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鞭——抽髓。”
“啪——”黄然只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去一般,身体里的力气蓦然间一空。一时体力不支,轰然倒在了地上。
我不能倒,这才第六鞭,怎么能输在这里。黄然咬着牙缓缓地站了起来,继续挺着腰,默然不语。
围观的人群已经全然是同情的神色,这一鞭鞭地不止是击打在黄然的身上,似是也击打在他们身上一般,就连安思明也莫明其妙的觉得背脊有些疼。
“第七鞭——打神。”
“啪——”黄然只觉得脑海一炸,像是要爆了一般。一声惨哼眼看就要出口了,黄然忙咬住了手指,硬将那声惨哼吞了回去。
“第八鞭——割灵。”
“啪——”
黄然眼前一花,眼睛看不大清了。
“第九鞭——”
“啪——”
耳朵似乎也听不大见了。
“……”
黄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试尽一切方法果然都能不御去半点痛楚,反而是徒费精力。
“第十一鞭——撕心。”
“啪——”
撕心么?黄然想起了老乞丐死去的那个晚上,他便是有了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彼时的他才八岁,在雨夜里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海枯石烂,哭得死去活来。彼时的黄然感觉,这天地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可是爷爷却说让他好好活下去。于是黄然活了下来。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怀念呢。
“第十五鞭——炼魂。”
“啪——”
黄然笑了,想起摇风子来了。那日正是老气丐死后的第二天,一个跛腿的邋遢道人忽然走进了山神庙,帮助黄然掩埋了老乞丐才换来了山神庙的居住资格。那个跛腿道人总是叫嚷着要替他算一卦。
“第十九鞭——入念。”
“啪——”
黄然又想起来那一天,他闲来无事提着一壶浊酒和一小碟花生米走上了望江楼。他在感叹着他这尘泥一样卑微的生命,还有这烦琐又千篇一律的生活。忽然间一剑横空,一个神仙般的道人来了。
“第二十一鞭——散意。”
“啪——”
黄然感觉自己好累了,撑不住了,眼前早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被黏稠的液体粘满了,是汗还是血呢?不知道了,感觉到好嘈杂,我是要睡着了么?
咦?还有一鞭呢?黄然意识模糊间,忽然记起似乎是谁要打自己二十二鞭的。为什么有人要打自己二十二鞭呢?想不起来了。
这比天煞还差得远呢。黄然硬撑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淋漓了一地的鲜血与肉块。
黄然只记得还差一鞭,黄然咬着牙,从喷着血的嘴里挤出四个字来:“还有一鞭。”
桃剑白的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这小子竟然真的受住了这二十一鞭,实在是不可思议。
桃剑白劝告道:“你能撑到第二十一鞭,着实不易。老夫执掌这刑过崖数十年,你是第二个能撑到这个地步的。就此作罢吧,老夫算你通过了,你的所谓罪责全部勾消。”
“还有一鞭。”黄然意识时现时隐,但这四个字却是牢牢地占据大脑海里。
“你可想好了,我这最后一鞭下去,你这副肉身可能会因为受不住而爆成碎片。你也可能因肉体的消亡而死。”
“还有一鞭。”黄然木然地重复这一句话。
“黄然,你不要再硬撑着了,我们回栖云峰吧。再不出来了,可好。”窦雅在刑台之下,早哭得泣不成声。
李霄与彭亮也是泪落不止,出言阻止黄然受这最后一鞭。就连一向冷漠如冰的秦鸦也是情动不已,手按在剑柄处,打算出手抢人。
“还有最后一鞭——”黄然蓦地大吼起来,震得他身上的血肉再次四下飞溅。
众人只好含泪看着黄然,安思明也不由得心生恻隐,但随即给自己狠狠刺了一刀,再抬头时又恢复冷冷的恨意,只不过这股恨意已然假了许多。
“好,这一鞭下去,无论结果如何,老夫都敬你。”桃剑白一脸肃容,似是在送别一个可敬的对手。
黄然挺直了身躯,被血与汗粘住了的眼睛忽然能睁开了。黄然看到了山、看到了云,还有一望无际的蓝。
那无尽的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第二十二鞭——灭道。”桃剑白一声沉喝,那一鞭带着惊天动地的灵压如同山岳倾来一般重重地落在了黄然瘦弱的背上。
黄然感觉自己快要飞天了一般,只见身体的各处都发出“咯啦啦”地声音,下一刻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肉体。
“哧”地一声,黄然那已然肢离破碎的肉体终于经受不住巨大的灵压,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的血雾。
桃剑白看着这血雾,叹道:“可惜,这修仙界竟有意志坚毅到如此地步的少年。可惜呐。”
桃剑白再看刘孤芳与安思明时,已无半点好脸色,斥喝道:“燕家交待的事老夫已经办馁了,今后老夫与燕家再无瓜葛。你们这两条走狗速速滚出我的刑过崖。”
众人也是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刘孤芳与安思明,两人心神惊惧,逃命似的跑下了刑过崖。
“血池漫,魔神还——”半空里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众人一愣。
“血魔妖盾之原体还生。”只见黄然那些原本已然在半空里消散的血肉,竟然又慢慢地融合起来。
漫空里罡风四卷,而那些血肉却不受影响地融合着。半个时辰过后,黄然便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仍然是那个遍体鳞伤的样子,但看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然是个活的。
桃剑白心中震憾,这是什么功法?这个世上竟然真有人吃受住了他的灭道二十二鞭!!!
