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姓谭的明知自己是单灵源资质，还是前来想加入凌海阁，无非就是想投机钻营甚至挟恩图报，这种行径本身就让人有几分瞧不起。自己已经帮他进了凌海阁，而且父亲还给了他那么大好处，还清欠他的人情应该绰绰有余了。
没想到此人竟贪心不足，厚着脸皮居然还想要飞云流电豹，而且还搬出阁主法旨来要，真是蹬鼻子上脸，恬不知耻。
钟鸿影刚开始虽然帮了谭阳，但心里对他的这种行为已隐隐有些不快，这一下，她对谭阳的印象更是变得恶劣至极，说话自然也毫不客气了。
谭阳羞怒交加，但毕竟是自己一时糊涂，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幸亏他的脸皮早已千锤百炼过，所以外人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师妹教训的是，都是在下犯糊涂了。”谭阳讪讪道，“这样吧，就有劳师妹大驾，替我随便选一只飞骑吧！”
钟鸿影原本以为谭阳至少会极为沮丧甚至生气，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从善如流，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动声色地道：“替你选可以，你相信我吗？”
其实，如果你得罪了某个人，向他道歉反而不如求他办事更能缓和关系。
谭阳深知这个道理，见计已得逞，连忙连声道：“相信相信，师妹还会害我不成？只要是师妹选的，我绝不反悔。”
钟鸿影暗自一笑，指着飞骑苑一个角落，道：“那好，就是那只花鹤吧！”
谭阳和两位执事弟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都愣住了。
一只羽毛凌乱的小鹤蜷缩在角落的地上，病怏怏地一动不动，浑身脏兮兮，羽毛斑斑驳驳，说不上什么颜色，身上还有斑斑血渍，不时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鸣叫。
灵兽园两位弟子不禁失笑，高个弟子道：“钟师妹开玩笑了，那不是什么花鹤，不过是一只野鹤！它也不是什么飞骑，而是用来喂食飞骑的血食。”
矮个弟子也笑道：“这只小鹤是一只未经驯养的野鹤，是镇海峰掌教葛真人送来的。葛真人上个月去东莱万兽妖林狩猎，在一个野妖鹤巢发现了它。估计公鹤和母鹤都已被别人杀死，只剩下这只小野鹤灵智未开想拿来驯为飞骑，但谁知这只小野鹤不但性情暴戾，而且桀骜不驯，园主已经准备将它作为血食，喂养其他飞骑了。”
谭阳眼圈不禁有些发红，原来这只杂毛小野鹤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谭阳仿佛真真切切地听懂了，小野鹤羸弱的鸣叫声，是在声声怀念已支离破碎的温暖的家；是在声声呼唤弃它而去的爹和娘；是在声声控诉这个冷酷无情的世道。
悲凉里透着恐惧；孤单里透着无助；凄楚里溢满愤怒和不甘……
看着谭阳眼里泛出的泪花，钟鸿影也有些过意不去，她鄙夷地道：“切！至于吗？好吧好吧，我刚才是逗你玩儿，你自己另选吧！”
谭阳仿佛没有听见，痴痴地盯着那只萎靡不振的杂毛小鹤，道：“它……它还能活下去吗？”
高个弟子道：“不能了。”
杜天佑叹了口气，兔死狐悲，一时间感慨万千。
矮个弟子接着道：“这只野鹤其实只是有点轻伤，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是饿出来的。不过，它这几天就要成为别的飞骑的腹中之物，岂能再活……”
“不！”谭阳突然道，“我就要它了！不管多少钱我自己出，就是它了。”
两位灵兽园弟子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钟鸿影则冷冷道：“切，和我赌气？你爱咋咋地，可别反悔就成，不过，你和这只野鹤倒也颇为般配。”
谭阳将她的讥讽当成了耳旁风，由衷地施礼道：“谢谢师妹，替我选了这么般配的飞骑。”
“你……你没病吧？”钟鸿影啼笑皆非，这蓝衣少年精灵古怪，太让人琢磨不透了。但看他诚心诚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赌气说反话。
谭阳掏出四块晶石，分别递给灵兽园两位弟子，道：“谢谢两位师兄，麻烦你们替小杂毛洗个澡，疗一下伤，再将它喂饱。”
两位弟子喜出望外，却不敢伸手接，偷偷瞅了钟鸿影一眼，钟鸿影道：“看我做什么？这是你们的劳务费，不拿白不拿。”
两块晶石，可是他们整整一个月的薪水，今天没烧香啊，怎么天上忽然就掉馅饼了！
两位弟子忙不迭地连声答应着，飞快地接过晶石，一溜烟飞奔而去，心里对谭阳不由地好感徒生，这位谭师弟出手也太大方了，真是个讲究人啊！
“你……你准备给这只小野鹤起名叫小杂毛？”钟鸿影忍住笑意问道。
“是啊！”谭阳一脸自得地道，“不好听吗？”
