散，低头一看手里还攥着那几枚硬币呢，两张纸币也还放在收银台上，忙拿起来要收进抽屉。

大熊拦住她说，“这个就别往里搁了，归你了。”

“我不要。”白露像是被烫了手一样把纸币硬币一起丢进去。

大熊也一愣，随即笑开了，“哎，虽然说有钱人没好东西，但是他们手里的钱可是好东西啊，你别跟它们过不去啊。”

娟子凑过来，“不要给我，我要，三十多块呢。”

大熊拍她，“去去去，哪都有你呢。”

这时小静忽然说，“嗳不对啊，我刚才看那男的看白露的眼神儿，怎么不太正常啊。”

白露心里一惊，又听娟子问，“怎么不正常啦？”

小静想了想说，“就像是道明寺看杉菜时的眼神。”这孩子最近痴迷这个剧，成天挂嘴边儿。

噗！大熊喷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小静摇头，“不对，应该是像某种野兽见了猎物时的目光……哎呀，我也形容不出来，语文老师死得太早了。”

大熊嗤之以鼻，“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人还能出来野兽一样的眼神，你给我学学。”

小静哼了声，“你也能啊，你几天不见往我身上扑的时候不就两眼冒绿光，饿狼似的。”

大熊咳嗽，娟子和白露都红了脸，小静丝毫不在意，兴致勃勃的说：“我早就说过，白露收拾收拾绝对是个美女，至少比那个扁脸杉菜强几倍，没准啊真能钓个金龟，然后也摇身一变，麻雀变凤凰。”

娟子附和：“白露长的是不错。”

大熊忙说：“打住打住，你们这些拜金女，别把小白教坏了。”

白露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说的什么三啊四的，我没看过，快干活吧，待会儿燕子姐回来该骂了。”

罗飒喝了几口酸奶，她对饮食向来挑剔，但毕竟是人家千金之躯亲自买来的，不能不领情。而且她知道程彧在这方面跟自己不同，他是那种对鱼翅和泡面都一视同仁的人。这人很多地方都不像是身家过亿的老总做派，她很欣赏，却永远学不来。

她拧上瓶盖，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硬朗，深邃，有着岁月沉淀后的沉稳睿智，却不见一丝沧桑，周身散发着年轻男人特有的力量，又多了几分永远都看不透的神秘气质。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心中无奈，又觉得甜蜜，脱口问：“你等会儿……”

还没等说完，程彧就接道：“两点半有个会。”

“哦。”

大概也发觉太过冷淡，程彧问：“这次休假，打算去哪玩？”

她懒懒地说：“不想走太远，就在家里宅着吧。”

程彧笑，“不像你风格啊。”

罗飒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下，“人都会变的嘛。”然后又略带遗憾地说：“可惜你最近都太忙。”

“偶尔吃个饭打个球时间还是有的。”

“那可说好了，约你可不许拒绝。”

程彧好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然后想起什么立即沉默。

下车前罗飒还是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老了？”

程彧一愣，“谁说的？你比我年轻多了。”

罗飒也笑，心说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一向女权主义的她竟然也发出如此感叹，自己都觉得惊讶。

程彧减了速，看着街边环肥燕瘦的路人女，意有所指道：“人和人是不同的，打个比方的话，有的是流星，有的是恒星。”

罗飒的心瞬间软下来，柔情四下蔓延。望着男人写着真诚的脸，由衷的说：“谢谢你。”一个对岁月拐点产生恐慌的女人得到的最好礼物，莫过于异性对自己魅力的肯定。

直到下了车，走进公寓大堂，罗飒才恍然明白，女人得到的最好礼物，不是肯定，而是一个承诺，能彻底打消她的不安让她从此有所依仗的承诺。

回公司路上，程彧开了收音机，电台正播放一首粤语歌，男歌手声音低回醇厚，饱含深情，是他熟悉的嗓音和旋律，属于他们共同喜欢的一个艺人，忽然想起，今天是四月一日，不禁一阵唏嘘。

已经不在了的人仍用富有生命热情的歌声在唱：“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忽明忽暗，忽远忽近。

等红灯的时候，程彧掏出皮夹，打开，夹层里有一张照片。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一双灵气的眼，巧笑倩兮，他的手指抚上女人脸颊，那里有一对小小的梨涡。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对小苏的热烈评价（其实主要是制服的功劳吧哈哈），程总表示不淡定了。。。明天10点，第10章，“噩梦重现”，会揭开一些渊源，然后会出现新的状况~

☆、10噩梦重现（上）

再次见到那个人，像一颗潜藏许久的鱼雷被引爆，惊慌恐惧愤恨等各种情绪伴着那件事的残骸纷纷浮出水面。直到下班前去了趟邮局，分别给家里和在外读书的弟弟妹妹寄了钱，又依次打了电话，白露心情才稍踏实了些。

母亲说父亲恢复得不错，胃口好转，气色也好了很多，她叮嘱母亲多买些补品，别心疼钱。妹妹今年大三，一直自己做家教赚生活费，但她还是寄了些过去。最后是弟弟小天，现在正是高考冲刺阶段，刚结束的模拟考名次不错，她惊喜之余，提醒他注意劳逸结合，补充营养。

放下电话，白露心里满满的，虽然她的大学梦永远的沉寂了，但看着自己的梦想由最亲的人一个个实现，她也从心底里满足，欣慰。

几天后又接到苏辙电话，说是回请她吃饭。一听到他那清朗的声音和略带调侃的语气，她就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觉得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生活是美好的。

苏辙这回带她去的是一家挺高档的饭店，问有没有包厢，本来客已满，但经理一听说是他来了就把预留贵宾包间让了出来，还亲自过来寒暄几句。苏辙坐下后，自嘲道，“这就是当公务人员的好处。”

他点了一大桌菜，又要了啤酒，然后说：“放心吧，不是公款，这点钱我还出得起。”

白露看出他今天情绪不错，话也多，当然他话一直挺多，但比平时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果然下一刻他就公布了一个好消息，“我要调到刑警队了，下周就过去，这回终于可以办大案子了。”

看着他摩拳擦掌的架势，白露由衷道贺：“恭喜你，终于梦想成真了。”

“谢啦。”苏辙说着拿起酒杯，问她：“能喝不？”

白露想了想说：“给我来一点吧。”

苏辙给她倒了大半杯，泡沫立即冒出一大截，白露觉得对面人此时心情大概就是这种冒泡泡状态，她低头喝了口泡沫，也想感同身受一下这种莫大的喜悦。

苏辙热情招呼道：“多吃菜啊，咱俩今天任务就是把它们全部歼灭，一个都不留。”

他今天情绪高涨，自己酣饮的同时还不忘发扬老饕精神，以行家的口气对每道菜点评一二。

“你懂好多。”白露不无崇拜地说。

“嗯，我家里就是做这个的。”

“开饭店？”

“是啊。”准确说是餐饮业，在省内连锁店已有数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