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镇江三山之一的“名山”,其实只是江中一个高十余丈的小岛,称山,未免有点唬人。
所以明代大儒由朗十一岁时,赋金山寺诗的第一句说。
“金山一点大如拳。”
山上的金山寺,确是第一九十四年前康熙皇帝第一次下江南,曾在这里游玩,把镇江的三山三大寺全都改去。
焦山的焦山寺(宋以前称昔济寺)改为定慧寺,金山的金山寺(元以前称泽心寺龙游寺)改为北天寺,北固山的甘露寺改名超岸寺。
改朝换代,一改这名平常得很。
后来的乾隆皇帝下江南,也爱上这座山,建了一座文津阁,把(四库全书)中的一部(共有7部)藏在这里。
后来洪杨举事(太平天国)把金山烧光、 (四库全书>烧毁了三部。
张天齐的师父是玄门高士,葛佩如的武功也源于玄门,所以仅在寺内各处略为游览,捎了些香油钱,并没在佛面前叩拜。
章春倒是执意正心地在佛前上香,并在浮翠楼顶礼一番。
浮翠楼内其实没有佛像,那是供奉历来皇帝颁賜御书墨宝的地方。其中当然供有康熙大帝“江天一色”四字的真迹,及江天寺碑的原书墨宝,还有二匾额的原稿,案上金匣供藏着康熙的<金山寺)游一卷。
张天齐感到一头雾水,这位章姑娘怎么对历代帝王所赐的墨宝感兴趣?甚至还亲自上香叩拜煞有介事,委实令人大感困惑。
他不便问.葛佩如更是懒得理会。反正人是有身份的游客,尤其是官绅人等,首先便到浮翠楼行礼,才开始拜佛游山。谁要拜,她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张天齐不拜,她也不拜。
花了一个时辰,总共游览了几处著名的殿堂。
真要每座庭殿楼阁都走遍,一天也不够。
颠后,他们登上妙高峰的留云亭。
七级的慈寿塔是山巔风景最雄伟绮丽的地方,巔望焦山,西瞻金陵,北带瓜洲,南俯铁瓮。
塔石有空碧亭和奎间亭,供奉着康熙大帝的御笔。
最雄伟的是宸洲亭和奎章亭,供奉着康熙大帝的御笔,有两个老和尚把关,禁止一般游客进入。
山崩空无人,江风劲峭。向下望,十余里宽的江面浊浪排空,各种江船海舶在风涛中破浪飞驶,往来镇江瓜洲的大型木船行驶时险象横生。
葛佩如情不自禁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地倚入张天齐怀中。
“你怎么啦?”张天并讶然低声问,“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肩上的创口不要紧吧?”
她感到心中甜甜地,也感到浑身起了异样的变化,似是燥热,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
她多么希望听到张天齐关切她的话,那真比春雷更令她震撼。
向左着,章春在三丈外的亭侧右旁,颇为专注地察看那些碑文。
“不是啦!”她尽量掩饰自己的反应,“风涛好怕人,比大海里的长浪还要可怕。江上风涛是没有规则的,可能比大海更具有危险性。”
“所以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呀!”
“那天晚上,我们的船好小,幸好没出事……”
“不要提那天晚上过江的事,小佩。“张天齐郑重地说。
”哦!你是说……”
“更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我与匕首会的人有牵连。”
“章姐方面也……”
“任何人都一样。”张天齐斩钉截铁地说。
“哦,我好高兴”她突然眉飞色舞地说,明亮的眸子大胆地盯住张夫齐的眼神。
“你高兴什么?”张天齐惑然问。
“高兴我拥有你我共有的秘密。”她白了张天齐一眼,脸一红,“我不要与第三人分享。”
“你的意思……”
“不给你说啦!”她立即转过脸,感到身上暖洋洋的,彻骨奇寒的江风冷流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奢想,小佩。”张夫齐像个呆头鹅,“只要走漏一丝风声,将有横祸飞来。今后除非改名换姓,不然休想在江湖如意地遨游。”
“你还要遨游多少时日?”
“谁知道呢?”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打算。”
“呵呵!任何一个江湖闯荡者,都没有正常两个字。连金山寺上四个和尚,也不敢说正常。”
“你为什么要在江湖遨游?似乎你并不是为名利……”
“哈哈!世间有几个人不为名利而奔忙?”
