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锋锋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这位十五姑太太,我也是见过的,曾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她曾经在荣安堂九里溪的老宅里住过一段时日,那时你祖父祖母刚成亲不久,十五姑太太也才只十二、三岁,与你现在差不多年纪,那时老夫人与她极其相厚,感情好得如同亲姐妹一般。对了呢,说来你的性子与十五姑太太还真有几分相似,那时她也如*****现在这般,能于,聪慧,又能拿得主意,你祖母自胎里便带着病,身子一直不大好,当时还多亏了十五姑太太帮着料理家中,这才撑过了人生地不熟的那一段新婚时日,只可惜,她这一辈子,坏也就坏在她这性子上……唉,八秀既然打听到了,便让她说吧”
八秀被刘嬷嬷打断,正憋得难受,见刘嬷嬷说了一大段话,却仍是让她来说,顿时又高兴起来,道:“这位十五姑太太原是荣瑞堂的庶女,可是胆子却极大,当年嫡母要将她嫁给一位死了正妻的官儿做继室,她死活不愿意,就、就跟一个举子私奔了…”
小丫头正是豆蔻年纪,说到私奔两个字,面上带出一片红云,但眼睛却闪亮闪亮的,写满了钦佩。
华灼愕然,私、私奔?她不敢相信,华家的女儿竟然有人敢这般大逆不道,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来。
“死丫头,这两个字也是你能说的,而且还是在*****面前“…”七巧也是满面通红,狠狠瞪了八秀一眼。
八秀吐吐舌头,不敢反驳,赶紧继续道:“哪里知道,那举子的家里不肯认十五姑太太,说什么骋者为妻,奔、奔。。。哎呀,反正人家不认就是了,十五姑太太是性烈女子,举子家中不认她,她转身就走,那举子追她追出百里地,也没把十五姑太太拉回来”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这位十五姑太太虽然行止有错,但这性子果然烈到了极点,半点委屈也不肯生受,华灼心中暗叹了一声,便听八秀又道:“十五姑太太走了以后,自己赁屋而住,盘头戴孝,以未亡人自居,靠仿纱绩麻生活,日子过得极苦不说,偏没几年又被荣瑞堂抓了回去,原是要推她沉塘,以正门风,哪晓得那个举子正巧在那时候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时听说十五姑太太要被沉塘,连夜赶到荣瑞堂,跪在大门口三日三夜,终于让荣瑞堂松了口,只说他要能明媒正娶十五姑太太,便饶过十五姑太太。”。
说到这里,八秀大喘一口气,停了下来,七巧就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后来又如何了?。”
第167章 可怕猜测
那举子当时已是官身,肯跪求荣瑞王,也算是对十五姑太太情深意重,若真能明媒正娶,十五姑太太也算是苦尽甘来,但十五姑太太这般烈性,只怕不肯轻易回头的。
八秀喘过这一口气来,拍拍胸口,一脸可惜道:“那时举子已经奉了父母之命,娶了一房妻室,哪里能名媒正娶十五姑太太,后来也不知道那举子许了荣瑞堂什么好处,竟让荣瑞堂答应把十五姑太太嫁过去为妾”、 “啊……十五姑太太答应了?”七巧吃惊道,那么性烈的女子,最后仍是做了妾。
“不答应也不成呀”八秀嘟着嘴,“荣瑞堂先把十五姑太太逐出了家门,又把她绑着送到了泰家,哦。那举子姓泰来着。为这,十五姑太太恨死荣瑞堂,后来泰家正室夫人难产而死,那举子……那位泰姑老爸就把十五姑太太扶一正,也算有情有义,荣瑞堂在十五姑太太被扶正以后,才认回这个女儿,但十五姑太太却一次娘家都没回过……白日里管家,抚育前面那位正室生下的独子,尽了本分,但晚上却从不让泰姑姥爷进房……啊……我又多嘴了”
八秀嘟着嘴巴,这最后一句是流苏私下对她说的八卦,荣瑞堂里的下人们都这么说,但她却不该在小姐面前把这些传言说出来。
华灼微微一叹,难怪十五姑太太会被安排到小辈儿堆里,大概荣昌堂是打量着小辈儿里没几个知道这位十五姑太太的,免得她面上难堪。但是她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妇人坐在一堆小媳妇、小姑娘们中间,真是不会尴尬吗?
“嬷嬷,一会儿我给十五姑太太多敬几杯酒,不妨事吧?”
