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兄嫂都住在在园子里,若走了后,发现望山阁少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到那时候,兄嫂一家还真说不清,是自家下人手脚不干净,还是别人拿了嫁祸给他们。自然,方氏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兄嫂本来就是手脚不干净的人。
“嫂嫂,灼儿的话十分在理,咱们方家向来是清白人家,可不能教小人给害了去。三春,去把独善叫来,让她带几个人,把望山阁的东西都清点造册。”
方氏这么一说,姚氏原本气得发青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一拍桌案,气道:“小姑莫非也不信我们,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一家子这就走,免得还教人像防贼一样防着。”
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叫她再吐出来,这比剜了她的心肝还难受。姚氏自然是不肯让独善来清点东西的,装腔作势,一副委屈大了的模样。
方氏被她这么一闹,倒也有些气虚,顿时又犹豫起来。
“舅母,娘这也是为了你们方家的清誉着想。”华灼装出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舅父、舅母都是清白做人的,岂能叫人暗地里给抹黑了去,再者,你们才在望山阁住了几日,哪里知道这里有多少东西,下人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万一不小心夹带了什么,被发现了,岂不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事情传出去,舅父舅母怎么做人?表兄们的前程还要不要了?表姐们以后又怎么嫁人?其实这事儿我便是不提,只为避嫌两个字,舅母也应主动提出来。再说了,善婶儿来,也只着帮着清点和造册罢了,舅母家自己带来的东西,咱们是一样不动的。咦,舅母你为何要这样气恼,我和娘都是为了方家的清誉着想,难道舅母自己就不顾惜名声?”
说到这里,她语声一顿,疑惑道:“莫非舅母家的下人真的……”
真的什么,她没说下去,只是目光四下一转,惊讶地叫道:“啊,那边的幔子上,怎么好像少了一颗珠子?”
是不是真的少了珠子,其实华灼根本就没看见,她只是知道以舅家人刮地三尺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件可以偷偷拿走的东西的,那幔子平时都是系着的,缀在下角的珠子裹在里面,一般人是瞧不见的,即使拿了,一时半会儿也绝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敢肯定,那里缀的珠子一定被取走了。
姚氏的脸一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华灼已经伸手一拽,把绳子扯开,半边的幔子就垂了下来,缀在下角的明珠,果然没了踪影。
方氏一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华灼却嘻嘻笑道:“娘,你看,真的有贼呢,这贼好没有眼光,一颗不值几文的珠子,也当宝贝偷了去,这种珠子,园子里到处都有呢。”
珠子其实并不是不值钱,装满一匣子,几十两银子也是有的,只是对华家来说,这些珠子都是船行从海外带来的普通货色,拿去送人,有些不够档次,若是卖了,又犯不着为这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而斤斤计较,扔在库房又可惜了,索性就拿到绘芳园做了点缀。
虽说是普通货色,可偏架不住有人眼力浅,只看这珠子个头儿大,就当成是什么不得了的珍宝,通通偷了去,当宝贝一样藏了起来。
姚氏的脸色更是红红白白,突然就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嫂嫂……”
方氏叫了一声,犹豫了片刻,正要追时去,蓦地却听到内室里传出尖锐的哭声,还有姚氏的骂声,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动作,姚氏却又走了出来,手里抓了几颗珠子,用力拍在桌子上,道:“小姑,是嫂嫂对不住你,里头那个小贱人没眼力,偷拿了珠子去玩,教我给寻了出来。”
珠子在桌子上滚了几下,纷纷落地,四处乱滚,一颗正好滚到方氏的脚下,看着那颗普通之极的珠子,方氏眼神复杂,她终究不是个糊涂的,先前只是被亲情冲昏了头脑,可珠子就在眼前,不管是偷拿了玩,还是别的什么,总归,还是娘家人手脚不干净。
华灼听出刚才发出哭声的正是三表姐方可柔,想起几个表兄表姐里,只这个三表姐为人还算有些良心,心中顿时更痛恨起把责任推到庶女身上的姚氏,也不想想庶女的名声坏掉了,她这个嫡母又能好到哪里去,利令智昏,贪婪无智,最是可恨。
她蹲下身,将几个珠子一一捡起来,用帕子包好,道:“不过是几个珠子,丫头不懂事,拿着去玩也也不什么大事,舅母何苦打她,且收着,只当是我赏给那丫头的。”
故意装做没听出是方可柔的哭声,华灼几句话,又把责任推到某个不知名的丫头身上,好歹保全这个三表姐的名声。可是事情到这份上,姚氏又怎么还能收这些珠子,青紫着一张脸道:“我方家祖上好歹也是位侯爷,荣华富贵哪样没见过,岂能这样没眼力劲儿。几个珠子罢了,外甥女你收回去。”