崖上的邪剑部众人也是惊骇莫名,这是什么功法?借尸还魂?显然不是。死而复生?也不大像。一个人肉体爆碎了,竟然还能重组复活,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也以归结于黄然的那套魔功确是无上神品了。
窦雅走过去扶极黄然,倒了点续神露在黄然的唇间。续神露渗进黄然的嘴里,瞬间便融入了四肢百骸。
黄然恢复了些许气力,声音微弱道:“我们回家吧。”
窦雅哭着道:“对,我们回家,我们回栖云峰,我们回去。”
黄然笑了起来,说道:“扶我起来,这刑过崖,既然我是走上来的,我就一定要走下去。”
窦雅抹去脸上眼泪,扶着黄然缓缓地站了起来,李霄与彭亮紧紧地跟在身后。一行人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桃剑白看着这些人走下刑过崖,忽然说了一句:“这纵剑门或许还不是无可救药。”
桃剑白蓦然间对刑过崖上的所有弟子说道:“从即日起,老夫要在剑祖洞闭关,一切事宜概不授理。你们也绝对不要踏出刑过崖一步。”
“诺!”
远处风声肃急,波诡云谲。
………【第六十九章 玄宗变动(三更,求收藏。)】………
第六十九章玄宗变动(三更,求收藏。)
“居然能在灭道二十二鞭之下,还能活命。看来此子身上还有玄宝,他与谢楚戈的关系绝不简单。”赵扶极坐在梨木雕座上,对站在他身边的一位蓝衣少女说道。
“他没死?”赵晴柔淡淡地说道。
赵扶极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清虚境能者如此上心?”赵晴柔冷笑一声,说道:“这算是你的投石问路?还是燕家的抛砖引玉?”
赵扶极没有答话,目光深邃地望着天空,悠悠地长叹一口气,说道:“晴柔,你要理解为父的艰辛。纵剑门传数千年的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
赵晴柔冷笑道:“是纵剑门的基业,还是赵家的家业?”
赵扶极目光蓦然阴冷,说道:“这两者已经没有半点区别。纵剑门只能是赵家的。”
赵晴柔说道:“很后悔当年没有生个儿子?还是做恶太多,天要绝你的香火?”
赵扶极身体微颤,恼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为父不晓得为你做下多少事。若不然,我何须苦苦撑着这纵剑门,早晋级上到仙云门了。”
赵晴柔冷笑不止,说道:“你莫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你只是想巩固你在纵剑门的权势罢了。为了你独霸天南山的计划,布局了二十余年,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送人,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还要摆出一副圣人的姿态,不觉得可笑么?”
“闭嘴。”赵扶极怒喝道。
赵晴柔冷眼看着赵扶极,眼里满是不屑与同情之色。
赵扶极很快平复胸中情绪,恢复冷静,淡淡地说道:“那个叫黄然的小子便是你们在平宁镇遇到的那一个么?”
赵晴柔想起那个瘦削而顽固的少年,心底稍起波澜,随即便烟灭了。赵晴柔说道:“不错。”
“你们在遇到他之后,便没有再发生什么异状么?”赵扶极问道。
赵晴柔说道:“此事我早就与你禀报过了。当时遇到黄然纯属意外,是燕南徒惹出来的事。”
“之后你们就没有找到半点奇极司的踪迹?”赵扶极微皱着眉头,正细细地思量着一些事情。
赵晴柔说道:“没有。我们之后在平宁镇找了七天,也不曾找到什么奇极司。”
赵扶极沉默半晌,忽然对赵晴柔说道:“你要继续保持与燕南徒的关系,至少名义上你还是他的未婚妻子。”
赵晴柔冷冷道:“这就与你无关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所谓的大计的。”
赵扶极微微地叹了口气,说道:“晴柔,剑道圣会之后,你便去仙云门吧。不要再回来了。”
赵晴柔问道:“怎么?怕我回来与你那儿子争权么?”
赵扶极看着赵睛柔,神色复杂,半晌才缓缓地收回目光,说道:“晴柔,不管你如何想为父,为父都不介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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