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少爷,此路不通,请走别途。”
“你一个小厮也敢挡我的道!”韦浩然一扇子敲在他的头顶上。
观山也不恼,仍是笑嘻嘻道:“小的哪儿敢啊,只是这条道儿真的不通嘛,三表少爷你走那一边,人多热闹。”
说话间,华灼带着丫环已经淹没在人群中,见不到人影了。
面具下,韦浩然的表情隐不可见,只有一声充满讥讽意味的笑声,自他的口中飘了出来。
“观山啊观山,你真是表弟身边的一条好狗。”观山终于不笑了,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韦浩然却大笑起来,转身大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婚约的事,几经波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幕,平静得让华灼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就在几天之前,她还忧心冲冲。
老祖宗得到消息以后是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不过就算是气得七窍生烟,一时半刻也寻不到她的麻烦了,因为华三姑奶奶终于知道了老祖宗有意要送华烟入宫的打算,直接闹上门来,跟老祖宗大吵了一架。
事情是明氏亲自来通知荣安堂的,不无幸灾乐祸之意,笑道:“咱们这位三姑奶奶也真是气糊涂了,居然直当当地问老祖宗,是不是只管亲孙女儿的富贵前程,就不顾外孙女儿的富贵前程,把老祖宗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方氏听了,当即也笑了,道:“可不是外孙女儿哪有亲孙女儿亲,连我家这个侄孙女儿差点都做了踏脚石,这还都是姓华的呢,老祖宗眼里,哪里有姓林的外孙女儿。” 语气中不无讽刺之意,老祖宗的如意算盘固然打得太精,华三姑奶奶这话也说得太傻,谁听了都要笑上一声。
“不过也就是三姑奶奶闹上一闹而已,镇南王府那边还不知有什么后手,想来跟老祖宗之间还有一场较量,这倒并不奇怪,反而是我那位姐姐……”明氏说到这里,忽地冷笑一声,“我瞧着态度诡异得很呢。”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说的是惠氏。
“怎么,她不生气?”方氏诧异道,在她想来,庄家的婚事让自家抢先一步定下来,惠氏盘算落空,女儿还让老祖宗算计着,指不定没多久就送进宫去,从此前程未卜,生死由天,换了自己,只怕气得都敢跟老祖宗拍桌子了。
“气,怎么不气,听说当着老爷的面就砸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白玉和合二线碗的,那可是老爷时常拿在手里把玩的一件珍玩。”明氏低头樶了口茶,润润喉方又继续道:“也不知老爷关着门和她说了些神马,她的态度就变了,这两日一个劲儿跟六丫头说宫中的事儿,又说德康太妃想念姨侄女了,打算挑个好日子接她进宫说话呢。”
方氏愕然:“难道她还真有把女儿送入宫中的打算?”
“庄家的婚事让你荣安堂抢在了前头,六丫头前阵子又跟着庄大夫人进进出出,太招眼,她哪里丢得下这个脸,若是此时六丫头进了宫,她才面上有光呀,说到外头去,就不是庄家的婚事被人抢了,而是她自己不要的,六丫头命里带着富贵,是要到宫里做娘娘的,哪里瞧得上一个庄家。”
明氏倒是看透了惠氏的心思,知道这个女人最是好面子,而且有个宠冠后宫并使惠氏一族崛起的姐妹珠玉在前,惠氏又岂能不盼着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给她挣一口气。
“若真如此,我倒有些可怜烟儿了。”
方氏微叹了一口气,荣安堂是有前车之鉴,宫中虽是天下至尊至贵的地方,但又岂是轻易去得的,不见多少韶华正好的女儿,红颜薄命,又不知那深宫禁宫里,多少白头宫女,真正能荣华一世、惠及家族的,每一朝能有几个。
“都是命吧,六丫头看着厉害,其实是个浑浑噩噩的,这几日只顾伤心,怕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正是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不然只怕伤心更甚。”
“亏得我来得及时,不然我家灼儿只怕也逃不了算计。”仔细想想,方氏有些后怕。
明氏轻笑一声,道:“我瞧她是个命好的,福相……”
第284章 章五来了
这个时候,一脸福相的华灼正窝在自己的秀阁中,缝制一双鞋,男式的。
厚厚的皂底,便于跋山涉水,步步高升祥云纹做的鞋面,藏青色,不易脏,还耐磨,其实她不止想做这一双鞋,还想亲手缝制几件换洗衣裳,却又恐来不及,索性不如专心致志做好一双鞋。
“小姐,姑爷三日后才动身,赶做这双鞋也还来得及,你今儿晚上就别熬夜了。”七巧低声劝道。
自上元夜分开之后,碧玺就又往庄府走了一趟,没见到庄铮,只从观山口中得了信儿,知道了庄铮动身的日子。
“我晓得,七巧,帮我沏盏茶来。”
华灼自然知道如果不讲究精致,三日时间完全够她做完这双鞋,只是这是她第一次给庄铮做鞋,而且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所以她想把这双鞋做到最好,针脚要细密地缝,来回七道,才不会脱线,鞋面的绣纹更要精致无双。
七巧沏了茶来,见小姐仍是全神贯注,心里不由得又是想笑又是感慨,以前总觉得小姐对姑爷并不太在意,完全是为形势所逼,才与姑爷有所来往,现在看来,竟是她错了,小姐心里其实着紧着姑爷呢。
只是这一别,山高路远,音信难通,也难怪小姐要仔细做鞋。
小姐的一片心意,全在这双鞋中了,只盼着姑爷能体会,爱惜这双鞋才好。
正想着,忽听到门帘声响,七巧一回头,便见宫彩正向她招手,不由得笑骂道:“有话便说,鬼鬼祟祟做什么?”