说着,喘过一口气,又对方氏道:“小姑,今次嫂嫂在你面前没脸了,旁的话也不说了,你让善婶儿来吧。”
想到要把已经放入囊中的那些值钱物什,现在又都得放回去,她简直心如刀割,恨透了煽风点火的华灼,若不是这个女孩儿多事,她何至于丢这样的大脸,还不得不把吃到嘴里的都吐出来,要不是还惦念着华府宅子里那些更加值钱的东西,她哪里肯忍这一口气。
方氏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还是无声一叹,勉强打起笑脸,道:“嫂嫂不用放在心上,这些珠子实是不值钱的物什,成色极差,不然也不会缀在缦子上当装饰了。我那里还有一匣子上等的南珠,个个明晃晃的能照出脸来,回头送给嫂嫂。”
“这怎么成,小姑快收回去吧,我若真拿了,岂不让你哥哥埋怨。”
姚氏一听这话,什么气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她就知道,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华府宅子里,这望山阁里,不过都是些垃圾次货而已,只是表面还是要假惺惺地推拒一下。
“这是我送给嫂嫂和几位侄女的礼,哥哥做什么埋怨你。”方氏心里不在自,可脸上却笑得越发自然起来,“嫂嫂拿去,打造几样首饰,戴在头上,不但好看,也可让那些没眼力的丫头下人们长长眼,别把破珠子也当宝贝。”
她说着,从华灼手中捏起一颗珠子,全不当一回事地扔到窗外,又道:“这种货色,便是当扔的。”
姚氏脸色一僵,也不知道方氏是真不当一回事,还是言外有意,但她此时心里记挂着方氏许下的那一匣子上等南珠,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脸上堆出笑来,附和道:“确实,该扔的货色。”
华灼心中痛快,便把手中的珠子全部扔出了窗外,笑道:“舅母说得是,通通都是该扔的货色。”
姚氏这回听出点味道来,顿时气得两眼直瞪,越发觉得这个外甥女真是讨厌之极,万万不能教自家儿子娶了她,也不行,那些嫁妆她还舍不得呢,当年小姑出嫁时,几乎把整个方家掏空了一半,现在想来仍叫她心疼,把华灼娶回家,好歹能把当年贴出去的嫁妆全部补回来。
哼,等自己当了婆婆,再教这个外甥女在她面前好生立上几年规矩,方才出了这一口恶气。
姚氏的如算盘算,拨得哗啦啦地响。
第七十章 风雅之居
说是搬进华府宅子,却也忙了两日才算定下来。方家不在乎挤一挤,可是华家是丢不得这个面子的,一个大些的院子的格局,是三间正房两个偏房,再加两个下人房,总共七间屋子,若真按姚氏说的,倒也勉强能挤下,不过方氏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娘家人,只得忍痛把两间相邻的院子打通,旁边的院子小一点,只有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再带一个下人房,索性就让姨娘和一般的下人住着,大院子自不用说,正房让方孝和与姚氏住了,左、右两间两个嫡子一人一间,庶出的方烈住了东边那间偏房,另一间偏房则留给了两个庶女,下人房又安排了八个近身伺候的丫环仆妇,剩下一个嫡出的方怀柔,就跟华灼一块儿住了。
方氏的这个安排,华灼虽有些不大乐意,但比起让三个表姐一起挤到她的秀阁来,已经算是好很多了,她也只能不甘不愿地接受,庆幸的是,方怀柔年纪也小,还不像上一世见到的那样自私可恨。
在双成姨娘帮着收拾房间的时候,华灼悄悄拉了七巧和八秀道:“你们把我屋里值钱的东西全部装进箱子锁起来,钥匙收好。还有我的首饰盒子,把里头那些金啊玉的,全部收起来,只留下银的,琉璃珠子,还有那些不值钱的绒花就行了。”
八秀愣愣的,道:“为什么要收啊,小姐,你那么多首饰,戴出才好呢。”
七巧扯了她一把,道:“按小姐说的做便是。”
华灼也不好说是防人手脚不干净,小脸蛋一本正经道:“你们不知道,我舅舅家祖上虽然也显贵过,但现在到底不如前了,我若在四表姐面前穿戴得太好,岂不是让她自卑。”
“那小姐你挑几件不常用的首饰送她戴就是了。”八秀傻傻道。
真是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华灼被她气得哭笑不得,面上装出更正经的样子,道:“不成不成,舅家好歹也是个清贵,我这样做了,岂不是明打明的嘲笑四表姐没穿没用,连件好首饰都戴不上嘛。八秀,等四表姐搬进来,你可得把嘴管好了,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你一件不许说,若害得四表姐难过,我头一个不饶你。”
八秀一捂嘴巴,不吭声了。
七巧在边上道:“小姐,那些摆设也要收起来吗?若都收了,屋里可就空荡荡的,咱们华家的气派岂不是一点都没有了。”
“全收了。”华灼一挥手,“空出来的地方,你寻些普通的瓶儿摆着,再摘些菊花来插进去,再不够,找刘嬷嬷到外院寻几盆好看的盆栽摆着,咱们要气派做什么,紧要的是风雅,清贵们都爱这两个字儿,还有墙上那幅古画儿,也收起来,把杜大哥前些日给我画的那张《春意图》挂上去,还有这边,挂上宛儿画的《螃蟹戏虾图》……”
她话还没说完,七巧和八秀就都噗哧一笑。
《春意图》便也罢了,是杜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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