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还是动不了手。”他转过头看了看远处,顿了顿道:“我也……即墨,看来八年早已把你那些锐气给挫得差不多了……”那日晚上他便执意要赶到昆仑,他已料到在消息透漏出去后神兵阁会提前实施计划,因而寥萧不得已告诉他一条近道,而即使是这样,他们来时,中原昆仑已然打了起来。
可这时,即墨却再也迈步出一步……抑或是说,即墨没有任何理由介入那场战斗。
“寥萧…”即墨忽然笑了笑,继续道:“可就算我再怎么想逃离,我还是…还是不能看着他们这样,而自己一身清闲……”话未说完,白衣男子自马上跃起,足尖在马背上施力,向前掠开了两丈,“梵尘她也在那里……”在经过寥萧的那一瞬,即墨低低说了一声,径自离开。寥萧在马背上怔了怔,勉强笑笑,便是追着即墨向着远处奔去。
风卷着黄沙肆意飞舞着,在每个人脸上逡巡,即墨夹杂在混战的人群中,远远便望见了人群中穿梭着的蓝影。应该是在拼命吧?因为自己已让他们连做足准备的时间都不够。即墨在一片刀光剑影中不断的闪避,手中的流云剑连剑鞘也不曾去掉,更没有夺取任何一个人的姓性命。他只想在中间的位置看着。他除了默然观望,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够去做吧。然而祁蓝在人群中拼了命一般的斩杀着昆仑的弟子,只是草草防守,更多的是展开攻势,全身空门大露,他却没有在意。一支箭冷不防从一片银光中蹿了出来,重重钉在左臂上。
有什么可在意的…不过一条命罢了……在这样的厮杀中才能够忘记一切吧?祁蓝低头看了看左臂上汩汩冒着血的伤口,忽然冷冷笑了笑,反手拔出箭,抬头看着眼前越逼越近的两名黑衣人……一定是杀手吧?祁蓝不再管左臂上的箭伤,紧紧握住手中长剑,迎上两个人砍下的刀……
然而那把跟随多年的剑终于断了,而那两把刀似乎也突然失去控制,没了一丝力道。
黑衣男子艰难的转过头,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即墨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人,低声道:“长光……你还记得我么?在洛阳的客栈,我在江湖中第一战便是败在你手里…为此付出四年……”长光瞪大眼睛盯着即墨良久,眼神一动,终于缓缓道:“你…你是行云剑客的徒弟……南宫即墨……”“但是今天我终于胜了你。”即墨道。表情平静,隐隐带着一丝快意与轻松。长光长长叹了一声,眼中同样平静,只是再没了焦距。
祁蓝怔怔看着即墨,犹带血痕断剑终于落了下来。然而眼中却是复杂的,隐隐的愤怒、不屑、失望,然更多的还是无奈与感激。即墨目光躲闪,看了祁蓝一眼,忽地将从不离身的流云剑抛给了祁蓝,道:“保重。”便提气掠开。
“南宫即墨?!他…他竟然也来了……?!”看见长光颓然倒地,梵尘不由得惊呼出来,手上一松。然而碧吟并没有挣开梵尘,只是站在原地,定定望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着的白色身影。手中的短剑险些掉了下来,目光闪动着。良久,她喃喃道:“是他…南宫即墨……”然而梵尘忽然拉起她飞掠进人群中,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刀。她架着碧吟站在马背上,对着人群中飘忽不定的白衣男子朗声道:“南宫即墨!你不要忘了!”
“小吟…梵尘你……!”乾元子生生扯过一块巨石挡住柳无涯的一剑,高声喊道。周围厮杀着的人群速度也都慢了下来,南宫即墨急速转身,定定望向梵尘,道:“梵尘…你只是要我将……将消息带到,并没有说其他…我也没有向你保证什么。你…放开她!”
