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正自看好戏,哪肯搭她的话,于是脸色一正,对华灼道:“灼儿,你舅母难得来一趟,你就少说几句。”然后才一脸无奈地对姚氏道:“女儿大了,就快是别人家的人了,有道是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虽是亲娘,却也管不住她了。”
一语双关,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这话可不只说华灼,也说的是她自己,她虽姓方,却是华家的人,娘家若真有困难,帮衬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想让她拿华家的钱财去补娘家的亏空,哪有这个理儿,尤其是方家不是没银子。
姚氏恼道:“姑奶奶真要见死不救不成?若是公公婆婆在天有灵,知道自家女儿这般铁石心肠,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方氏脸色难看起来。
华灼在旁边又冷笑道:“舅母这话真真可笑,若是外祖父、外祖母地下有知,舅父舅母为了几个银子,竟把方家清贵的名声也丢到了泥沟里,只怕才是气得要从地下跳出来呢。”
“你说什么?”姚氏拍桌大怒。
华灼哪里怕她,继续冷声道:“既做得出,还怕人说么。舅母,我虽是小辈,却也要奉劝一句,方家爱做商人不爱做清贵,这事儿荣安堂管不着,看在外祖父、外祖母的份儿上,这门亲戚荣安堂也认,可是生意场上的事情,荣安堂是一概不管的,方家闯了祸,自己担着,若是实在担不起,做为亲戚荣安堂拉方家一把也无不可,只要舅母肯把方家的帐薄全部交出来,我荣安堂出人出力,把这帐上都抹平了,以后方家就离了生意场,回青州继续做个清贵人家。只要舅母肯点头,今日外甥女便做个主,如何?”
方氏一听这话,顿时大喜,女儿这个主意出得好啊,要帮方家补亏空,也行,方家必须交出所有的帐薄,这样一来,方家就全部掌握在荣安堂手中,想翻泡都翻不出来,只能乖乖地离开生意场,继续做回清贵,这样也算对得起方家的列祖列宗了。要是姚氏不肯,自然便只能偃旗息鼓,不好再缠着她要银子,今日这一场事就算解决了。反正不管姚氏同意还是不同意对荣安堂都没有坏处。
姚氏哪肯交出帐簿,当下便闹着道:“好个狼子野心的荣安堂,竟是要私吞方家的财产不成,我的个天哪,哪有这样无情无义无耻的人家……”
她便要哭嚎,冷不丁华灼甩过来一句“舅母一家子不是已经落到吃糠米的境地么,我荣安堂虽不是巨富,但也瞧不上这点糠米,喂猪都嫌它硬”,就堵得姚氏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厥过去。
“舅母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总归是亲戚一场,方家有难,荣安堂是不会坐看的,也希望舅母能早做决定。来人,送舅母回去……对了,母亲,再送几石白米和肉食,你看如何?谁家还没有几门穷亲戚呢,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哪能真让舅父舅母吃糠……”
“灼儿你做主便是,反正如今荣安堂也是你当家了。”
方氏憋着笑,一句话给华灼正了名,如今荣安堂是大小 姐当家,所以一切事由,华灼自然就能做主。
第339章 荣昌探病
姚氏走得十分狼狈,就是想在荣安堂门口骂大街都没找到理由,华灼准备了足足一车的白米和肉食、蔬菜,看着是多,其实并不值多少钱,亲自送出了荣安堂的大门,还招摇过市,给围观的路人解释得清清楚楚,这是接济舅老爷一家的,姚氏这时候要是再骂大街,岂不是自找没趣儿。
自这日后,姚氏就再没上门,让她交出方家的帐簿,比剜她的心割她的肉还难受,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的。华灼本来还怕她又来闹,给华焕递了消息,让他找人盯着方家,必要的时候,暗地里使些绊子也使得,必要让方家知道怕才行,谁知道几天后华焕特意让梁氏跑了一趟荣安堂。
“你家这位舅母呀,可真是个妙人呀……”梁氏跟华灼提起的时候,差点没笑岔了气,“你道她怎么还亏了乔家的那笔银子?”
华灼没吱声,只是一边低头撮茶一边作出聆听的样子。
梁氏边笑边道:“方家不是有位庶出的大小 姐么,因把夫家的钱财偷偷带回娘家而被夫家休了的那位,你舅母竟是要把她许给乔方为继室……哦,就是你那个四表姐夫的三叔,嘴上说亲上加亲,其实就是卖女抵债,真是连辈份都不顾了。”
华灼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愕然道:“乔家同意了?”
梁氏一撇嘴,很是不屑道:“乔家是出了名的精明,自然是同意了,但却有条件,必须要带上三千两的嫁妆,不然谁愿意娶个被休过的又无才无貌的女人。”
华灼的眼珠子瞪得浑圆:“方家也同意了?”
