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一辈子啊,真漫长,可是阿飞以后会娶妻生子,会给别的女人做饭,那时就不属于心儿一个人的了”。说完还颇有些忧伤,想着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以后就会属于另一个女人,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江如飞手指微顿,垂眸敛思,娶妻生子吗?呵,他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郁气,眸底的黑暗俞酿俞深,直要把人吸入进去,也仅仅是刹那间,他又抬眸,一贯的温雅从容,“不会,你说的都不会实现,只要心儿不厌弃,我给你做一辈子饭又如何”?
一张脸立刻雨过天晴,抱着江如飞的手臂,笑靥如花:“这可是阿飞你亲口说的哦,可不许反悔”。
江如飞勾起莹白的小指,眸光含笑的望着乔心,乔心很上道的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上江如飞的小指,声音坚定的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说着自己先笑倒在了床上,想起了两人曾经在孤儿院的日子,虽然辛苦,却也欢乐,他们也曾拉钩上吊,说着一百年也不变的誓言,那时是为了活下去,互相鼓励打气,而今,小小男孩已成长为隽秀少年,心中誓言不若往昔玩笑,他看着少女如花的笑靥,默默含笑。
乔心吃饱喝足又得了江如飞的保证,心满意足的盖着被子睡觉,江如飞摁灭台灯,只余一盏幽幽的壁灯,附身在乔心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如一片羽毛划在乔心心间,她听到少年清雅温柔的声音于耳边响起。
“心儿,晚安”。
她嘟囔了一句,“阿飞晚安”便安心的沉入了梦乡,没有难受的腹痛,梦里和风扑面,花开千里。
一夜的狂风暴雨愣是没把乔心惊醒,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拉开窗帘,外边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但看草坪里坑坑洼洼的水坑,知道昨晚肯定下了一场不小的雨,而如今还在下,乔心不喜欢下雨天,所以她的心情就如天气一般,阴沉沉的。
乔心穿了条淡蓝色的无袖长裙,又在外面罩了件玫红色的针织长衫,青丝如瀑散下,清丽又慵懒,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涟涟,思考着如何联系云锦,她可没忘了云锦答应过他的,当人家徒弟就得有当徒弟自觉,虽然她要了特权,但当时调侃居多。
这时,敲门声响起,乔心唇角一弯,“进来”。
江如飞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走了进来,窗前婷婷而立的少女正好转过身来,雪肤墨发,五官精致绝伦,长裙逶迤摇摆,如一副山水墨发,只消一眼,便已千年。
江如飞按捺下心底的悸动,将托盘放到小圆桌上,语气嗔怪道:“穿那么少还在窗前吹风,你不知道你现在是特殊时期,不好好呆着是会落下病根的”。
特殊时期?乔心吐了吐舌头,阿飞脸皮倒是比自己还厚,把她拉到沙发上做好,端着托盘上一碗红的发黑的东西递给乔心,“喝了”。
正是红糖水,乔心也没敢反驳,知道阿飞也是关心自己,闷着一口喝了,然后又是一碗枸杞莲子汤,江如飞还是打算一勺一勺的喂乔心,乔心嘴角抽搐,“你把我当病号养了”。
她现在感觉好多了,除了比平时腰酸腹痛了些,除此之外没什么事了,她有手有脚的,用不着这样。
江如飞敛眉,一双水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分毫情绪,里边却如琉璃般澄澈空明,“乖,听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乔心有些欲哭无泪,阿飞还真把自己当病号养了啊。
江如飞可不容乔心拒绝,舀着一勺子粥就递到了乔心嘴边。
乔心“啊呜”一口吞了,咬开一粒枸杞,软软的,还有些涩,那味道萦绕在舌尖,流连不去。
雨下了一天,乔心便在屋子里待了一天,这一天时间她都用来钻研医书,又用自己当活靶子来练习银针,当然这一切她都是背着阿飞做的,如果被阿飞知道她这么“摧残”自己,铁定又是一番唠叨。
中医博大精深,她只不过学了个皮毛,就已经感觉受之不尽了,看来以后要多多钻研,多一门傍身的技艺也总是好的,她重点钻研的是女子的痛经疗法,一本书被她翻来覆去的看,语言晦涩难懂,她抱了本字典,一边看一边翻译,还拿个本子做记录。
她发现自己的腹痛系寒凝血滞,寒气是会沉积的,身体被寒气侵袭的地方,必会气血瘀阻,若气血不畅,就容易四肢不温,手脚发麻,乔心也明白了自己为何总是手脚冰凉,倘若不在夏天祛除积寒,等秋风一来,外寒复来,就会内外交困,可是现在已经夏日末尾,秋天已经在路上了,她只能用中药牵引调理,等来年夏日彻底根除。
乔心叹气,做女人难啊。
傍晚时雨终于停了,乔心合上书本,从楼上跑下来,站在院子里,草坪上绿意盎然,水珠晶莹,空气里漂浮着花叶清香和泥土的松软气息,远方天际红霞如火如荼,染红了大地,金色的暗芒神秘又浮华的照射着周围的一切,天幕一道彩虹若隐若现,浮在蔚蓝的天际,美得如身置幻境。
