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沉吟半晌,若是深究其中原因,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当今圣上是假凤虚凰,安国侯是始作俑者,这段宫闱秘辛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嘴上回道:“圣上也好,安国侯也罢,都没办法打破僵局,更何况还有母亲您在旁坐镇,朝中自然是相安无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有人坐山观虎斗,无论是谁先发制人,最终都会两败俱伤。
“你说的没错,可当今凤后是我的儿子,你认为我为何不帮圣上对付安国侯?”
见她摇头,她缓缓道:“国无皇储,若此时打破平衡,只会使朝野动乱、国无宁日。”
“母亲说得极是,孩儿明白了。”
楚相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子廉,凡事不能太过较真,要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一想,无论是圣上还是安国侯,可能是赏你一口饭吃的人,也可能是要了你命的人,你还年轻,要早早的替自己打算。”
“母亲的话孩儿定会谨记于心!”
楚相点点头,淡笑道:“你去吧,有空多陪陪澜轩。”
顾曦起身行了一礼道:“那孩儿就先退下了!”
出了书房,她一路走向后园,心里盘算道:“圣上未立皇储,安国侯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不让楚氏诞下皇嗣,楚相就会袖手旁观。如今不管是圣上还是安国侯,都无法打破僵局,中立派又按兵不动,可能一日未立皇储,就无法改变三党分立的局面,楚相不希望我打破平衡,让她失了筹码,可正因为要为自己考虑,才要放手搏它一搏,如此才能让事情有所转机……”她唇边漾起清浅冷笑,又换了副神色,向后园走去……
☆、第三十章
次日早朝;等了一个时辰;也未见着圣上的影子;群臣早已是议论纷纷,刘怀瑾侧眼瞥向顾曦;见她垂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禁一阵烦闷。
不知从何时起,渐渐猜不中她的心思;见几个大臣上前与她攀谈,她抬起了头淡笑着回应;面上依旧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的样子,却总让人觉得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她的一举一动他时刻都派人紧盯着,目前虽未有什么大的动作,可他却隐隐有些担忧,她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两人已经是渐行渐远。
思及此他的神色间有些阴沉,顾曦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脸颔首一礼,他面上一缓,勾唇笑了笑,自己对她还是有些心软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期待,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已经许久未碰过情事了,可真心等待的人,若非有事就再也不愿上门。
此时有大臣向他询问圣上的事,他淡淡回道:“大概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吧。”话一出口,心里暗自苦笑,他如今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男子果真不能动情,动情则伤、动情则损,更何况求来求去也求不到一个结果,还是早日断了念想,过他该过的日子,做他该做的事!
辰时一到,李宫人走出来道:“圣上有旨:今日不早朝,众大人留下奏本自行离去!”
群臣一阵唏嘘,成群结队的出了殿门,李全上前拦住顾曦道:“顾大人,圣上召见,随我走一趟吧。”
两人走在去辰华宫的路上,顾曦问道:“圣上今日为何不早朝?”
李全回道:“今早圣上召了殿前行走张大人进了御书房,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出来,也不许人在跟前伺候,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
顾曦沉吟半晌,又问道:“圣上召见我时,难道就没说些什么?”
“这倒是有,圣上让您在偏殿候着,等张大人出来,再让您进去。”
顾曦听了眉心一蹙,李全瞧着她的神色,连忙道:“圣上昨日提过,张大人才思敏捷、文采斐然,保不准这会儿正聊着诗词歌赋呢,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顾曦神色闪了闪,颔首笑道:“圣意难测,李宫人侍奉圣上已有数载,这宫里的事还要靠你多多提点。”
“不敢当!”李全连忙摆手,压低声音道:“大人上次差人送来的东西,奴才真是爱不释手,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开口问,奴才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全就好赏玉玩玉,顾曦也是投其所好,平日里再给她几分颜面,这宫里的消息就来得比凤卫的情报还快。
顾曦道了声谢,又与她闲扯了一阵,到了辰华宫外,门口的侍卫拦着路,看来里面的人还未出来,未作停留便去了偏殿……
御书房之中,张楚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中,一个多时辰也未见有丝毫倦怠,此时上座之人又问道:“朕听闻张爱卿通晓阴阳之术,何为阴阳?”
张楚回道:“天生万物,惟人最贵。人之所上,莫过房欲,法天象地,规阴矩阳,悟其理者,则养性延龄,慢其真者,则伤神天寿。”
她莞尔一笑又道:“有诗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伏剑斩愚妇,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卿骨髓枯。这女男交合,是阴阳和合之常,阴阳不交,则易生疾病,无益人寿;但感情纵欲,必损人寿命,乃至速死,这阴阳之术,即方士所说房中节欲、养生保气之术。”
她拱手行了一礼又道:“实不相瞒,臣并不通晓女男合气之术,所谙之术乃称‘戏道’。”
“何为戏道?”