梁氏又笑开了,道:“自然是同意了,你大表姐是为什么被休的?你那舅父舅母可是打的如意算盘,嫁妆照给,反正自家女儿一样会往娘家夹带。”
她实在笑得肚子都疼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当乔家是死人吗?乔家,可不是方家大小 姐以前嫁的那户书香人家,一个个都是钱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儿,不把那三千两嫁妆吞个一干二净就算是好的了。
对舅父舅母这一家子,华灼真是无话可说,据她所知,方家亏了乔家的银子,差不多在二千两左右,乔家不但多得了一千两银子,还白赚一个媳妇儿,大表姐那人,这一世她虽还未见过,可是上一世却是接触过的,虽是很懂得讨好舅父舅母,但也不是多精明的性子,而乔家那位三叔,却是真正厉害的,做起生意来,常常是把别人吃干抹净的主儿,大表姐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下夹带一丝一毫回娘家。
“二嫂子,方家到底也是我的舅家,还请你与二堂兄说说,二堂兄认得的人多,其中若有与乔家有交情的,还请帮着说项一二,好歹全了荣安堂的颜面。”
方家会落到什么下场,她并不关心,但是奈何血脉上的牵连是怎么也抹不掉的,方家若真的被乔家吞吃干净,最后舅父舅母一家子还不是要来找荣安堂,与其等到那时甩也甩不掉,还不如在适当的时候扶着方家一把,自让他们跟乔家牵牵扯扯闹闹扰扰,这样才不会有精力来寻荣安堂的麻烦。
梁氏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笑道:“这不必你说,你二堂兄自是知道怎么做,已经找人跟乔家打过招呼了,有这三千两的嫁妆银子牵着方家,他们没心思来闹你的。”
华灼自是谢过不提,二堂兄华焕在读书上不用心,可是办一些私底下的事,却是十分稳妥的,这阵子也真是帮了荣安堂不少忙。
用过了半盏茶,梁氏才突然低声道:“八妹妹,你听说了没有,老祖宗的身子,似乎越发不大好了,已经不能下床……”
华灼腰一直,沉声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怪她惊讶,前几日参加华烟的及笄礼的时候,华烟还说老祖宗虽身子大不如前,但精神头还足,在及笄礼前一日,把母亲惠氏骂得狗血淋头,说什么自家的女儿好端端的,竟然送给别人做女儿,还要瞒着她行及笄礼,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老祖宗,就连华大老爷也吃了一顿排头,堂堂一家之主,被老租宗罚着在门外跪了足足半宿。
“就是昨儿夜里……”梁氏夫妻俩虽脱离了荣昌堂自立门户,但是有明氏在,自然是消息灵通,“听说是半夜醒了要吃茶,偏偏上夜的丫环一时疏忽,倒了凉茶,结果才吃了半口,就倒下了,丫环吓得半死,等通报到惠夫人那边,再请了大夫来,已经是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是中了风邪?”
华灼不懂医道,但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忌怒忌寒,最易受风邪,老祖宗前几日才为了华烟及笄礼的事情气了一回,半夜又不慎入口凉茶,虽只吃了半口,怕也是寒到了心肺里,这一怒一寒,邪气便容易入体,想来半夜里丫环们惊慌之下,进进出出,难免有门户不严的时候,风邪这东西,又是无孔不入的。
“可不正是。”梁氏一拍大腿,然后对华灼眨眨眼,“荣昌堂没了老祖宗,荣安堂就少了道紧箍咒,以后再不能以辈份儿来压你们,只要四叔父圣眷不衰,两堂就能平起平坐了。”
她是巴不得荣安堂雄起,眼下两口子投靠了荣安堂,荣安堂越强大,她和华焕得到的好处便越多,若是有一天荣安堂能夺过本家的祠堂,华焕指不定就能旁支升嫡支,也自立堂号呢。
华灼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口茶,道:“荣昌堂总是本家,二嫂子,老祖宗身子不好,论理儿,我和母亲也该登门探望,二嫂子要一起去吗?”
这也是礼数上的,其实老祖宗真要见了她和方氏,只怕病还得再加重几分,无他,气的呗,华烟的及笄礼,还是华灼出的主意呢。
梁氏一笑,道:“这自然是要一道去的。”不然她何必巴巴地来通风报信。
隔日,准备了一份老山参,方氏就带着女儿和侄媳去了荣昌堂,惠氏出面接待,一见方氏就叹气,道:“一会儿见了老祖宗,只说好话便是了,千万别再招她生气。”
方氏听这话不对味儿,面上没表露出来,只是道:“大嫂这话说的,我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寻事的,怎地就招老祖宗生气了呢。”
惠氏也是这两天累着了,又要顾着女儿的婚事,又要伺候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老祖宗,被方氏这么一冲,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堆了笑脸,道:“四弟妹误会了。”转而看了看华灼,又道,“八丫头是快要出嫁的人了,不宜沾染晦气,就不要去老祖宗的房中了,烟儿这两日正在学女红,八丫头的绣活儿极好,不妨去指点一下烟儿。”
方氏眼神一闪,明白了几分,便对华灼道:“你大伯母说的也在理儿,去寻你六姐姐吧。”
华灼应了一声,退后一步,向惠氏和方氏行了一礼,又向梁氏道别,带着丫环自向华烟的秀阁去了。
其实她也不大想见到老祖宗,对老祖宗,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恨,只是毕竟身为晚辈,且也不是那等幸灾乐祸的性子,与其见了老祖宗现在的样子而心中难受,还不如不见。再者,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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