乔心指着天际,兴奋的喊道:“阿飞,快来看,是彩虹”。
江如飞手里拿着一件外套从屋子里走出,先是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仅是一眼,他又将目光放回到乔心身上,如此美景都吸引不了他的视线。
“这里风大,回屋里去吧”。
乔心无奈挑眉,“阿飞,我身子骨没有那么弱,现在好全了,没事的”。
奈何江如飞压根不听她的辩解,拉着她的手就往屋子走,“不行,屋里也可以看的”。
乔心对江如飞的固执如今可是有了深刻的了解,比如在对她的照顾上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生怕一点冷风吹着她了,乔心回头看了眼美景,无奈扭头跟着江如飞进了屋子,不过心底却暖融融的,有人关心的滋味,真好。
睡觉前终于不用喝苦哈哈的红糖了,而是一杯温热的牛奶,喝起来甜丝丝的,乔心把空杯子递给江如飞,笑着说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比我平时喝的好喝多了”。
江如飞给她掖了掖被角,拿出手帕把她嘴角残留的白渍擦去,勾唇轻笑:“我在里边放了点蜂蜜,就知道你喜欢”。白天乔心在自己屋子里钻研医书,他却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度娘去了,看了不少方子和注意事项,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碰,吃什么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怎样活血化瘀,舒经活脉,可以说经过一天的熏陶,他比女人还要了解和精通了,但是这些他是不会告诉乔心的。
这几天乔心补血补得快要流鼻血了,她真心佩服阿飞,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整各种药膳,什么乌首枸杞粥、猪肝粥、党参煲红枣、莲子桂圆汤之类的,吃的乔心想吐,每当她推着不想吃的时候,江如飞便用那温柔的腻死人的笑容看着她,看的乔心心里毛毛的,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喝,她再照镜子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自己脸色红润,眼神清明,原先瘦的尖细的下巴也圆润了些,总之看起来健康的很。
站在镜子前,乔心摸着脸蛋看着自己清瘦的身体,发现自己好像又长高了些,她原先有一米六五左右,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高个子了,现在少说也有一米六七了,乔心咂咂嘴吧,怪不得这么补也没见身上长一两肉,原来都纵向发展了,不过乔心很高兴,长个子总比长肉好,个子高算是一大优势了,哈哈。
这天,乔心在书房练毛笔字,书上说练字可以平心静气,修身养性,她衬着空闲时间便来练习,刚开始她连毛笔都握不好,还是阿飞教她怎么握笔,怎么下笔,她崇拜的看着江如飞,“阿飞,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写毛笔字呢”?
也是啊,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时间,她从来都不知道阿飞竟然会写毛笔字,阿飞究竟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江如飞拿镇纸滤过洁白的宣纸,垂下的眸子幽光闪烁,嘴角挑起一抹温柔,“我爸爸虽说是大学教授,但也算半个书法家,小时候他总是手把手的教我练字,如今我也没忘了罢了”。少年说的很平静,窗外斜阳横映,花叶扶疏,柔白的侧颜静止温流,睫影重重,遮掩了某些浮动的情绪。
乔心握毛笔的手一顿,心底疼痛,这是阿飞第一次向她说起自己的父母,以前她从来没有听阿飞谈起过自己的父母,后来她从老师那里了解到,阿飞的父母在他五岁那年于火海中丧生,而阿飞的父母都是孤儿,所以年仅五岁的阿飞就被送到了孤儿院,想起自己从未谋面、不知是死是活的亲生父母,阿飞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仅是一顿的功夫,笔尖的墨水滴到宣纸上,晕染开一片墨色,于洁白的纸上像是一朵墨色的梅花,傲洁凌厉。
江如飞握住她顿住的右手,他的掌心温暖有力,包裹着她的小手,用力的划在宣纸上,一撇一捺极尽风骨悠然,一个大大的心字便跃然纸上,一开始滴下的墨色成了心上一点,勾芒间隐见锋利。
乔心唇角含笑,笑着望向江如飞,“阿飞写的真好,不像我,写的像狗爬似的”。望着一旁散落的几张宣纸,上边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字是挺好,只是字体颤抖,归于朴实。
江如飞掰正她的指法,拇指和食指的指肚捏住笔杆,中指在食指下面搭在笔的外侧,四拇指的甲肉之际抵在笔杆内侧,小拇指附在四拇指的指肚下腹,轻声开口:“古人说令掌虚如握卵,你写的时候要平心静气,摒除杂念,小字低执、枕腕,大字高执、悬腕,再大悬肘,现在你试着写写”。
乔心惊叹,“阿飞,想不到你还是个才子,如若放在古代,那就是满楼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