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微吹过,树枝微动,众人面前已经站了一位器宇轩昂的公子。
钟灵甫一瞧见那人,竟觉得天旋地转,几欲昏厥过去,容瑾之扶了她一把,柔声道:“这么了?”——他知道钟灵并不是害怕了阿紫。
钟灵定定的看着那位公子,容瑾之随之看去,就见那人穿着一身淡黄轻衫,腰悬长剑,乌发用玉冠束起,更加显出几分儒雅来。
这时候忽然从树林中走出许多人来,段誉一眼看去,那衣裙蹁跹,缓步走来的绝美女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王姑娘。
这时候那位公子对苏星河和几位少林高僧抱拳道:“在下姑苏慕容复,唐突而来,请各位莫见怪。”
玄难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曾收到少林的拜帖?”
慕容复恭敬道:“小可并未回苏州去,但许多事情也有耳闻。”
玄难点点头,再无话,但众人都知道这便是要等此事过去再议。
容瑾之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变了下,心道,原来这便是姑苏慕容复,倒是多次不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这时候他也知晓钟灵在担心什么。
钟灵攥紧了容瑾之的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从未见过慕容复,就连那名字也是知道了‘北乔峰’之后才听来的,但是这位公子的面容却和梦中一般无二,她此刻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真叫阿紫给挖去了,看不见也倒好了。
她抬眼看向容瑾之,就见他依旧是那般冷清的表情,似乎面对这个大仇敌也没有什么变化似地,容瑾之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头微微一笑,道:“有我在不要担心。”
钟灵点点头,心中却依旧忐忑,并不是她不相信容瑾之,而是那个梦太过真实,让她不得不信。
这时候就见王语嫣走至慕容复跟前,轻声唤道:“表哥。”那眼神饱含深情,就连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段誉心中苦涩,心道那闻人师父果然说对了,自己这一辈子都要牵挂着王姑娘了,而她竟然仿若瞧不见自己一般,满眼全是那慕容公子,哎,哎……
他在心底不断叹息,又拿眼偷偷去看她,只觉得分别这么久来,她比以往更加好看些,复又想这大约是因为她见到了慕容公子,新下欢喜,人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慕容复笑着对她一点头,然后同在场众人一一见礼,态度谦和,他对萧峰道:“多年来乔兄弟的名号一直常伴我左右,怎可奈今日才见的乔兄弟,真实在下的荣幸。”他说着微微一笑,抱拳鞠躬,这些日子来对萧峰之事他也得知了详情,这般说来除了有意交好之外,也的确有许多仰慕之情。
萧峰却并不解释什么,当下抱拳回礼,淡淡道:“慕容兄客气了。”
苏星河道:“有劳慕容公子远道而来,只是那棋局已经被有缘人解开了。”
慕容复心中微微觉得遗憾,但依旧笑道:“哦,原来竟有如此能耐之人,不知小可可否一睹高人容颜?”
段誉道:“那人已经进去了。”
慕容复方才已经经人介绍得知段誉乃是大理世子,便也不怠慢他,朝他一笑,王语嫣这才瞧见段誉,‘啊’了一声道:“段公子,你也在这里。”
段誉这下便是更加沮丧了,原来王姑娘当真根本没有看到他,他浑浑噩噩道:“是……是——”
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只觉得自己那一番思念被一盆冷水彻底给浇灭了,这时候林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呀,誉哥你也竟然有这般口吃的时候么。”
虽说那一身‘呀’字带了些许顽皮的意味,可那声音中却带着些怒气,段誉许久未听到这个声音,此刻一听,竟笑起来道,“婉妹也来了么。”
木婉清自林中走出,面上已经不再覆着黑纱,同她一起的还有那日在大理见过的秦红棉。她看了段誉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容貌比起王语嫣来自是另外一种冷清的美,她看到了站在段誉身边的钟灵和容瑾之两人,对他们两人微微一笑,秦红棉对段誉道:“你爹爹呢?”
段誉道:“我还未见。”——他其实也不敢说爹爹正在小镜湖,在大理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争风吃醋的女人的厉害。
秦红棉哼了一声,道:“小镜湖也见不到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大理段氏风流之名在外,在场的几人均是心知肚明,心道这段氏的情人竟然追上了擂鼓山。
木婉清道:“既然他不在我们就回去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还是偷偷看了段誉一眼,期望他能留下自己,然而她也明白,这种感情是万万要不得的。
正在这时候忽然那一扇紧闭的门打开,闻人离出现在门口,苏星河转眼一看,立刻被骇的说不出话来,在场众人俱是愣住,心道世间竟还有如此俊美之人,丁春秋更是倒退一几步,仿佛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一般。
苏星河颤颤巍巍道:“师……师叔,阁下是闻人师叔么?”
