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安静地跟在哥哥身后,随他餐风饮露,以挑战各国智者之名,勘察各地的地理风貌。
这一日,他们离开了许氏封地,就要前往柳家。
柳家有贺兰无双唯一真心交往的一位朋友,柳如仪。
在进入柳家属地之前,贺兰无双提议在湖边小阁小酌一番,河水荡漾,垂柳翩跹,正是晚春最馥郁的时期。
他们找了一张靠湖的桌子坐定,叫上一壶碧螺春,无双拿起无暇临摹的山川地理图品茗。农忙时节,这里的人并不多,而且寻常庄稼地的百姓又哪里会认识无双他们。他们一直坐在那里,且喝且说,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倒是阁楼老板听说过贺兰无双的大名,赶紧捧出了文房四宝,硬是让他留字做纪念。
贺兰无双推脱不掉,略作思索,便提笔写了上联。
“花向今朝粉面均,柳因何事翠眉颦?东风吹纹细于尘。”
“东风吹纹细于韵。”一个清朗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贺兰无双扭头朝身旁望去,却见一穿着青衫的少年正瞧着这边,手指着远处的密密湖纹,轻声道:“这样的湖光山色,不觉得更像一段韵律吗?”
“是吗?”贺兰无双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望着他。
少年的面目很美,有种不尽真实的出尘,让人乍一看去,看不清五官,只觉满目的缤纷摇曳,错不开眼。
少年靠着桌子,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扣着。
口中哼出声来。
是一段旋律。
是贺兰无双没有听过,却美到极致的旋律。那样的曲子,那样的风景。
他淡淡一笑,回头遥望着不远处的湖面。
如斯景致,如斯雅人。
贺兰无双有点深入旋律中的感觉,再看那湖面上丝丝的皱褶,直如一串串跳跃的音符。
韵字,果然是神来之笔。
“果然好,公子便是无双的一字之师了,敢问大句?”他盯着少年的脸,极诚挚地问。
“复姓独孤,单句,一个息字。”少年浅浅一笑。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
于是坐在一起,从诗词歌赋,一直聊到国家大事。独孤息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见解却极犀利,总能将纷繁芜杂的局势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不仅如此,他各方面的修为都很高,凡是贺兰无双知而不解的事情,他总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阐述的角度匪夷所思。
贺兰无双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硬是拉着贺兰无暇,与独孤息结拜了,在得知孤独息一直在山里修习,并无落脚之处时,便极力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一年后,独孤息成为贺兰府的首席谋士,也是贺兰家最尊贵的客人。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儿之身。他们三人,还有柳如仪,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只是独孤息对柳如仪和贺兰无暇的态度一直淡淡,倒是经常与贺兰无双在一起。
身份拆穿,已是两年后。
两年后,贺兰无双到了婚龄,太多名门闺秀毛遂自荐,贺兰无双也烦不胜烦,随便应了一个合眼缘的,便是一直低头坐他旁边,漂亮温顺的表妹。
亲事定了后,他与独孤息在后院喝酒,酒过三巡,不禁有了醉意,他倾过身,用手指勾起独孤息的下巴,开玩笑道:“三弟,你若是女子,我就娶你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及得上你。”
月光下,独孤息的面容红润动人,美得如月亮将满的那一刹那。
“你说的,你得守诺。”独孤息微微一笑,忽而也倾过身,吻住了他。
眉梢眼角,全是狡黠的笑意。
贺兰无双立即酒醒,触电般弹开了,有点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至交好友。
唇瓣上,还残留着温暖的余香。
独孤息站起身,缓缓地褪掉身上宽宽大大的青衫,里衣,,胸前的布带,直至最后一件薄薄的亵裤。美丽晶莹的铜体在月夜下泛着魅惑的光芒,是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贺兰无双呆若木鸡,一眼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美景,大脑一片空白。
她取出头上的簪子,青丝般的头发瀑布般垂至腰间,让引人遐想的景象,若隐若现。
“我就是女人。”她微微一笑,一直紧绷着的眉头,忽而会展,风情妖娆,美得不可一世。
第二部 第一卷 宫心曲 (十六)终极测试(4)(息夫人篇)
贺兰无双还是如傻子一样呆在原处。独孤息很有耐心,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脉脉含情,骄傲而缱绻。
贺兰无双终于回神,他低头自嘲地笑笑,然后站起来,从地上捡起外衫,轻轻地披在独孤息的肩上。
然后,双后从她的颈侧滑过,抚过她柔顺丝滑的长发,轻轻地,为她挽起。
“我知道你是女人了。你先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我的……三妹。”他将‘妹’这个字咬得很重,随即笑了,“今天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所以,不敢要得太多,怕梦就此消失了。”
