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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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江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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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麒沉思道:“这倒奇怪。”

  王二道:“更怪的事在后头。半月后,杨右使负重伤回来,说在少室山遇到偷袭,匡亘伤得更重,双腿折了几处,几成废人。”

  张麒急问:“宁、云二法王如何?”

  王二惨然道:“二人皆……以身殉教。杨右使护送宁纤怡遗体回来,云襄落下山谷,寻不着尸骨。”

  张麒大惊失魄,面色灰白缓缓道:“十三年前光明顶那场惨战,四法王中,殷野王中计被害,五散人里三人殉教,风雷二门覆没,五旗不整。现如今,教主也失踪,四###王无人幸难,莫非,明教真是气数已尽——”

  他嘎然止声,伸手探入王二腰间,取出一物,扬手飞射出去。

  这一探、一取、一射一气呵成,让人目不暇接。

  顷刻听得不远处林中一声惨叫,然后便是倒地闷响。

  方念文见得心惊肉跳,心想,幸亏方才张旻提醒禁声,当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王二道:“这荒郊怎么会有耳目?”

  张麒道:“定是锦衣卫的特务,果然神通。锦衣卫的高手怕马上便要来,那时,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你快走吧。”

  话音未落,便听得远处林叶嘈杂声,方念文在树上看得清,十多条黑影在南边山坡疾奔。

  张麒大惊,看着王二道:“王二,再借我镖刀。”

  王二一把扯下腰带,一排黑亮的短刃。

  张麒道:“一把足矣!”

  说完取下一把,运力插入自己右肩!鲜血立染红了大片衣衫。

  方念文骇的瞠目结舌,转过头去看张旻,她面色苍白,下唇都咬出几道血痕来,还兀自抓过方念文手,又写道,“万万莫出声”。

  王二也是目瞪口呆。

  张麒强撑着身躯说:“王二,这一刀,便是我张麒亏欠你们的。兄弟情深,张某只有来世再报。”

  王二道:“旗使,我背你走,那帮鸟人也追不上。”

  张麒道:“你我终是殊途,莫再勉强。快快走!莫要逼我动手!”

  王二道:“明教生死,你真的不管了么?”

  张麒道:“势道如此,天意难为!快些走,当真要我死在你面前么?!!”

  情急万分,王二僵持片刻,终于运力奔蹬朝西远去。

  片刻那队人便奔到跟前,方念文只认得高全,其余皆着红衣,上绣飞鱼,便是锦衣卫。

  高全连忙扶起张麒,道:“知县,您受伤了?”

  张麒喘息喝道:“莫要管我,快快追,那贼人……”说着扬手指向东边。

  那些锦衣卫招呼都没打,立分三队,朝东西北三个方向追去。

  高全背起张麒下山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9、诀别
待到人去林静,方念文只觉手中一空,张旻竟直直摔下树来。

  方念文急忙倒悬伸手去救,差咫尺之隙,终没够着。

  张旻摔到地上,岔过气去。

  方念文连忙扶起推拿人中,好久她脸色才回转过来。

  张旻睁开眼,目露喜色,随即便黯淡下来,挣脱他臂弯,虚弱无力道:“方公子,请自重。天冷地冻,戏也看完了,早生回去歇息吧。”

  方念文欲泪道:“璿儿,莫要这样说,我——”

  张旻喝道:“住嘴,休要叫甚么璿儿,我当不起!”

  方念文受不了她这判若二人的神情,心顿时软得如烂泥,直想说些话来反悔,却如梗在喉,迟迟出不了口。

  张旻挣扎起身,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说道:“方公子要留连这山林夜景请自便,小女先告辞。”

  方念文喊道:“璿儿,你莫走,我——”

  张旻仍走了十来步,才停下来,转身远远看着他。

  方念文道:“你不能多待一会吗?”

  张旻不做声,仍是看着他,眼中神情变幻。

  方念文不敢走近,远远对望,低声问道:“你几时要走?”

  张旻脸上抽搐一瞬而过,冷冷切齿说道:“明日。”

  方念文道:“这么急,明日我去送你罢。”

  张旻道:“自有人接送,你便是来了也见不到我的。”

  方念文道:“路途遥远,多要保重。”

  张旻道:“是病是死,也由不得自己了。方公子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方念文千言万语,却同点了哑穴般,气血沸腾,都冲到嗓子口,要把那喉咙炸开。

  见张旻越走越远,才喊出话来:“璿儿——你的玉佩!”

