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明白过来,双手迟疑着轻拥住身前男人的后背,也不禁高兴。
南宫天幕无声地笑了一会,又道:“你看看有机会去接触那个芯儿,摸摸她的底,看看大哥打的什么主意!注意下五位公子谁有那种致幻的檀香……”
柳如风应了一声,见南宫天幕松开了手,忙收回了手,取了他的外袍,替他穿戴梳理起来。
南宫天幕想了一会,略提了点声音,唤道:“夜七!”
一条人影落到窗下,夜七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在!”
南宫天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告诉夜八,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这卓消宫摸熟了!找机会将宫里所有人的记栽抄一份给我!”
“是!”窗外的人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南宫天幕看了看身边的柳如风,一手轻抚上他略带疲惫的眉宇间,道:“这几日有夜七夜八守着,你可以安心休息了!”
一连五日,南宫天幕都只是待在院子里的桥亭里,这整所院子,竟是除了院门前有几人守卫外,再无他人……
南宫天幕微觉诧异,这样看来,若想要外出,倒也不成问题……只是近日里,几乎难以见到柳如风,难道是去打探那个芯儿?
南宫天幕想了想,今日应是夜八当值,正欲开口询问,亭梁上的阴影里,落下一个人来,南宫天幕眼角略扫,正是夜八。
夜八默默地向南宫天幕跪了个礼,双手奉上薄薄的一本白纸小册,封面无字!
南宫天幕伸手取了,淡淡地问道:“这几日可见到柳如风?”
夜八的声音略带沙哑,答道:“深夜,确认公子无恙,离开……”
南宫天幕拿着那薄册子,怔怔地出了一会神,点了点头。
夜八静静地叩了个头,身形一纵,又隐入了亭梁。
南宫天幕看了看手中的薄册,无声地笑,母亲……这卓消宫,始终是我的啊!呵呵……我真是希望那幻香不是你下的……
南宫天幕叹了口气,靠在亭柱上,轻轻地翻开了没有字的纸册……
薄薄的纸册中,全是卓消宫所属人众的基本记录,一页四行,一行一人。
第一页:
水莲,女,节夫人侍女,随节夫人入住卓消宫。
水颜,女,节夫人侍女,随节夫人入住卓消宫。
天行,男,节夫人侍卫,随节夫人入住卓消宫。
兰,女,父母不详,两岁时被节夫人收养!因见其聪慧可人,节夫人甚为宠爱。自小与四公子相伴,入宫仅五个月,卒于四公子练功密室内,死因:四公子疯狂所致!
手指轻轻移至写着‘兰’那一行,微微轻敲,南宫天幕冷笑,父母不详?还真是死得一干二净!竟连一丝线索也没留下!南宫天幕略皱了眉,若并非是母亲指使,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实在是非常之高明!
……
一页页扫过,直到最后一页。
南宫天幕的眼神略略停顿。
第四十二页:
成易,男,卓消宫仆从。
柳如风,男,出身死殿,为四公子近侍。
王桑,男,出身武殿,为四公子护卫。
李树,男,出身武殿,为四公子护卫。
……
南宫天幕心情沉重,轻轻地合上了名册,微微苦笑,斜靠在身侧的亭柱上,闭了眼,静静地倾听风吹动着池水发出清澈悦耳的波动声音。
四十二页,共一百六十八人,如今只剩下一百一十二人了……
除去连自保都谈不上的二十七名仆役……
九十五人中,再除去原本就忠于母亲的人……
剩下的人,仅仅只是防守这卓消宫都稍显吃力……
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神智已然清醒……
那五位想必不会置之不理……
呵呵……形势意外的险恶啊……
只有一年时间了……
绝剑弄风 12
只有一年时间了……
“公子、公子……”
低沉悦耳的声音,柳如风?
南宫天幕猛然清醒,竟是失神至此!是太大意了,还是已对他太熟悉?
侧头看去,一身浅灰色长袍的柳如风立在身旁,面上带了点点的忧虑。
“回来了?!”南宫天幕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柳如风略略迟疑了下,道:“公子若是困了,还是回房休息吧!”
南宫天幕没有回答,只是低了头,沉默了会,缓缓地道:“我是兄弟之中,长得最像父亲的!也是绝谷历代以来,修练绝天神功进度最快的……”
“公子……”柳如风急唤一声……
南宫天幕抬起头,看了亭梁一眼,望着柳如风,笑笑道:“无妨!都是自己人!”
“是!属下多虑了!”柳如风躬身欠了一礼。
“所以,父亲对我一向宠爱有加,特将我列为绝谷第四公子。”南宫天幕一边回忆,一边极缓慢地叙述着,“父亲常说,我是武学的天材、我是他的骄傲!虽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前无古人是确定了的!”
南宫天幕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温和了下来,柔软了声音,继续说道:“父亲为了我……也算是费尽了心机!”