“不要敷衍我,天齐哥,我是当真的。”
张天齐一怔,感到她的嗓音有点异样。
将她的身躯转正,看到她眼中有泪光。
“你怎么啦?”张天齐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并没把我看成互相关心的……的朋友。”她不胜幽怨地说,强忍住要掉下的泪水,“我知道我年纪小对你没有多少帮助……”
“不要讲这种话,小佩,”张天齐像哄小孩般轻拍她脸颊,“如果我不把你当我知己的好朋友.我会用一些美丽的谎话来逗你开心。你知道吗?有些事,是不能向知己的朋友吐露的。”
“比方说……”
“比方说,一些必须冒险的事。”
“你……”她几乎要跳起来。
“不要激动,我知道你要说,好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是吗?”她几乎要大叫了。
她的叫声,吸引了正在察看铭文的章春。
“不是。”张夫齐冷静地说,“那是陷友于不义的想法,功利错误念头。”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章春一面说一面走近,像贼似地观察两人的神色,“是不是严重的事?天齐,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分忧。”
“没什么。”张天齐解释,“我与小佩对为人处事的看法有意见,如此而已。怎么?你好像突然对风景不感兴趣,反而对金鼎铭文兴趣盎然……”
“我在看那碑上的刻字。到底是不是当今皇上亲笔书写的?”章春信口说,”天齐,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吗?”
“要你管?”葛佩如凶霸霸地说。
“就算是皇帝的亲笔亲书,你也不知道呀!除非你曾经看皇帝的墨宝!”张天齐有意冲淡两女之间的紧张气氛,“据我所知,日照岩的壁刻‘招风石’三字,与朝阳洞的‘云峰’二字.确是皇帝的亲笔所书,山门的匿镇‘江天一览’四字.也是出于亲笔真迹。”
“当今皇帝的书法如何?”章春居然对这种事兴趣盎然,把葛佩如抛给她的不快忘了。
“还不错?”章春问,“你以扬州游幕身份游戏风尘,当然在棋琴书画上有出色的造诣,不然哪有人请你做幕客师爷?所以眼界就高……”
“与眼界高低无关。我告诉你,莲王右军颜真卿的字,也有人批评得一无是处呢!”
”文人相轻,我明白。”
“明白就好,小地方,宛平。”
“老天爷!宛平还算小地方?天子脚下,帝皇之都。我想,你对京都不陌生吧?”
“略有所知。你到过京都?”
“好几次,逗留时间有限,平心而论,当今皇帝确有令人佩服的地方。”
“在哪一方面?”
“文才和武功。”张天齐坦然地说,“他读书用功是颇令人感动的,读书至半夜.据说曾经因读书而咯血。上次他游江南……”
“该说巡幸江南,那是九年前的事了,第一次巡幸,已经有十四年。”
“对,九年前的事,随行的有两大箱书,御舟行驶时手不释卷。武功方面,内外家根基十分扎实。”
“十六岁时,擒权巨鳌拜那一群小太监,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一代宗师的气概了。
“目前皇上已有十三位皇子,六岁一满就入学,同时练扎基,最出色的好像是四阿哥,文才武功皆可以在阿哥所中领袖群伦。”
“咦!你怎么知道?”张天齐颇感意外,“阿哥所,似乎只有皇室宗亲才知道这么一处地方……”
“阿哥所,是皇帝读书的地方,并不包括亲主的儿子,那么偌大的阿哥所只有一名学生。
因此除了皇室的宗亲之外,谁也不知道阿哥所内的教育内容,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秘密地方。”
“别忘了我家在京师。”章春急忙解释,“紫禁械内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在京都,当今皇上自小好毕,是尽人皆知的。
“不错。他好学,他要在历代黄籍中,找出最有效、最实际、最可行的手段来统治咱们汉人。他不但找到了,而且十分成功地执行。
他派人盯牢了败明的孤臣遗老。杀尽朱家的子孙,十分有效地用科举收买汉人,彻底断绝了汉人士大夫阶层的心防。”
“利用下层社会的人做眼线遍布天下,唆使一些人支持乾清帮,以掌握江湖动静,有效地控制平民百姓的动态。
“两次下江南,让天下人看到他的声威。不错,真的很有效。秦始皇如果不巡幸天下,哪能把支离破碎的江山一统起来?”
“天齐.你……你的语气中有愤慨……”章春脸色变了。
“你可别弄错了,小春。”张天齐笑笑,“我是就事论事,毫无愤慨可言,目下的太平盛世,就是民心最好验正。我说得狼急,愤慨什么呢?”
“你们一定要谈这些犯禁的事吗?”葛佩如大为不耐,“走吧!我们到南面的生海洞。看看那位天宝名僧的肉身。到底是真是假。”
“哈哈!你敢打破金身查验吗?”张天齐大笑,“丢开那些犯禁的话题。神话传说白蛇白娘子水俺金山,确是不智之举。
金山寺全是木造的,百十座殿堂入把火比用水淹省事多了。走吧!是时候了。”
“是什么时候?”葛佩如惑然问。
“玉带桥呼风唤雨的秘窟。”张天齐向山下一指,“长春公子的代表,要在那儿当面与我谈判。”
“咦!他真的还在镇江?”章春颇感意外;“在,躺得很稳。”
“会不会有……”
“光天化日,他不敢玩花招,咱们下山。”张天齐信心十足地说。
第十章 混世豪杰风流吻
连门都没有,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