周围的人,无论是中原抑或昆仑之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对峙的两人,无法理清楚中原一剑怎和魔教还有瓜葛。梵尘冷笑道:“你离开……我便放了她。”她虽是冷笑,然而眸底却是一丝丝疲惫不堪,双手也在微微的颤抖着。碧吟满头的青丝在沙风中飞扬如瀑,几缕发丝迷离了眼睛,然而长睫下的眼睛却转也不转的看着即墨,忽然低低道:“我……我记起来了……”
下一瞬,梵尘目光变了变,再也扣不住碧吟,口中蓦地喷涌出鲜血来。
寥萧自旁边的人手中夺过一把刀,看也不看的闭上眼睛,将长刀深深嵌进面前女子的身后。梵尘猛然回头,飞扬起的长发划过了寥萧的面靥,如同无数把尖利的刀,一把把刺进了心底那唯一残存温柔的柔软。他丢下刀,不言不语的看着梵尘。喃喃道:“尘儿…对不起……”紫衣女子眸底的那一丝丝疲惫与厌倦,一瞬化作了乌有,而剩下了的,只有微微的不解与心满意足。她轻声道:“……你来了……十年之约…你输了……”梵尘微微的扬起下颌,面上带着不肯服输的傲气……然而在寥萧看来,只有悲凉吧…他忽然便哽咽了,轻轻拥起梵尘,道:“尘儿…别说了……”
“萧…带我离开这里吧……”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今把长相忆
几乎所有人,无一例外的看着寥萧横抱起紫衣女子,跨上马,只是一瞬便消失在山谷狭缝中没了踪影。唯有那一滴滴血溅在地上,还没有凝结,仍是一片惨然的绛色。碧吟握着双剑,怔怔看着马蹄远去扬起的一片黄沙,剑尖轻轻颤着,一如长睫微微的颤抖,终于,她闭上了眼睛,眼角缓缓溢出两行泪水。
有人在抚掌称快,亦有人默然不语,还有人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然而只是须臾便再也不去关注那两个人将会去哪里,也不去追回他们,各自运敛内息向着所谓敌人拼去。本就该如此吧,彼此都是为了心中执念,氤氲心中已久,此番经过那些人一个理由的号召亦或是牵引,所有人都将自己潜在的能力彻底祭献出来,用以达到目的,得到某个不可一世的称号。
南宫即墨施展轻功从一片混战中抽身出来,看着那些人不顾生死的拼杀着,眸间一丝无奈与不解。从前自己似乎就是想要通过这样大大小小的比试中得以名冠江湖吧?但如今这些想法在十多年中已不觉淡忘出脑海,在昆仑雪域的时候,那几乎每日都有的残酷对决已让他彻彻底底的厌倦了。即墨远远看着碧吟水绿色的剪影在人群中穿梭着,与一个白衣女子交手,双剑在手中飞旋着,然而也只是防守,并没有向对手刺过去。他忽然笑了笑,原来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是能够和自己相通的呢……
那么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一定希望她能够记起曾经的一段记忆?让她痛苦不堪的……
即墨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这里。这一战中原倘若胜了,他不希望祁蓝能够原谅自己,或者说,祁蓝自己也不会原谅的。但昆仑若败,碧吟她……自己又要如何面对她。倒不如自己离开,如同寥萧一般做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一步步向远处走去,然而背后忽地一阵冷风,三支金箭间夹着一股极劲的内力猛然射来,一支支衔着前面的箭尾连绵成一线。即墨本能的转身,两指弹偏了第一支箭,第二支打在第一支的箭身上,叮叮两声,两支箭已然斜斜落地。然而射箭的人仿佛早已料到即墨会这样应付,第三支箭去势更为迅猛,即墨只能是尽量侧过身去,护住要害之处。但是在反应过来之前,一线缥碧自箭尖与即墨之间穿过,只手生生握住了那支箭。
那道身影在即墨身边轻轻一旋,然而金箭的去势着实太猛,人影足尖力道不够,一个趔趄顺势倒在即墨身畔。即墨怔怔的看着碧衫女子,惊喜,讶异,不可置信……所有的感情如同洪流一般卷进了脑海,脑中竟成了一片空白,良久说不出话来。碧衫女子面颊微微红了红,从即墨身畔起来,也是轻轻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看着即墨,眸中还带着无法掩饰也不能掩饰的关切。
一如曾年雪域断崖前,她为他呵手,细细包扎被险些废掉的手腕。
“…小吟……你记起来了么?”即墨缓缓笑了笑,颤抖着触着眼前魂牵梦萦的女子,小心的问道。碧吟苦涩的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默然不语。即墨道“小吟,对不起……我一直希望能够有一天向你解释……”即墨急急地说道。然?F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一章 高歌别红尘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没有二十年,只有整整八年的离开不曾回来,然此次重新踏上这片雪域,楼台依旧,雪中却是一片萧瑟凄凉。再无昔年时景。
只是故人还在。
索道上依旧挂着一寸寸细长冰凌,风在索道下面翻腾着,从银链环环相接之间微的缝隙里穿过,轻轻颤抖着摇出细碎的声音。碧衫女子怔怔看着索道下仿佛凝固了的冰川,看着下面隐隐约约起伏的淡淡黑影,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银链上,跳起一瓣瓣支离破碎的泪珠。即墨站在碧吟身后,抬了抬手,却不知该放哪里,只能看着面前女子独自轻轻啜泣。
“小吟……你……”即墨尽量缓声问道,希望能够稍稍减轻些碧吟所承受的痛苦。碧衫女子轻轻转过身,面靥了无血色,眼角还盈着一粒泪水。然而她只是微微翕动嘴唇,哑声道:“走吧……”
“碧吟少主,请留步——”
话音刚落,齐齐一片跪倒的声音。本已决意离开的两个人微微诧异的转过身,却看见几十个着墨衣的昆仑派剩余弟子跪在雪地中,一片墨色在雪地中仿佛硕大的豁口,碧衫女子不由得一怔,苍白的面靥上全是不解,讷讷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当中一个弟子抬起头道:“少主……如今教主他…也已驾鹤,还希望少主能够继教主之位,带领本教向中原讨回血债!”他那一番话当真是肺腑之言,周围的门徒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