“好听！”钟鸿影极力忍住笑，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道，“小杂毛，太好听了，拉风！谭师兄真是才华横溢，这么绝代的名字信手拈来，太让人崇拜了。”
谭阳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挠头道：“小杂毛，小杂毛，这名字好像是有点让人崇拜。要不通俗点，咱们叫它毛毛？或者小毛毛？”
“小毛毛？”钟鸿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斥道，“我呸，太肉麻了，还什么通俗点？你真的以为小杂毛这个名字有多高雅不成？”
谭阳为难道：“那师妹你说，咱们叫它什么？”
钟鸿影思忖起来，这一思忖，也就忽略了对眼前这个投机钻营之徒的厌恶之情，片刻后方道：“反正这两名字咱们都不能用，特别是小杂毛这个名，你如果敢在凌海阁当众叫出这个名字，我保你三月生活不能自理。”
不知不觉中，在谭阳有意无意地一口一个“咱们”的诱导下，天真清纯的钟鸿影，就这样被带到了沟里，也顺嘴说起“咱们”来了。
“咦？为什么不能叫小杂毛？”谭阳一头雾水，我叫我的飞骑，为什么挨打呢？
钟鸿影翻了一个白眼，嗔道：“你傻啊？凌海阁一大半弟子都是道士……”
谭阳恍然大悟，不由得大笑起来，是啊，当着和尚骂秃驴，当着道士叫小杂毛，岂不是找打甚至找死？
钟鸿影歪着小脑袋，两只小手比划着，继续沉吟道：“那只小野鹤既然已没了亲生父母，咱们不如叫它‘小弃’如何？弃儿的意思。”
仿佛被踩断了脖子，谭阳的笑声戛然而止。
弃儿！弃儿！
笑容已凝固，脸是煞白的，可是心却被扎出了鲜红的血……
人生中总有一些伤与疼，是你一生一世的不可触摸，不碰则已，一旦触碰，藏得越深，越让你痛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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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飞骑
在座的其他人也愣住了，方真人犹豫道：“阁主，谭小友曾经帮过我们凌海阁，这……”
钟孝陵摆手打断了她，继续道：“谭小友，你是从青阳宗逃出来的，青阳宗是千龙门的外围宗派，况且汪正言虽然不是你所杀，但他毕竟是死于你们那场暴动，以他和千龙门的渊源，千龙门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此事。而我们凌海阁和千龙门一直不睦，多年来摩擦不断，万一事泄，如果因你一人再挑起两家纷争……”
谭阳立刻领悟了这番话的话外之意，不禁黯然道：“阁主不必多说，在下明白了，看来在下是无缘拜入凌海阁了，多有叨扰，在下就此告辞便是。”
“且慢，听我把话说完。”钟孝陵笑道，“谭小友毕竟帮过我们，如果就此关门谢客，那我钟某不成了不知感恩之人了？虽然凌海阁不能公开收你入门，但并不代表你就不能在凌海阁修仙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光是谭阳，就连在座的其他人也听糊涂了。
钟孝陵继续道：“我们凌海阁下辖六峰九观一十八洞，这一十八洞里，都是凌海阁请来的客卿修士，这些前辈都不算凌海阁的人，但享受的待遇和本阁长老一样甚至更高。不过惭愧的是，现在凌海阁已不复昔年风光，因此十八洞里，目前只有七洞驻有客卿长老，其他十一洞还在虚位以待。”
客卿长老？钟阁主莫非要封自己为十八洞洞主之一？谭阳暗自异想天开道，不可能，这也太扯了。
“所以，为了大局着想，谭小友可以在凌海阁修炼，但名义上，你只能算做某位客卿长老的弟子，不能正式入门。这样，即使将来万一千龙门找上门来，咱们也可以进退自如了。”钟孝陵道。
进退自如？进，是不可能的，凌海阁现在早已不复往日风光，不可能因为庇佑区区一个炼体境界弟子和千龙门起纷争；退，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后果就是自己就要变成丢卒保车的那个小卒子了。
谭阳暗自叹道，钟阁主这算盘打得的确是汤水不漏啊！
袁真人连连点头道：“嗯，这法子不错，还是阁主想得周全，贫道自叹弗如啊！这样一来，尽可两全其美了。”
钟孝陵继续道：“另外，因为谭小友是单灵源，凌海阁的规矩不能因人而异，所以你只能在阁里充当外门弟子了，不过丹药功法等等其他待遇，倒是可以破例按内门弟子实施。谭小友，这样安排，不知你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谭阳大喜道，“一切听从阁主安排。”
“好！”钟孝陵笑道，并立刻改了称呼，“谭师侄，既然是外门弟子，就不得不承担些杂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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