南宫天幕离开了亭柱,站直了身子,道:“所以,我绝不能让他失望!一年之后,要么我死!要么是我成为谷主,夜七夜八接掌影殿,如风接管死殿!”
夜八纵身跃下,跪在亭中,恭恭敬敬地给南宫天幕叩了个头,道:“谢过公子!”
柳如风没有出声,只也俯身跪了礼。
南宫天幕笑着说道:“让夜七过一会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事让他去办!”
“是!”夜八应声消失。
南宫天幕看了看还跪着的柳如风,略略诧异地问道:“如风?”
柳如风沉默了一会,犹豫着低声道:“属下谢过公子……”
南宫天幕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淡去,空口白话的承诺,不过只是收拢下属的必要手段,但太过聪明的下属,却不是招人喜欢的!望望亭外,夜八还未回来。
南宫天幕沉下了脸,转了身,淡淡地道:“我知道如今说这些,不过是些空话!你……起来吧!”
柳如风垂着眼,没有起身,依然跪在地上,道:“无论公子心里怎么打算,属下绝无违逆公子的意思!只是公子,属下绝非是为了权势地位……”
南宫天幕看着他,心底渐渐涌上一股暖意,拉了他的手臂,扯起他,道:“你的心思,我自是知道。可人总是这样,若没有半点念想,又怎提得起精神去努力?至于日后……呵呵……”
南宫天幕说到这里,住了口,只是微微地笑,一道淡淡地影子,划过水池,掠入亭梁。
南宫天幕坐回了亭栏,靠回在亭柱上,上上下下将柳如风全身打量了个遍,温和地道:“这几日我打算对这院子里来往的人动手,你就留下来吧,你对这院子比我们熟。你出去这几日,可有打探到什么?”
柳如风欠身应了,道:“属下探出,落阳宫的敏芯姑娘,出身毒殿,用药是一把好手,属下原打算今晚去探探敏芯姑娘的药房。”
南宫天幕若有所悟,点点头道:“既如此,今夜你去罢!” 顿了顿又道:“娘亲处,可知你出宫了?”
“属下不敢惊动节夫人,没有通禀,只是易了容,混出宫去的!”柳如风恭声答道。
“哦?易容术?!”南宫天幕这倒吃惊了,“死殿连这个也会?去房里,给我看看!”
“是!”
进了房间,柳如风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摆在南宫天幕身旁的床上,打开来,里面是六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全是你做的?怎么有六张?”南宫天幕伸手拿起一张,看了看,却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是!最底下两张,是守卫这院子的侍卫王桑与宫里采买的仆人成易的脸貌;上面两张,为了接近那敏芯儿,仿制的落阳宫里不显眼的两名仆从。别的两张,一张,是三公子天缺宫里的一名下仆;一张是六公子云清宫里的杂役。”柳如风垂着眼,回答道。
“戴上我看看!”南宫天幕拿着那人皮面具,随手递给柳如风。
柳如风接了,低头往脸上一抹,再抬头——南宫天幕惊讶地发现面前的人变了,不只是脸,面前的这个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完全陌生!明明前一刻,面前站着的,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柳如风!但现在,一张略带病容的脸,小眼睛,小鼻子的,灰袍下的身体完全没有了柳如风的修长挺拔,显得有些矮小粗壮起来。
他颤颠颠地看了南宫天幕一眼,心虚的努力睁大了眼,似乎在害怕着什么,用很小的声音,粗哑地道:“落阳宫,柴房下仆,于生东见过四公子!”
南宫天幕有趣地绕着他转了一圈,道:“还真看不出来,若非是你在我面前戴上的,只怕我也难以认得出来!只是……身形怎么也变了?”
面前的男人躬着身,委琐的脸上挤满了笑容,点头哈腰地道:“多谢四公子夸赞!只是用内力鼓了衣物,再缩了点身高……”
“你……”南宫天幕忽然觉得难以忍受,伸手一把抓下那人皮面具,再看看,顺眼了许多。
“公子?”柳如风不解地看着他。
熟悉的声音,这才是柳如风的声音!
南宫天幕皱了皱眉,道:“这样说话不是好多了么?在我面前,还用伪装?”
“是……只是曾经学这易容术时,师傅曾言道,此术无我!属下只是习惯了……”柳如风垂手恭立。
“……”南宫天幕描眼一扫,合身的灰袍,衬着修长精实的身体,那个熟悉的人又回来了。忍不住搬起他的脸,认真仔细地观察一会,捏了捏道:“这张脸总是真的罢?”
柳如风有些尴尬,头略侧了侧,想要偏去一边,又生生止住了,恭声应道:“是!其实,这面具看上去虽无异样,但若用手细细揉搓,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南宫天幕点了点头,手上却忍不住仔细地揉搓起来,指腹下的肌肤触感很好,不似女子的娇嫩柔软,却也没有一些男人的粗糙,肌肤温暖平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