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说的便是亲爹!”似是怕聂冲不信,徐大宝指天发誓,将手放下来后又道:“我爹他一心求道,在宗门里苦修了两百余年后才忽然想起自家是一根独苗,有延续家中香火之责。于是他出山行走,一路到了姑苏,恰好在街上看到我娘生得貌美,便施展道术将一滴精血送种了过去,孕出我这么个仙种。我娘不婚而孕,对家人解说不清,于是便躲到了高邮将我诞下,对外只说是我爹死得早。去年正月十五的夜里,我爹他来到家中,对我和娘讲说明了因由,随即便将我们接进仙山纳福。”
“啧啧!”聂冲称奇:“这等事说书人也编不出来——那精血竟还能‘种’进身子里?亏得小爷不是个女身,否则去街上中了修道人的毒手,要可真够委屈。不过……有个仙家人物做爹爹,大宝你好福气。”
“什么大宝!我爹已给我更改了名号。只因爹娘同样姓徐,是以我仍旧是姓徐的,单名一个‘胜’字,表字号‘克敌’。以后你叫我徐胜、徐大哥又或直呼表字皆可,从前在俗世中磨砺时用过的名号却不能再叫了。”纠正过称呼后,徐胜得意地说道:“进山后我便随着爹爹炼气修行,如今已是修为颇深。你看我这脸,还有身子,如今可是俊了许多吧?这要再过几年,等我法力更为高时,施法伐毛洗髓,想要白净、高大、俊美这些只在一念之间。”
眼见徐胜前后转圈显摆他那五尺身躯,聂冲面皮一阵抽搐,当即插口打断:“那我就先恭喜你了。到时也不用苦练什么剑法,只望那赵师妹身前一站,她便会满心欢喜地从了你。”
此言虽是在揭疤,徐胜听了却未恼怒。他从前身材矮小,又不大会做人,同龄人皆都嘲笑他,不肯与他相处,转而是小他几年的聂冲未曾嫌他矮丑,时常叫上他一起玩耍。两人即是同乡邻居,又是玩伴,交情颇深,从前便如这般言谈无忌,如今徐胜换了身份却也不觉有何不对,只笑道:“以我如今的出身,以我如今修为,以我如今的学识,以我如今的气度,倒也不需拿相貌来诱人。那赵师妹是这山中无量剑派的,去年与她初见时……算了,过后再和你讲。倒是冲哥儿你,为何来到此地了?”
“唉……我倒了大霉……”苦闷地叹了口气,聂冲将自家遭遇从头讲了一遍。
那徐胜听后,同情之余却愈发得意了起来,出言感叹道:“当初你衣食不缺、父母双全,每天头午在道观里学剑,下午便在去学馆里读书,人人说夸你文武兼备日后前程无忧。而我呢?吃糙米,穿破衣,不是受饿就是受寒,饥寒交迫之下,个头都长不起来……可这世事无常,如今就颠倒了过来。儒家至圣先师孔夫子曾曰:起得早,身子骨未必就好。这话实在是大有深意,大有道理。”
聂冲深悉这徐胜的脾性,见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同样也不动怒,只瞪了一眼,肚子里骂道:“这厮莫不是从仇人手里借了卷‘论语’来看?”想到这里,他自家也觉好笑,咽了口唾沫压住笑意后方道:“大宝,我往日里对你可够义气么?”
“唤我表字‘克敌’!”徐胜皱眉嚷了一句,又拍胸脯说道:“自然。我不也一向拿你当兄弟的么?”
“那便好。我如今背了命案有家难回,来这山中一是为了逃避官差缉拿,再则便是听说这西南诸山中有仙家踪迹,顺便来寻仙求道的。如今大……克敌兄你入了仙门,想求你带携一把,不知可有难处?”说完,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胜去看。
“这……这个……”徐胜面上还显出了为难神情,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揪住鬓发揉搓,转圈踱起了步来。
“看他面色不似作假,还真有什么为难?”聂冲心中一紧,忖道:“事关前程,可不能因他为难便罢休。实在不成,小爷拼着不要脸面,拜这徐家的‘深知天高’做老师也认了!唔……脸面……对了!这厮虽向来只爱便宜不爱出头,可事关自家脸面时便会多出一份担当来……我且用个激将法激他一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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