闻人离轻轻一点头,一伸手将钟灵从容瑾之身边拉了过去,容瑾之心头一喜,心道依现在这个情况,那必是无崖子前辈在屋中了。
木婉清道:“他将灵儿妹子卷进去了。”
容瑾之道:“师父要为灵儿疗伤。”
木婉清道:“灵儿受伤了?”苏星河道:“原来容公子也是逍遥派之人。”段誉道,“逍遥派?”——他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神仙姐姐在那秘籍上交代要杀了所有逍遥派的人。
当然,对段誉来说这个实在是太困难了。
容瑾之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问题,他现在全神贯注的看着那扇门,似乎要将那门看出个洞来。
且说钟灵随着闻人离进了门,就见屋中榻上坐着一位老者——说老者也只是根据闻人离的年纪推断出来的罢了。
那人看起来明显要比闻人离显老一些,也穿着一身白袍,无法披散,面容英俊,没有闻人离的妖冶,多了许多英气。
那人定定的瞧了瞧钟灵,道:“嗯?就是这个小姑娘么?”他招招手道,“你过来,我替你看看伤势。”
钟灵依言走过去,无崖子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须臾将一股阴冷的内力顺着手腕顺着钟灵的周身脉络走了一圈,这一番下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他道:“嗯?似乎遗留的毒素,看来清理的不太干净。”他想了想道,“不过暂时对生命并无威胁,若是小姑娘无事的话可以跟着我,等我想出解药的方子如何?”
闻人离道:“你还需要想么?这不就是你弄出来的?”
无崖子道:“制这毒药的人功夫不到家,还未到我那个水平,倒是比真正的一梦千年更加麻烦。”他说完微微一笑看向闻人离,打趣道,“嗯,我记得曾经你也服用过。”
闻人离立刻闹了个大红脸,闭了嘴不说话。
钟灵却抓住了无崖子话里的重点,问道:“前辈,我是不久前才中了毒的,根本没有服用过任何解药。”
无崖子惊讶道:“哦呀?没有服用过解药么——”他兀自沉思了起来,闻人离不耐烦,在屋中转来转去,问钟灵道,“你以前服用过什么百毒不侵的东西没有?”
钟灵摇头,心道那什么百毒不侵的药丸哪里轮到她用。
无崖子道:“当今世上能够自然化解这种毒药除了百足玄虫、莽牯毒蛤之外还有天山白凌雉。你想想可曾有些印象?”
钟灵想来想,忽然道:“对了,誉哥说过他巧合中吞了一只大大的癞蛤蟆。”她已经忘了那个东西的名字,倒是对段誉的形容记忆犹新。
她见闻人离和无崖子定定的看着她,忙道:“有一次誉哥让小白咬了一口,我忙了去帮他吸毒,后来发现他安然无恙——”
闻人离打断道:“那就是啦,小姑娘福大命大,不需要救了,过些时候就自己好了。”
钟灵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颜逐开,闻人离道:“这下开心了吧,我那木头徒弟都要等急了,我们快出去。”
无崖子道:“嗯……我听丁春秋也来了。”
闻人离冷笑道:“你瞧瞧你收的这些徒弟哪一个不是歪瓜裂枣的——对了,你当年为何掉下山崖去了?”
他真是不相信无崖子竟然会被丁春秋给陷害。
无崖子叹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我们先出去吧。”
闻人离笑道;“方才你不愿意出去,这会儿开始躲避话头了,好的很,我今天便不让你出去了。偏生要你闷死在这里。”
无崖子无奈道:“你这人——哎,罢了,你要是真想听,那我便告诉你吧。”
他招招手,让钟灵坐在榻上,慢慢道:“你那年离开了擂鼓山,我自然是朝思夜想,瞧着那书房内的一卷画像聊以慰藉,后来秋水提议让我去收几个徒弟,我历时两年下山找了两个资历上佳的弟子,便是丁春秋和苏星河了。又过了四五年,我发现苏星河喜欢研习不同的学问,学的繁而不精,但丁春秋却不断的寻求武功上的精进,我心甚慰,便打算出去游览山河,那时候秋水非要跟着我,被我拒绝了,我去了大理,去了许多地方,后来便兜兜转转的去了西域,在昆仑山脚下住了些日子,后来便又回到了擂鼓山。回来后丁春秋便不断的向我询问一些门派秘籍,我哪里能将那些秘密说出,便厉声斥责了他几句,却不想他竟怀恨在心,同秋水一起……”
他似乎颇为伤心,便停住不说了,闻人离道:“咦?那李秋水不是对你爱慕的紧么?怎么会这么做?”
她复又想起那大理山洞的事情,便道:“你们不是还曾在山洞中‘无日月,享至乐’了么?”
无崖子一脸茫然道:“甚么?”
闻人离便将容瑾之告诉他的事情说了一遍,无崖子道:“唔,我是去过大理,不过并未住过甚么山洞,我怎么会去住山洞?”
闻人离想想也是,说道:“那李秋水真是可怜,自己弄出甚么诗句来,好似风花月雪的招人羡慕。”
无崖子微笑的看着他,直到闻人离不好意思起来,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