宫彩嘻嘻一笑,跑了进来,看看小姐并不注意这边,才低声道:“方才我去寻六顺姐姐说话,恰见到门上有人来禀,说章五少爷来拜望夫人,我躲在门外听着,倒觉得这位少爷的心思全在小姐身上,三句便要问一句小姐安呢,嘻嘻……”
七巧一指点在她脑门上,道:“胡说什么,小姐已是订亲的人了,小心她恼了你,把你赶到外院做事去。”说碰上,语气一顿,又道,“章家与咱们荣安堂,也算是故交,他家老爷子,原是咱们曾老太爷的学生,只是多年不来往了,几年前在淮南府,恰巧又遇上了,因此便有了些书信往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如今咱们夫人到了京里,那位章五少爷恰巧也在京中访亲,过来拜望一下长辈,也是礼数之中,夫人未来之前,他可一次也没有来过太液池,人家是知礼守规的少爷,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其实章亦乐以前不是不想来找华灼,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华灼住在哪里,直到方氏入京,一举搞定了与庄家的婚事,风声传了出来,京里不少人私下都有议论,章亦乐这才打听到原来荣安堂在太液池有宅子,于是就兴冲冲地来了,目的当然是准备质问华灼为什么不给他写信,其实私下里也有问一问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订亲了的意思,只是方氏当面,他那少爷性子一时半会儿发作不出来,可是情急之下,忍不住又要问,这才有了宫彩听到他三句便要问一声小姐安的事。
宫彩不知这位章五少爷的性子,只把七巧的话当了真,颇为惭愧地吐一吐舌头,道:“竟是我想错了,我还当他对小姐有什么心思,嘻……我瞧他可不如姑爷长得好看,也不如姑爷稳重……”
其实只以外表论,章亦乐小时候就是粉雕玉琢一般,长大了自然也不会差,只是他的少爷脾性重,人也孩子气,个头又不如庄铮高,年经也比庄铮略小一点,因此看上去自然就不如庄铮稳重,也没有那股子彬彬有礼的君子气度,现在的章亦乐,看上去仍像个孩子般浮躁不安。
七巧笑道:“哪能这般比较,姑爷自然是好的,章五少爷也是世家子弟,只是他在家年纪最小,也最是受宠,祖父溺爱,父亲宠着,兄长让着,人便也轻浮了些,但也不会做出违礼之事,你这张嘴,给我好好闭着,莫要与人乱说去。”
宫彩赶紧捂住嘴巴,做出一副我不会多说半个字的表情,逗得七巧噗哧一笑,然后便听外面传来六顺的声音。
“夫人说,请小姐往前厅去。”
七巧连忙掀了帘子,迎了出去,道:“六顺姐姐,小姐这会儿正忙着给姑爷做鞋,你回夫人一声,就说小姐昨儿没休息好,这时候不方便见客。”
六顺犹豫了一下,才道:“只见一见客,略坐坐便回来,不耽误多少时候,那位章五少爷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别让他闹起来。”
七巧轻哼一声,道:“他敢,这可不是在章府,由着他发少爷脾气。”
六顺不由一笑,道:“来者总是客,夫人也是不想闹得他不高兴,再者,你也知今日庄家就要遣媒人下彩礼了,互换婚书,若真让他闹起来总是不大好。”
两家庚贴已经换过,本来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批八字的过程,不过由于枯月大师在上元节上庄家提亲之时,就已经把一对小儿女的八字都批过了,得出一个佳偶天成的批语,又因为庄铮远赴嵩山书院求学在即,所以就把下聘的日期定在了他求学的前一天,这一天也是枯月大师算过之后敲定的,说是新春之后的头一个旺日,在此日订亲,将来女方旺夫旺子,这对子嗣不旺的庄家大房来说,还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如果在这之前,被章五少爷闹上一场,哪怕事情不涉及华灼,恐怕都要有人会说三道四,更何况他还真是来见华灼的,所以方氏虽然被章亦乐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拒绝他的要求,按说他和华灼也算是青梅竹马,这几年书信往来,虽说不是很频繁,而且每一封书信她和华顼都是看过的,知道章亦乐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但与女儿并不涉儿女私情,自然也没道理不让他们相见。
七巧一想也是,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都对小姐不好,于是一点头,道:“我去跟小姐说一声。”
听说是章亦乐来了,华灼倒也是一愣,转而却道:“正好,我有些话要跟他说。”说着,便放了手中才绣了一半的鞋面,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出了秀阁。
章亦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如果不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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