  张旻回道:“我虽不是顶天汉子,却也不会食言。给了你便是你的,爱留便留,不留扔了便是。”

  方念文脸上抽搐,许久才道:“保重。”已是哽咽不成声。

  张旻走远。

  林子里,虫子都不叫了,静得让人觉得自己死了般。

  伊人的背影在他眼前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远走,伴着东边许许鱼肚白。

  如死人的眼白。

  次日,方家寻到他时已是晌午。

  他蜷缩在林子里兀自颤抖,不省人事。

  背回家中,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醒来时,仍是不住唤着:“璿儿,璿儿。”

  方家人哪里知道璿儿是何人,只当他犯了失心疯,把城里的大夫一拨一拨请回家,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他身子却一日弱似一日。

  方豪陵把那大夫如赶野猪般一拨一拨赶出门,兀自搜集名贵补品,不由分说,一碗一碗灌下。

  方念文燥得落发如秋叶,半夜里独自瞪着铜锣大眼出神。

  方豪陵便教他运气调养,把一身乱窜的火气整理通络。

  过了一个月,已进隆冬,方念文那身骨慢慢起了变化,脸上红润起来,着单衣也不觉冷,尽管仍唤些怪名说些胡话,家里人见他捡回条命,也算欢喜。

  直到月圆情浓时,方念文才把满心苦水同二哥说起,方家这才知道缘由。

  方豪陵爱子心切,怕念文触景生情,不可自拔,毅然要举家迁往徐州。

  接着便遣散镖师,典卖房产,还有些零杂事宜处妥,便带些忠恳镖师离家上路了。

  出门时,永城已下了两天大雪,雪盖住残杂的院落,愈是凄凉。

  方家这二十年的家产,如此贱卖,所剩无几。

  各人心里,难免有落破之感。

  一行人悠悠走到城门前,只见前方人山人海,根本行不通。

  不到片刻,只听得城门号响,人海涌向两旁,中间空出条阔道。

  方家一行人给挤得七零八落,寻不着人。

  号音落下,便是轰隆锣鼓声,把个雪天敲得热气腾腾。

  几十匹高头大马,威武严仪,永城人哪里见过,鼎沸人群里竟有人吓得瑟瑟。

  更多人伸脖如鹅,怕是再用些力便要断掉。

  马骑过后便是一行朱衣人,手里兵刃,比这城里衙差的大刀不知亮多少。

  这时听得前头人声如浪,一拨一拨高起。

  朱衣人身后行来一顶凤辇,金壁辉煌。

  锦帘卷起,中间端坐一女子,凤冠下,朱唇紧抿,依稀看得到眼中清冷威仪。凤袍披身,抢了一路冰雪的光彩。

  方念文给四下里挤得猥琐,不得已踮起来脚探头望去,越过千百人头,才看得那女子模样,正是张旻。

  方念文只觉天旋地转,不知是欢喜还是凄苦。

  口里喃喃道:“璿儿,你这身装扮,确是比以往好看了许多。你本是落入凡间的仙女,终于回了你该去的地方。方念文啊方念文,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

  不觉眼中泛滥,泪过成冰。

  旁一人道:“这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长得真好看。”

  另一人道:“莫要胡说,要掉脑袋的。这人是张知县的女儿,如今可是燕王世子妃,此次回来省亲。”

  先前那人道:“世子妃是甚么名头?”

  另一人道:“便是燕王朱棣的长子名叫朱高炽,他选中的贵妃。此实乃永城之福啊!”

  那人随道:“是啊,永城之福,永城之福……”

  张旻高坐,哪里看得到底下芸芸众生中那张熟悉的脸庞。

  人海拥着贵人往城中去了,方家人这才聚拢,踩着一地烂泥浆出城远去。 。。

1、杀机
白驹过隙,天上六日,地上六年。太祖驾崩,皇孙朱允文即位削藩,燕王靖难登基,尘世鸿哀遍野,无意细述。

  永乐二年,又是初春。

  春阳照过密叶落在地上,斑驳映出一条窄道,弯曲向密林深处,让人竟觉阴冷。

  沿窄道行十来里,便是徐州。

  一只飞鸟惊起,接着林中扑腾无数。

  窄道尽头传来沉重脚步声,不久转出一僧人。

  那僧人手举一挂硕大佛珠,行一段便捻转一颗,口中念念。

  奇异的是他胸前僧衣褴褛,血迹斑斓,已凝成大片乌迹。

  脚下却依然沉稳,落地抬脚,泥土都不曾带起。

  此时身后一阵林叶嘈杂声,一灰衣人从身畔踉跄奔过,又跑出了几十步,便倒下不起了。

  僧人走到跟前,停住念语,垂眼望去,只见那人武夫打扮,身上刀伤数处,口中不住吐着鲜血。

  僧人蹲身把脉,只觉脉象虚浮杂异,必是重伤又中奇毒。

  僧人心下一凛,伸指点中他几处穴位,那人吐血竟即止。

  灰衣人虚弱开口道:“多…谢……请…问大师称号?”

  僧人合手道:“老衲法号如空。”声沉如洪钟,丝毫不似受伤之人。

  灰衣人眼目瞠开,尽全力吼出:“如…通…大师!”喊完已是气息不接,奄奄道:“快…大师…快走,休要管我,有——”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嗖嗖飞来暗青子无数,可谓遮天蔽日。

  便是一人发十镖,也不敢去想这林子里藏了多少人。

  便是武林一流高手,在这天罗地网的镖雨里,也免不了千疮百孔。

  只见如空袖起带风,地上落叶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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