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所以,周姐笑道:“这是你的书房啊,程先生没跟你说么,看来他是想给你个惊喜。”
房间很快就布置好,收拾得纤尘不染。白露在电脑桌前坐下,是她喜欢的颜色,咬了一口的苹果图案,她知道是个有名的牌子。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机盖,按下电源按钮……
晚上,那人迟迟未归,白露躺在床上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她心中有小小的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个人,她对人对事向来是一码归一码。可是,在这个人身上,似乎不太容易划分得清。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仍是又气又恨,还有几分恐惧。
但是,那个书房和电脑,她确实已经享用了大半天时间。一声不吭的话实在违背她知恩图报的原则。
就在白露换成侧卧且无意识地咬着手指时,程彧终于回来了。洗完澡上床,话也不说一句,脸上似有疲惫之色,伸手就关了灯。
白露这才回过神,忙躺平身体,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可是,她有种预感,照这样下去,她今晚会失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暗中那人呼吸均匀,马上就要入睡,白露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谢谢。”
程彧像是半睡半醒间,犹闭着眼问:“什么?”
“书房和电脑。”
“哦,喜欢么?”
白露想了想,嗯了一声。
“喜欢就行。”
他轻描淡写的结束对话,白露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想不太明白,而且说完谢谢,心头一松,睡意马上就席卷而来,她翻了个身背对那人,打了个哈欠安心地闭了眼。
同一时间,身后的人睁开眼,在黑暗中看着她的后脑勺,心想,投其所好这一招,不管对付敌人还是女人,果然都是最管用的。
从那以后,白露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里,周姐如果不叫吃饭,她根本就忘了还有这码事儿。周姐说,我儿子高考那会儿也没这么用功过。
聊起读大学的儿子,周姐就滔滔不绝,白露也忍不住提起自己弟弟妹妹,有了共同话题,俩人交流不限于平时那几句,偌大的别墅里多了些人情味,白露有时会帮周姐做点家务,比如喂个猫给猫个洗澡。
虽然她不待见这猫,可它却黏糊的紧,听周姐说以前它都是十天半月见不着主人一面儿,也怪可怜的。她看书上网时它就蜷缩在她脚边地毯上睡觉,她遇到难题时心烦就拿脚蹂/躏它几下,它顶多委屈地喵喵几声仍是不离不弃。
白露醉心于知识的世界里,学累了就去海边走走。深秋的海多了几分辽远和沧桑,大多时候是平静的,仿佛在冷眼打量着这个世界,又似乎在暗暗酝酿着一场狂暴,她觉得它跟某个人有点像。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转眼入冬。
白露的衣柜里又添加了一批冬装,是程彧的秘书陪她去添置的。
那个秘书长得高挑又漂亮,像杂志上的模特一样,还一点架子没有。白露打心眼里不解,有这么个尤物在身边,程彧怎么会“看上”她?果真是大鱼大肉见惯了,偶尔也要来点儿清粥小菜么。
白露本以为这些华服的作用,不过是装点她的衣柜,毕竟她现在是标准宅女一枚,连去看小天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天傍晚,小童受命来接她,说是老大晚上有个饭局。见她还没领会到精神,他催促:“赶紧换衣服吧。”
等她穿得严严实实下了楼,小童又夸张的扶额,“我说,你能不能穿得稍微——贵气点儿?牛仔裤大棉袄,你当是逛菜市场呢,逛菜市场的大妈还知道拎一假LV呢。”
说完亲自上楼,跟周姐一起帮她挑了一套,待她换完出来,小童挑挑眉毛,“这还像点样,就算不能添彩,也别给老大丢人啊。”
到了酒店门口,正好程彧也刚到。
带她上去,包房里已经坐了七八个,立即起身相迎,热情寒暄,连带着她也受到几分重视,一听说话口音,还是半个老乡。
服务员开始一道道上菜,各种的海鲜和野味。据说那些野味还是这些人带来的,出自某山某岭,纯野生。
然后男人们开始聊天。
白露听出点苗头,是一家钢材供应商,由人牵线求合作。座上还有一个女孩,二十出头,姿容艳丽,打扮时髦,话多直爽,比她更有地域特色。原来是那个钢老板的侄女,他介绍了侄女毕业的院校和专业后,半开玩笑道:“这丫头一直崇拜程总,想目睹程总风采,非要跟来。”
程彧和蔼一笑,“没失望吧?”
