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被这星空,被这崖底的花草迷惑着,享受着人世间最纯粹的欲望之海。
清晨,罗成看着小线的脸大笑起来:“小线,你看看你的脸,你的头发,好多杂草和泥土哦,简直像花猫。”
小线生气地打他:“还说呢,脸上尽是你的口水,脏死了。”
“走,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小溪。”
两人转了一圈,崖底不大,旁边有山洞,山洞里有一条地下河,绵延往里,不知深浅。罗成用手探了探水:“好冷!等等,我们把水烧烧热。”
他找到一块带凹坑的石头,把杂草堆在石头周围,将水放进凹坑,取出火石,不一会儿,石头烧得红红的,水也有点温了。小线瞪大了眼睛:“天哪!成,你才是神仙呢。谁教会你这些的?”
“这算什么?”罗成得意地道,“我还能在大漠里找水,在荒石里烧出红烧肉。”
“你从大漠来的?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贩卖茶叶的。听说茱山的茶叶好,特地来看看。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线想了想:“这里的确有茶贩子出入,他们一般不敢直接进茱山,是在山外等。”小线笑眯眯地说,“我嘛,我是给茶树治病的,这里的茶树前些日子生虫害,我特地随父亲来这里给茶树治病。正好父亲和叔叔们有事情,出村了。留我查找病虫根,不小心掉到崖下。”
“哈哈,我们真是天生一对。”罗成搂住小线亲了一口,眯缝着眼睛,隐隐看见前面似乎有粗大的绳索垂下来,接着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下,罗成心中骂了句:死罗心,来这么快做什么。
攻山
罗成回到县衙,几名召集来的铁骑军将领见他脸上红彤彤的,好像喝了酒一般微醉,都有点怀疑。白显道惶惶不安,见他半分杀气也无,心里稍微放松一点。
罗成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我已经把茱山的秘密全部弄清楚了,枉你们在这里驻扎了两年。罗心,你把地图和进山方式画给他们看。”
罗心把图画好,众人大为叹服,一起大抛高帽子,恭维小王爷神机妙算,天纵英才。罗成笑嘻嘻地道:“我的运气真的很好。这几日,窦建德一群反贼离开老巢办事,今晚就要回来。我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白显道先回军营,把内奸查出来,放风声派他们去另外一个县剿匪。我专门从铁骑军机动营调了两百人,务必生擒窦建德。”
白显道听说铁骑军机动营来了两百人,身上直打冷噤。铁骑军杀人不眨眼,军行过后,只有尸横遍野,被突厥称为阎王军。白显道想到,从此以后茱山只怕再无人烟,无数茶树恐怕也要毁于铁骑军的大火了,不禁暗暗惋惜。他又请示:“属下怎么清查内奸呢?”
“蠢材!”罗成骂,“你在茱山养钝了。你想想看,哪些手下是本地人?哪些手下是主动来投军的?哪些手下时不时能向你孝敬新茶?”
白显道一惊:“这些都是内奸?的确有这样的人,属下从没想过他们是内奸。”
“茱山之茶,价格昂贵,外地茶商根本不能上山。军饷不足,还能向你孝敬新茶,不是山上之人是什么?军饷不足,还自动投军,你又不是窦建德!”罗成说出这句话,有点后悔,想想自己怎么长反贼的威风,不是自掌嘴巴么,便换了话题:“今晚虚张声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办砸了提头来见!”
“得令!”
白显道离开后,罗成起身:“我们兵分两路,罗心负责围截反贼,我和你们几个从山路攻上去!行动!”
两队人马刚出门,罗成在马上叫住罗心,他有点脸红:“对了,我要小线,你把她给我留下。”他声音压低了些,“悄悄地送过来,别让风声传到父王耳朵里。对了,容小姐回去了吗?”
“早送回北平了。”
见罗成带人离去,“小线,小线……”罗心念叨着,一丝怀疑浮上心头,越加不安起来。
晚上小线见到了回来的父亲和各位叔叔伯伯,父亲一脸喜悦:“我们很快就要在山东举事了,如今只等军饷凑足这东风了。小线,茶树的虫害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我正在治呢。”
“好啊!”一个叫刘黑子的青年大声道,“小线妹妹真能干。等这批茶出来,军饷就更充足了。”
众人都围着篝火吃喝,窦建德见一向活泼的女儿好像多了几分心事似的,坐在火堆旁,一会儿脸红一红,一会儿又自己笑一笑,便问:“这几日,寨中无人,可有什么陌生人上山?朝廷有何动向?”
“没有,只有两个茶商……”
“什么!茶商!”
小线见父亲那么紧张,赶紧改口:“也没什么,他们没上山,在山下问问而已。”她想起那个叫成的少年的笑容,他温暖有力的胳膊,心里暖洋洋的。头一次她有了嫁给一个商人的想法,对了,就是茶商。
一个青年浑身血迹跌跌撞撞地奔来:“窦大哥,窦大哥,不好了,官兵杀上来了。”窦建德扶起他:“出什么事了?”“杀人,他们在杀人,好可怕,大哥,你们快逃吧。”茱山上火光冲天,又有受伤的同伴挣扎着过来,声音颤抖:“大哥,那些人放火烧山了,他们不是人,是魔鬼!”
