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异处!呵呵!”
草原的黄昏非常壮美,伯克尔伸手接着羊皮水囊里滴落的水,开始做礼拜前地“小净”,旁边的乌伯达拉赫和其他随从已经小净完毕,开始高举双手念诵两句基本教义。周围的突骑施人好三地观望着,不远处大汗牙帐前。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也专注地看着这队大食人。
“你相信他们吗,大汗?”阿阙叶护问道,一双蛙眼鼓得更大,“要因为他们而开罪唐人么?”
“可以相信,虽然他们有他们的目的。你没听说山地之王高仙芝正在率兵进军柘折城,讨伐车鼻施人,而北庭的唐人也正厉兵秣马有所异动。如今呼罗珊兵力空虚,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害怕唐人会攻打他们,想让我们拖唐人的后腿。所以,我相信他们,至少,”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斜眼一扫纵马而去的黄姓突骑施人,“比起这些黄姓的家伙来,我更愿意相信他们!哼,居然想把手伸到碎叶水以西……嘿嘿!做梦!唐人一贯袒护黄姓,也该在这个时候教训教训他们了,唐人也是欺软怕硬的土狗。我们狠揍他一顿,指不定还能换来比大食人更多的好处。不就是写个什么东西客气一番么?要是能一举恢复绢马互市,我们就有可能重新寻回苏禄大汗的辉煌……!好了,传令下去,叫贺逻施那杰那帮狼崽子们依计行事!”
头目们应声离开。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干笑一声,再次将目光移向礼拜的大食人,他肩膀上的猎鹰突然扑扇着翅膀,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伯克尔立正背完《古兰经》第一章,开始手扶膝盖向麦加方向鞠躬,然后直立抬起双手,大声念诵“赞颂安拉者,安拉必闻之”。他的声音因乌伯达拉赫和其他随从的跟随而扩大,一群人整齐地跪下,双手伏地,向麦加方向两次叩首。虔诚和肃穆染透了夕阳,伯克尔一时没有起身,所有的人也凝滞不动,一齐向万里之外的圣城眺望。很好,你们终于意识到,我是你们的领袖。伯克尔心里笑了,乌伯达拉赫,小子,你还嫩得很,现在你明白了吧?
杜环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李天郎的大帐中,同行的还有一位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军。阿史摩乌古斯将李天郎面前的地图卷了起来,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李都尉,这位是疏勒守捉使赵崇玭的大公子赵淳之,”杜环介绍道,“赵使君嘱他听命于都尉,兼接洽与疏勒军府之诸般事宜。”
“赵淳之见过李将军,今日能在名震西域的李将军麾下作战,淳之欣喜若狂!”赵淳之喜孜孜地说道,“家父再三叮嘱,令吾师从将军,多学些本事,好为国效力。”
只有西域的阳光,才能晒出这样黑红的脸膛,看着眼前朝气蓬勃,英姿矫健的赵淳之,李天郎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小将军当真将门虎子,气宇非凡!今年贵庚?”
“回将军,十九!”
“十九!好,好!正是大丈夫处世立身之时!”李天郎倘然回想起十九岁时的自己,老实说,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生机勃勃的边塞少年。
“将军,家父还严令在下,谨尊将军号令,与众人比,不得有丝毫别异。将军若不弃,在下愿做前锋,陷阵于前,虽死无憾!”赵淳之朗声说道,眉宇间尽显大唐边关男儿本色,李天郎暗地里叫声好。“疏勒军马,未得都护府将令,不得擅动,然在下所募五十健儿,乃本府家奴仆役。不在疏勒军府之列,请都尉随意差遣!”
“可曾经历战阵?”
“曾随父出战三次,但皆为小战,最大的一次是剿杀叛逆莫贺达干残部,斩得首级三,也算有些阅历。”赵淳之意气飞扬地说,“这次闻得李将军出征,机会难得。可让在下亲历千军万马之大战也!”
太像了,太像了,太像当初的自己了!就是那少年的轻狂傲气,也丝丝相符。
“将军所求的战马,家父已尽力拨疏勒私马三百匹,供行军之用!”
“赵使君想得真周到,待我回来,一定登门拜谢!”李天郎叹道,如此一来,一人两马之数可也!“淳之,你率本队入剽野团,跟随我一起出发罢!”
“谢都尉!”赵淳之行个礼,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终于可以随将军出征讨贼,见大阵仗了!”
“下去准备吧,要什么东西,或有什么不懂的,多问杜长史和剽野团白苏毕校尉,也可以直接问我!”
“遵命!是了!”少年乐不可支地去了。
“年轻人。唉,怎么说呢?”杜环眼神复杂地自言自语,“到底是年轻人!”
“我们都年轻过,都经历过!”李天郎打断他的感叹,“辎重器仗粮秣,可都一一分发安置停当?”
“回将军,八路斥候已先派出,长行坊今早出发,现应抵达八十里外的浩仑屯堡。”杜环定神回答,“各团所需辎重器仗粮秣今日酉时定然安置完毕,请将军放心!”