女孩立即面露娇羞。
旁人适时打趣讨好,“程总一表人才,自古美女爱英雄,佳人爱才子。”
白露在心里撇嘴。
倒酒时,白露说不会喝,服务员推荐一种低度果酒,程彧说少喝点没关系,白露接过杯子小小啜饮一口,果香浓郁,很可口,一抬头对上那个女孩带着不屑的目光,她手里端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酒,跟在座男士们一样。
酒过三巡,男人们越发豪爽起来,聊到这个时节北方正适合滑雪狩猎,钢老板诚邀程彧去体验北国风光,提及自己打猎经历,说有一次一发子弹射中两头狍子,众人讶异,他得意洋洋道,里面还一只,来了个心连心。
众人附和地笑,白露却觉得胃里刚吃下的东西开始翻腾,恶心劲儿往上涌,忙连喝了几口果酒压下去。
那个钢老板大概是怕冷落了白露,刚好服务员送上一道菜,叫龙眼野猪肉,他推荐道:“这个好,适合女士,养颜美容。”
这道菜看起来不错,猪肉做成卷,裹着碧绿的莲子,摆成花团锦簇状,上面浇了红色卤汁,颜色分明,鲜亮诱人。
程彧也看了一眼,说:“这个看着不错,你尝尝。”然后给她夹了一块放碗里。
白露却放下筷子,“我不吃。”
他表情一顿,眼里带着疑问,她一板一眼说:“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众人一愣。有人笑着解释:“这个嘛,偶尔打一两只不至于濒危。”
白露小声回:“都这么想的话,就不是一只两只了。”
那女孩嘴快的接道:“还挺环保呢,那你穿的皮草不是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的?这叫双重标准。”她叔叔脸色一变,咳嗽一声示意她闭嘴。
白露倒是一愣,她没想过这一层。
程彧却只是淡淡的接道,“那个是人造的。”
众人愣住,随即明了地笑,有人说:“程总幽默。”
白露也看他,他只是淡淡一笑,给她盛了一碗菌类蔬菜汤,放到她面前。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我给你的东西,只能接受。刚才算不算是忤逆了他?
回去路上,车里空气不通畅,白露觉得那好喝的果酒像在她胃里一点点发酵,膨胀了的分子蠢蠢欲动地往外涌,让人也变得飘忽浮躁,隐隐的亢奋,有种想说话的欲望,于是问:“我刚才是不是让你没面子了?”
程彧看着前方,一脸平静道:“我的面子岂是一两句话就能抹掉的。”
她撇撇嘴,也对。然后低头看身上雪白的毛茸茸的外套,搓搓手感,揪揪毛,似是在辨认真假。
“别看了,真的。”
“是什么的毛?”
“雪狐。”
白露微怔,想起好像在电视里看过,那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
旁边的人漫不经心道:“既然有人卖,就有人买。”
“不对。”白露争辩,“是因为有人买才有人卖,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程彧有点意外她的激动,挑眉看她。
白露却无法抑制那冲动,一吐为快:“你们都一样,都是涂炭生灵的刽子手。”
程彧眯了眯眼,阴沉道:“看这怨气深重的,憋了很久了吧?有种你脱了别穿。”
没想到她真的脱下来递过去,大义凛然道:“给你。”
程彧皱下眉,伸手越过她降下她这一侧车窗,“有本事你扔了。”
呼呼的凉风立即灌进来,白露没料到他这么直接,一时间捧着衣服呆在那儿。
程彧嗤笑一声,“怎么,舍不得了?”说完又自语一般:“坏事也不是谁都有本事做的,就你这脑子,这胆量……”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哇的一声。
程彧呆滞了足足三秒钟,大声命令:“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晚20点,万一更不成,就后天10点。内容有点小复杂。
☆、22
车子一停下;程彧就忍无可忍地推开车门,把还在干呕的人提溜下车,看她弓着腰费力的呕着,他挡了下鼻子,还是有味,低头一看,自己袖口也沾染了秽物,气得恨不得给她一脚。
司机递过来一瓶水,他摆摆手;司机直接拿给白露;他叫了声等等;夺过水,拧开瓶盖;拎起白露后领粗鲁地灌她喝下去;她漱完口居然还要咽下去;他一巴掌拍她后背:“吐出来。”
车子脏了,司机知道素来洁癖的老板是万万不会再坐进去的,打电话让人再开一辆过来;可是这大晚上的;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他提议就近找个地方避避风。
程彧看看身边已经站起来的女人,没好气的说:“就在这冻着。”
司机没法,自己也不好回车里,只好站在一边陪着挨冻。
白露手里还抓着那件外套。身上只剩下薄薄的羊绒连身裙,她似乎想要穿上,估计也嫌脏,又放下。修身的裙子勾勒出曲线,脚蹬三寸高跟,长发披肩,怎么看都是一副女人味十足的扮相,可动作却一团孩子气。
程彧叹口气,对司机说:“不等了,打车回去。”
白露吹了会儿冷风,人已经清醒了些,知道自己犯了错,见那人忽然朝自己走来,心虚地往后挪了一步。
谁知他走到面前,竟脱下大衣,然后一言未发地披在她身上。
白露惊愕地抬头看他,对视几秒后,小声问:“你不冷吗?”
他替她把衣襟拢紧,只说了句:“我是男人。”
白露不明白男人跟怕冷有什么必然关系,不过他一身笔挺西装的样子,矗立在寒风中,还真挺男人。然后又意识到他站的位置好像是风吹来的方向,心里蓦地一暖。
出租车迟迟未见一辆,倒是有晶莹的小东西从天空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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