窦建德起身,大喝:“大家不要慌!拿上武器,跟我出山。”他叮嘱女儿:“小线,赶快把弹弓带上,快,跟紧我。黑子,保护小线!”刘黑子拉着小线的手,见她泪流满面:“黑子哥,这些茶树就这样完了?”刘黑子愤愤地说:“我们一定要问这群混蛋讨回公道!”
火光中,又有一群官兵杀进人群,小线拿起弹弓,她一向擅长金弹,眼见父老乡亲横遭灭顶之灾,拼命射击,只盼打倒一人是一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胳膊中弹,他不但没有受伤,反而直扑小线,大手往她胸前抓来。刘黑子正在保护窦建德,拼死和对方搏斗,眼见小线危险,急得大叫:“小线,当心!”
罗心骑在一匹白马上,正在指挥部队作战,听见这声狂呼,不由一激灵,回首一看,小线被那名铁骑军抓在手中,正欲摔到岩石上。罗心喝道:“慢!不要伤害那个姑娘!”那人杀气略略收敛了一些,叫声:“这小妞给你吧。”用力一抛,小线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正好落到罗心怀中。
罗心的怀疑一下子明朗了:“你不叫小线,你大名叫窦线娘,是窦建德的女儿!”小线看着罗心的脸庞,惊讶得甚至忘记了悲伤:“你!你!你!原来你是朝廷的探子!”她把手中的弹弓往罗心头部猛击,罗心捉住她的小手:“小线,你别哭,听我说。”他把马一兜,转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匆匆道:“你们现在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想要活命,就听我安排。”
小线心如刀绞:“如果我爹爹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
罗心见她满脸泪珠,心中不知为何也是万种伤感,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小线,你一定要相信我。现在你们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躲避,就是你上次坠落的崖底。里面有一个很长的山洞,小王爷带兵,遇奇洞素来存疑,决不会贸然入内。”
“小王爷是谁?”
“别问了,快跑!”
圈套
窦线娘和父亲还有十几名干将杀出重围,躲进那个山洞。山洞很潮湿,冰冷的水滴从洞顶滴下,正好滴到线娘的后颈,仿佛一波又一波的寒冷,敲击着她的全身。过了一会儿,洞外人声鼎沸,火光隐隐,有粗鲁的声音道:“进山洞搜一搜!”
洞中人都暗自心惊,刘黑子的一只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火光中,铁骑军冲进了山洞。线娘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成。他脸上带着些不快:“抓到现在,窦建德却跑了,你们也真是没用。”
一个浑身血迹的铁骑军将领上前禀报:“小王爷,要不要把抓到的人,喀嚓!”他做了个砍头的姿势。又一滴冰水滴到线娘的后颈里,她只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只有心脏在滴血:原来他就是罗成!我好傻!好傻!
罗成的眉毛皱了一下:“王爷有令,犯人都要押回北平府,公开处斩,以扬军威!”他的眼睛往山洞深处张望,似乎和线娘的视线对了一下。线娘悲痛万分:为什么他欺骗了我,我却不恨他?我为什么不恨他?
罗心从罗成身后走出:“小王爷,山洞深邃,恐有不测,不如另做打算。”
罗成沉思了一会儿。这时间,对山洞里的人来说,漫长得几乎窒息。
“撤军!回营!”
铁骑军退后,窦建德等人勉强松了口气,手下谋将苏定方道:“夏王,我们好些兄弟还在他们手中,我们是回山东搬人马呢?还是……”
“铁骑军行动如风,如果让他们把兄弟们押走,只怕性命堪忧。这样,你飞鸽传书,调最近的人马过来,我们在他们离开茱山县时,半途拦截。”
“爹,我也要去。”线娘咬着牙道。
“你这孩子,叫你习武是为自保,不是去和罗家铁骑军比拼,”窦建德又吩咐,“黑子,你看着线娘,保护好她!”
太阳很毒,好像炎夏提前来临似的。铁骑军行动迅捷,当天晚上他们就押着囚犯离开了茱山县衙,窦建德的人马几乎是抄了所有的近道,才在一个峡谷赶到了铁骑军前面。峡谷的前面是平原,铁骑军的囚笼里,犯人正在哀求一点水喝。窦建德看得好生难过,手掌几乎掐出血来,才勉强止住冲出去的冲动。
两匹快马出现在平原上,苏定方一惊:“夏王,好像是线娘和黑子,糟糕,他们想抢先劫人!”
铁骑军还是懒洋洋的,仿佛他们押送的不是要犯,而是些普通货物。线娘拉开弹弓,连珠弹连发数十颗,几个铁骑军慌忙避开;黑子挥舞着大刀,猛冲上去一砍,一个囚笼就被他砍开了。苏定方见此情此景,只得命手下第一队伏兵冲出去接应。数十人狠命齐砍,所有的囚笼全被打开。线娘刚刚欢呼一声,那十来个囚犯竟然身藏弯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