华灼一边思量着,一边向刘嬷嬷询问道、她既然接了这差事,便必须要担起责任,十五姑太太尴尬避不可免,那她敬酒时,若代表老祖宗多敬风杯,那些小媳妇、小姑娘们若有眼色,自然会对十五姑太太也敬着些,好歹让这位烈性的女子得些自在。
“难为你有心……她长你两辈儿,多敬几杯,自然不妨事。”刘嬷嬷答道。
华灼得了刘嬷嬷的肯定,心中放下一大半,神色也轻松了些,笑道:“八秀,你去打热水进来,我擦把脸,再更衣。”
八秀应了一声,转向去了。
华灼这才看向七巧 ,问道“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七巧忙道:“小姐,这事儿果然不对,我去问梁少奶奶时,她支吾以对,说了一堆儿无关的话,最后才暗示我,不要打听宜人小姐”
华灼脸色一变。
刘嬷嬷沉声道:“小姐……宜人小姐恐怕真是出事了”
华灼沉默了一会儿,见七巧欲言又止,便道:“你还打听到什么了?”她晓得这丫头机灵。梁氏那里问不出结果,必须不会罢休,总得想着别的法儿去打听。
七巧 紧着眉头,道:“从怡阁出来,我又到来兮园里转了一圈儿,寻了一些旁系小姐们身边的丫头、婆子,与她们聊了聊宜人小姐的事,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但是有件事儿挺奇怪。我听园子里的丫头说,这来兮园,是今年年头才建成的,原来没这么大,改建的时候把整个后花园及边上几个院落都拆了,重新围起来,还请了风水先生来指点过,而且园子落成的那一天,竟还做了三天法事。小姐,最奇怪的是,那被拆的院落中,有一栋竟还是老祖宗先前住着的。”
华灼心里一紧,忙问道:“老祖宗不是住在养身堂么?”
八秀也打听说过,这养身堂,是当年荣昌堂老太爷住的地方,老祖宗住的奉思堂,就是被拆的那几栋院子中的一栋,是前几年病过一场,说奉思堂风水不好,老祖宗才搬到养身堂来的。
前几年病过一场?
那不正是老祖宗盘自着要拿她来镇宅的时候?
一个惊悚的想法蓦然从华灼的心中浮现,刹时间她面无人色,冷汗直冒。
“小姐,你怎么了?”刘嬷嬷惊呼一声,正好八秀这时打了热水进来,一见华灼脸色难看,连忙挤了热巾子,让刘嬷嬷在她脸上捂了捂。
热气一腾上脸,华灼就醒神来,顺手拿着热巾子擦了擦脸,稳定了心绪,才开口道:“嬷嬷,……你说老祖宗会不会……会不会……把姐妹们安排在来兮园里住,就是用她、她们……镇宅?”
她的嗓子干涩,声音甚至微微发颤,她不敢相信老祖宗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是……来兮园的范围、正好包括了原来的奉恩堂在内,这、这难道只是巧合?
刘嬷嬷手一抖,惊道“不至于吧……”突然脸色也是一变,“难道宜人小姐她……是了,宜人小姐的曾祖父,曾是荣昌堂的庶子,后来跟了咱们的家的曾老太爷,就与荣昌堂分了家,论血脉,宜人小姐是除了小姐和荣昌深圳的几位小姐之外,所有嫡支、旁系的女儿中与荣昌堂最近的。”
“来兮园中,可有禁地?”华灼猛地问七巧。
七巧也是脸色发白,猛听小姐这么一问,她思索了一阵,脸色更白了,道:“有、有的……在来兮园东南角上,有一栋小楼,我进园子时,有人特地警告,说那边是老祖宗的佛堂,除了老祖宗。任何人都不许去的。”
华灼只觉得心中发冷。怪不得老祖宗现在不再忌讳粉色与红色,怪不得自她来到荣昌堂后,老祖宗就对她另眼相待,还说什么要为她安排一场大好姻缘,原来竟是已经有了人去镇宅。一个堂堂的二品诰命夫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奈何不了嫡支女儿,就拿旁系的女儿去镇宅。
这是何等的自私自利?亦可见当年两位姑姑的死,荣昌堂必定是做过手脚的,否则老祖宗又何至于心虚至此。
早该想到的,老祖宗顾忌着庄家不敢动她,必然就会把主意打到别的女孩儿身上,其实她早前就已经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当时没有细想,以为只要自己还在老祖宗眼前晃,老祖宗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放过她,天天提心吊胆,却没有料到,老祖宗手脚那么快,知道动不了她,竟然直接对旁系的女儿下了手。
“小姐,荣昌堂不能待了,今儿拜寿完了,咱位立刻就走,一刻也不能多待……”
刘嬷嬷也想明白过来,后怕得甚至身体都微微有些发抖。原本她还觉得,庄二夫人借着小姐需要有人撑腰的机会,到处宣扬荣安堂和庄家大房要联姻的行为有些卑鄙,心中暗暗有些反感的,甚至觉得老爷把小姐托付给庄二夫人,实在是所托非人。
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庄二夫人的张扬,恐怕现在失踪的就是小姐。老祖宗既然能暗中对旁系的女儿下手,那么当初如果自家小姐无依无靠的独自上京,恐怕椅子还没坐热,人就被拉去镇宅了。
太可怕了,越想越可怕,此时此刻,刘嬷嬷除了后怕,就只剩下对庄二夫人的无限感激。
“嬷嬷,我不能走……”华灼脸色铁青,但却缓缓摇头。
“小姐……”
“我要把宜人姐姐救出来……”
如果是别的姐妹,华灼还未必能有这个决心,但是华宜人她一定要救,不为别的,只为了华宜人的曾祖父曾经跟随过自己的曾祖父,只为了这么多年来,华宜人祖孙四代,一直保留着那块凤佩,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块凤佩有什么用,但是既然华宜人特地送来了,就必是紧要之物,她祖孙四代守护这块凤佩,不曾负了荣安堂,荣安堂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负了华宜人。
“我的小祖宗,你凭什么去救呀。”刘嬷嬷急了,“若不是庄二夫人行事张扬,你自己都保不住,如何有能力去救人。”
华灼沉默了片刻,忽而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