“嗯,有劳长史了,亏这几日有你相助,不然非累得李某背过气去!”李天郎客气地给杜环递上一杯茶,“自与杜长史初识,转眼已过数年,数年来也算同舟共济,肝胆相照罢,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此次出征,一样大获全胜,大家伙都有个奔头!”
“是,”杜环嘬了口茶,有些迟疑地问道,“封使君的加急军文昨日才到疏勒,将军却早提前两日嘱我等厉兵秣马,准备作战,难道将军早已知军文内容?”
李天郎笑笑,“草原很广阔平坦,疾风数倍于山岭,自然那风声传得远比中原快,呵呵,这些就不用告之高大将军罢?李某虽重伤初愈,断然不碍征战,吾已将近况具实回五封使君,想来不劳杜长史了!”
手一抖,热热的茶水几乎令杜环茶杯脱手,“不劳杜长史了”,天,难道李天郎明了一切?自己奉令监视他的事,想来李天郎早就洞若观火了。唉,他娘的到底是谁监视谁?杜环只能用这样的粗口来暗暗发泄,他苦笑一下,呐呐回一声:“将军哪里话,皆为在下分内之事。”几年交往下来,杜环越来越觉得,李天郎像高仙芝,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但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清,反正他们似乎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惟独在他们视线里的人,却个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如自己,杜环不由自主打个寒噤,顿时觉得既无奈又茫然,能怎么办呢,自己反正都是别人眼里的棋子,能走到哪算哪吧。他端好茶杯偷眼望去,李天郎仰头很粗野地喝茶,甚至把茶叶一起倒进了嘴里……
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帐下有两万骑兵,加上征发的部落男丁,抄矛控弦之士超过五万。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真正有战斗力的,且忠于自己的,就是贺逻施那杰指挥的七千附离精骑,尤其是当中的一千射雕者,是突骑施部落最勇猛善战的中坚力量。听大食人说,高仙芝率一万安西军马。连同助战的葛逻禄、拔汗那等部共有近两万人,断然不可小觑。他们已经完全围困了柘折城,虽然柘折人并非善类,但要战胜这样一支大军,断然是不可能的,完蛋只是迟早的事。那车鼻施王不是一再请和么,光献出的金银财宝就装了几百匹骆驼。呵呵,这些也迟早会落入我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的囊中。而突骑施人要做的,就是袭扰唐人脆弱漫长的辎重运输线,又轻松又有好处。二十万迪拉姆的差事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唯一担心的,就是北庭的汉兵来援,但在贺猎城已驻扎了一万守军,再怎样也可阻滞他们,等他们绕道赶到,早就是一片狼籍了。疏勒城里的唐军同样如此。即使无人阻挡,等他们豁出命去穿越葛罗岭和勃达岭交错的吐尔尕特山口,冒着被渴死的危险跋涉茫茫荒漠戈壁,到达这里也需要七天,无论如何赶不上趟了。呵呵,贺逻施那杰指挥的七千附离精骑在席卷了唐人的辎重和缴获后,掉头一个冲锋就可以解决掉那些筋疲力尽的残兵们。如果走拔换城大道,他们就更不用来了。因为那需要多两倍的时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漫长行军,等他们气喘如牛地赶来了,迎接他们的将是以逸待劳,全部集中的数万突骑施骠骑!呵呵,量唐人也不会这么傻!这样一来,那些骑墙的黄姓人,看到这样的苗头自然会趁火打劫,分一杯羹,如此这般,场面可就热闹了。失去辎重的唐军在集结完毕的五万人马面前,不可能会全身而退。高仙芝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他人困马乏饥肠辘辘的人马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只有象黄羊一样任突骑施勇士宰割,这个戴着山地之王桂冠的唐人将不得不咽下失败的苦果。
“大汗,我们在渴塞城以东六十里截击了一队唐军,他们一点也没有想到会在离目的地这么近的地方遭到袭击,顷刻间便溃散了。所押运的粮草悉数被我所获。”说话的是处月木昆阙律啜的斛罗达干,他的部落领地在真珠河西边,是突骑施部最接近柘折城的地方。看来,这些性急的狼已经开始发起性来。“从俘获的唐人嘴里,得知三天后。高仙芝将派遣人马押送劫来的柘折财物折返安西。大汗,好机会啊!发大财的机会啊!”
“嗯,好极!”毗伽可汗扬起了下巴,惬意地摸着胡子,“你那些狼崽子动作够快呀,是不是怕别人来抢啊,当心噎死!你一开张,高仙芝可就惊动喽,嘿嘿,被惊吓的兔子还是兔子,索性就拉开架势打上一场!”
“呀!呀!”其他各部的大小头领们舔着舌头,急切地叫唤,“大汗你就发令吧!晚了就没我们的份了!”
“那个你们抓住的唐人呢?怎么不带来让我瞧瞧?”毗伽可汗拨弄着自己的猎鹰,“是不是又被你砍了头?”
斛罗达干嘿嘿一笑,摸了摸腰间的刀,“大汗啥都知道啊!”
附离们在欢呼声中开拔了,头顶灰色皮帽的射雕者走在最前面,他们将埋伏在真珠河上游,唐军的必经之路,等待后继的一万轻骑——黄姓和黑姓各占一半,共同发起第一轮攻击。而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可汗本人将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