独孤息低头浅笑,笑意散在他的肩头。
可是自那晚后,贺兰无双虽然取消了定好的亲事,却没有提娶独孤息的事情。
独孤息却在那一夜后,公布了自己的女儿身份。
在她换上女装,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尤其是贺兰无暇,看得一眼不眨。
恢复女儿身的独孤息依旧我行我素,依旧与贺兰无双走得很近,大家渐渐习惯了,也几乎默认他们是一对。
有一天,一个丫鬟失口叫了声‘夫人。’
独孤息没有生气,反而甜甜地笑了知。
从此以后,‘息夫人’的称号便叫开了。
所有人都等待着那场婚事,可是婚事始终一拖再拖。
再后来,诸侯间脆弱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战争开始了。
深处战火之中的贺兰家,更不会提起儿女婚事了。
从此,独孤息与贺兰无双转战千里,一直并肩作战,为他出谋划策,与他并肩作战。她的军事才公示,得到了无以伦比的体现,总是能兵出险招,几乎战无不胜。
不仅如此,她还亲自训练了一批只听命于她的军团,裴临浦与武爷便是在那时成为她的属下,并且为她的美貌与智慧而深深折服的。
也许为以后的各路种埋下的唯一祸因是——他们只听命于她。而且个个是当世不让的精英。
息夫人的名声一度盖过了贺兰无双,虽然,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她只想成就他。
用她的力量,给她爱的男人,整个天下。
在他们的努力下,贺兰家的版图几乎覆盖了半个天朝,也由此引起了别国的注意。
其中一个,便是炎国。
那时候,贺兰无双因为内政而回到京都,独孤息选择独自留下,为他守望住边疆。
那一夜,炎子昊突袭。
炎子昊站在城下,望着那个声名遐迩的息夫人,一身戎装,红色的披风在夜风里招展,映着她火样的面容,隔得很远,都能感觉到她的眼神,那么犀利而聪透,也如火一般,刹那间燎燃了他。
他如遭电击。
城没有攻下,待回到营帐,他兀自笑着,似乎一点也不为败仗感到心烦。
他对当初还是他的贴身侍卫的卫先生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脸上笑容如春。
那是一声持久战,炎子昊将独孤息围了整整一月,几乎每天都有大规模小规模的战争,到了月中,当城门打开,这一次亲自迎战的将领,正是日日出现在炎子昊梦中的人。
那一天,她仍然穿着往常的红披风。在千军万马中,如一轮耀眼的太阳。灼烧着他的眼。
他们策马上前,在两军这间,那片空地里,第一次下面相遇。
独孤息微昂着头。
年轻而夺目,眼中睥睨一切的傲气。
炎子昊却抿着笑,近乎放肆地、贪婪地看着她。
“再看,把你的眼珠挖下来。”独孤息皱了皱眉,突然从马背跃起。
炎子昊往后一仰,堪堪躲过她的长剑。
伸手拽下了剑上的穗子。
独孤息神色一冷,下手更是不留后路。
他们在空中纠缠起来。
难分难舍,不分胜负。
那一战打了许久,炎子昊突然收剑。独孤息一惊,剑尖堪堪停在炎子昊的胸口前。只一毫米。
“为什么停了?”独孤息敛起凤眸,冷声问。
“为什么不刺下去?”炎子昊逼视着她,笑问。
独孤息皱眉,收剑,板着脸道:“我们这样僵持,除了两败俱伤,根本不可能有胜负。你们长途跋涉至此,粮草不继,定然打不不了持久战。不如来一个痛快的,如何?”
“好,我娶你回去,从此再无干戈。”炎子昊大声笑道,“你抵得上整个天朝。”
独孤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唇角微勾,笑得叛逆而邪恶,“为什么不是我娶你呢?”
炎子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独孤息已经转身拍马而回,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明天竹林午时!”
炎子昊没有言语,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那个让倔屡屡吃惊的女子,消失在灰色的铠甲兵械中。
当天晚上,身在京都的贺兰无双便收到了前方的线报,其中有一行话,他看了许久。
“夫人与炎子昊在阵前谈及婚娶。炎子昊露破绽时,夫人亦放过伤他的机会。”
“炎子昊是什么样的人?”贺兰无双将纸条捏进手里,沉声问道。
贺兰无暇坐在他身后,闻言顺口回答,“炎子昊是炎国创立以来最杰出的人物,天生神力,也奖罚分明,有威势也有亲和力,深得民心。”
贺兰无暇一直负责情报事宜,各国的大事以及人物,都了如指掌。
“听你说,他这人没有缺点了?”贺兰无双好笑地看着弟弟,漫不经心地问,可是笑容背后,却沉沉的没有一点笑意。
黝黑的眼里是深深的戒备。
贺兰无暇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往后一倚,笑着道:“比起大哥来,炎子昊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当然,也可以称之为优点。”
“是什么?”
“倔强,他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但若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前面刀枪剑雨,也会不管不顾地做。当年他撤掉他几个叔叔的职权,不知道闹了多大的事,曾一度众叛亲离,多少人劝他放弃,多少人威逼利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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