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贵瞥了一眼名片道:“我哪里认识他,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看到这张名牌,杨百家一愣,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一个人来,“难道是他?”
“你再说不认识他,我妈说你经常和他联系。”
张百家问:“这个人是谁?”
周欣道:“听我妈说原来是尚德镇的,后来上访挣了不少钱,跑到北京开出租车,专门拉着人上访。我妈上次去北京就坐的他的车,还没给要钱,说以后多给他介绍几个客户就行了。这名片就是我妈上次带来的。”
说到这里,杨百家轻声嘟囔了一下,“原来真是他!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认出来?”
周欣并没有注意到杨百家的表情,看了一眼孙权贵继续说:“他也有他的电话,经常和他联系。那个人和很多外国记者有联系,过几天还准备给孙叔叔找几个外国记者认识认识,还说只要有了外国记者帮忙,什么事都好办。”
杨百家的心立即悬了起来,预感到了事情的极度严重性。大周在北京都干些什么?果真在拉着上访户到处上访吗?果真和外国记者有联系吗?必须把这件事告诉陈书记,让他出面与这个人谈一谈,不能再让他这样干下去。想着心事,杨百家用手机把名片上人的联系电话记了下来。
孙权贵对周欣的话非常不高兴,认真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净睁着俩眼说瞎话?这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哪能有他的电话!”
“你再说没有他的电话,把你的手机拿来,让杨乡长看看。”周欣说着就将轮椅转到孙权贵身边,要掏他的手机,孙权贵急忙闪开。
杨百家将周欣的轮椅抓住,“算了,他有没有他的手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要多劝劝你妈,不要让别人当枪使,要有自己的主见。我知道你家生活非常困难,今天我本来给你们带来了一万块钱,考虑到你妈不在,怕你保存不便,我先带走,等你妈回来,我再过来。”
孙权贵一听有钱,笑着对杨百家说:“没关系,您不用带走了,还要再来,怪麻烦,我可以替她保存着。”杨百家看了看他,笑了笑,没说话。“怎么,您信不着我?她什么都交给我,你看我都有她家的钥匙。”孙权贵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拴着粗布条的钥匙向杨百家晃了晃,见杨百家脸上还是没有半点信任,“你不信问周欣,这是不是他家的钥匙。”不等周欣回答,贴近杨百家的耳朵轻声说,“我和他妈不是一般的关系,都那个了,嘿嘿,绝对可靠。”
杨百家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不是信不着你,我是怕累着你,还是我先拿着吧。你要有心,就把周欣照顾好。我去协调一下公安局,如果没有大事,看能不能担保让周青藤早出来几天。”
“杨乡长,您切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对周欣比对自己都好,”孙权贵掀开刚才提来的保温桶说,“你看我给他炖的老母鸡,六年的老鸡,炖七个半小时,光煤气用了仨字儿。”
杨百家无心关心孙权贵炖鸡到底用了几个字的煤气,心想我不能光在这里,现在正是农忙,我要到肇事者李三江那里去,做做他的工作,让他主动到周家帮帮农活,照料照料周欣。他还决定再从老婆那里要点钱,让李三江拿着这钱到周青藤家来。想到这里,他向周欣和孙权贵打了个招呼离开周青藤家,径直去找李三江。
第十九章 遭遇报复(1)
从李三江家里回来,杨百家又到办公室取了些文件,本准备到陈思齐那里去一趟,把今天的情况告诉他,随便在陈思齐家混顿饭吃,可给陈思齐打了个电话,他今晚有应酬,让他明天再说。杨百家见天色已晚,东南角又响起闷雷,简单收拾一下便骑车回家。
天阴得厉害,杨百家将车速加到最大。刚出大新乡不足两公里,通过摩托车灯光,隐隐约约看到前面路当中有两个黑影在蠕动,杨百家有意减慢了车速,当车子开近时,见是两个戴着假面、手持木棒的人横在路当中。杨百家心里一紧,试图靠边绕过去,可那两个人却主动发起挑衅朝杨百家靠过来挡住去路。杨百家只好下车,前后看了一眼,远近没见一个人影,这时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揣着一万块现金,心里不禁有些发慌,但他轻咳一声立即镇静下来,没等那两个说话,就先开腔了,“你们是要钱还是要车?”