“回圣上,依《玉房密诀》记载,女有‘五欲’,男有‘四至’,若能达到便可情趣和谐、血气舒畅。若是不能,则男子不能感动对方,则女子不喜悦、不主动;女子不能感动对方,则男子,不响应、不配合,匆忙行事,动作粗鲁,则更易引起对方反感,以致美事难成。”
赫连袭月连连颔首,此事他深有体会,往往他是情之所至,而那人却是敷衍了事,他连忙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圣上莫急,请听臣慢慢道来,微臣先斗胆请问圣上一句,圣上所求之事是情趣,还是皇嗣?”
赫连袭月面上一红,沉声道:“自然是同求。”
“若是求情趣,钻研此术之‘形’便可达到,若是求子嗣,非通晓其‘神’而不能得。”
“什么神啊形的,绕得朕是糊里糊涂,朕就是想问你,可有一击必中之法?”
张楚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圣上与您的心上人可是心意相通?”
赫连袭月面色一冷,不悦的道:“相通又如何,不相通又如何?”若是那人喜欢他,他哪还用费这么多心思,简直是废话!
“圣上息怒,臣所问之事,正是此事的关键,众所周知,女子的阴精为月华,交合之时,男子吸收女子的月华,在腹中形成胞衣才可孕育女嗣,若女子久持不泻,或是男子心绪不稳,此事便难以达成,因而寻常人家也会娶两房夫侍,以求女嗣绵延、香火不断。”
赫连袭月以指敲案,蹙眉道:“依你之见,若两人并非心意相通,可有解决的办法?”
“自然是有的,臣有一本杂记,乃是臣的心得体会,愿呈于圣上,为圣上释疑解惑。”
赫连袭月面上一喜,急道:“快快呈来!”
“遵旨!”张楚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置于御案上。
他翻看了几下,颔首笑道:“此番多亏了爱卿,若此事能成,朕定会重重有赏!”
“微臣多谢圣上隆恩!” ……
顾曦步入殿中时,正好与张楚擦身而过,两人对视了一眼,张楚又流露出孱弱的娇态。
对于此人的身家背景,她已是查得清清楚楚,在那样的境况下长大,换了是谁,大概都会有些不正常,她淡淡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径直向殿内走去……
赫连袭月正手执书卷琢磨着,抬眼见了她,喜道:“曦儿,你来了!”
顾曦躬身行了一礼道:“微臣参见圣上,不知圣上召微臣来有何要事?”
“没要事就不能召你来?朕想要见见你都不行?”他放下书卷,起身向她走去,伸手搂上她的腰,柔声道:“曦儿,朕这几日有些疲乏,你陪朕到汤泉宫住几日。”顺便试试张楚所说的法子,看倒底有没有效用。
顾曦见他神色闪烁,眼中有掩不住的兴奋之意,她垂下眼睑道:“微臣遵旨!”
次日清晨,浩浩荡荡的圣驾一路前往城西灵山,坐在御辇之中,张楚撩开帘子向外望了望,见顾曦骑着高头大马在旁护驾,她放下帘子轻声吟道:“雨霁灵山上,云轻映碧天。远风吹散又相连,缥缈晚峰前。暗湿啼猿树,高笼过客船,朝朝暮暮阑江边,几度降神仙。”
赫连袭月听了笑道:“爱卿可知其中的典故?”
“回圣上,灵山出神女,世人慕恋之,爱慕她的男子在江畔等候,只求再一睹仙容。”她轻笑一声,又道:“这不过是世间男子美好的寄托,神女之说是子虚乌有之事,当不得真。”
“爱卿所言甚是,男子皆希望所遇之良人龙章凤姿、品貌非凡,可往往事不如愿,只会徒增了哀思愁怨。”
张楚淡笑道:“圣上可曾听过:不知子洵之姣者,无目者也。子洵乃前朝的美女子,世人皆爱之,正因为食色是人之天性,无论女男,何人不爱美色,女子之美,增一分则太柔,减一分则太刚,美女子世间难寻,如何不让人心生向往。”
“那爱卿以为何人才算得上是美女子?爱卿姿容艳丽,连男子都自叹不如,可与子洵一较高下否?”
张楚摇头叹道:“臣气韵不足,阴柔有余,怎敢与子洵相提并论?私以为我朝之中,只有顾大人算得上是气韵天成、风姿卓卓,其质傲然如寒梅,清冷如霜雪;其形清雅如莲花,俊逸如青竹,可算得上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女子。”
赫连袭月颔首带笑,心里相当受用,开口赞道:“听爱卿之言,真是有如清流过心,让人通体舒畅!”
“圣上过奖了,臣不过据实而言,句句发自肺腑,才能感人至深……”
她撩开帘子,对上顾曦的视线,眼中闪烁着轻佻的笑意,莫名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流动……
位于西灵山中的汤泉宫,为前朝帝后凤浴之处。从前朝末年起辟为皇室禁苑,建有汤泉白玉方池,供帝王、显贵洗浴。
北辰先帝初年,重新修缮后,向北扩展建成一座清幽的园林,内有龙池、庙宇、荷池、叠桥等,山清水秀,曲径通幽,环境清雅幽致。
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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