那两个人凑上前来,其中一个人托着杨百家的下巴问:“你就是杨百家吗?”
见有人能叫上他的名字,杨百家反而变得更加镇静了,“是,你们有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另外一个假面人笑着说:“说的倒挺大方,是要钱还是要车,一个臭信访的,还能有什么钱!我们今天啥也不要,就要你一条腿。”说着,上去将杨百家扑倒在地。
另外一个人抡起棍子就打,边打边喊:“我让你多管闲事,我让你多管闲事!那个骚教师的事再不准你插手,你插手一次打你一次,让你知道啥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阵乱棍下去,打得杨百家大声喊叫,那两个暴徒只是狂笑,“叫啊,累死都不会有人听到。”
就在杨百家疼痛难忍之时,远处突然出现一点灯光,光点在逐渐变大,接着能听到汽车发出的微弱声响。杨百家拼命地呼喊,那两名暴徒似乎也觉察到有车朝这边开来,提着棍棒仓皇而逃,随即消失在茫茫的庄稼地里。
一辆非常熟悉的黑色桑塔纳小轿车戛然停在了杨百家倒地的摩托车前。杨百家一眼就认出车上下来的是新潮和他的司机,见到救星时的激动难以言表,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想站起来,这时才发现右腿疼得难以动弹,只轻声喊了一声“新书记”。
新潮非常惊讶地看着杨百家,“怎么是你?”
杨百家断断续续地说:“我被别人劫了。”
司机问:“人哪?”
杨百家指了指左边的庄稼地说:“顺着这条沟跑了。”
新潮冲司机喊:“快去追。”
杨百家淡淡地说:“不要追了,来不及了,庄稼这么深,天又这么黑,到哪里去追。”
新潮愤怒得如一只狮子,觉得在自己地盘上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对他的莫大讽刺和嘲弄,他掏出手机,拨通派出所长的电话,“你以最快的速度召集所有干警赶到太平公路50公里处,这里发生一起抢劫案,凶手逃进庄稼地,抓紧搜捕。”随后,新潮将杨百家抱进汽车,直奔乡卫生院。
大新乡全体民警忙活了整整一夜而一无所获,天亮的时候所长强睁着熬红的双眼来到医院向新潮汇报工作。杨百家打着吊瓶睡着了,新潮打着哈欠陪伴在他身边。乡卫生院初步诊断杨百家右腿骨折,待对身体作全部检查后要进行一次较大的手术。新潮决定这个手术还是到县医院去做,一方面有些信不过乡卫生院的技术,另一方面觉得在乡卫生院给杨百家做一次“较大的”手术从感情上对不住他。特别是从与杨百家的谈话中新潮已经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迎来了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他断定杨百家绝不是遭到了一般意义上的抢劫,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性行动,同时断定这与尚德镇中心小学张老师的医疗纠纷有密切关系,杨百家向他反映的这起纠纷有点扑朔迷离和复杂。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九章 遭遇报复(2)
本来新潮有点懒得管这个案子,认为杨百家又在没事找事,当时看在他工作热情的分上,不要太挫伤了他的积极性,给他个面子说亲自管一管,现在看来他的确该亲自管一管了,他要为张玉芳讨个公道,给杨百家有个交代,特别要让大新乡这个地方的百姓有个安全。新潮吩咐派出所长围绕张玉芳医疗纠纷案展开调查,一定要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依法严惩凶手,决不能让歪风邪气在大新乡地盘上蔓延。
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派出所长带领一班人,白天地毯似的遍访当地群众,晚上挑灯夜战集思广益分析案情,可几乎访遍了大新乡男女老少连个苗头也没访出来,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几个有偷鸡摸狗习惯的蟊贼在大摸排中被揪了出来,副战役获得意想不到的胜利。新潮对这种结果很是不满,好在杨百家同志的伤势并没有像乡卫生院说的那样严重,小腿骨折是一次误诊,需要进行一次较大的手术也是一场虚惊。杨百家在县医院仅住了一天,检查了有无内伤,又修复了几处外伤,一切均无大碍后新潮才同意他出院。出院的时候由于新潮有重要投资商要接见,没能亲自到医院来,派了他的司机开车将杨百家接回家。
打发走了司机,杨百家发现床上有一个大包,这是朱桂英刚才从医院带来的。“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杨百家问。
“药,我开的药。”朱桂英显得既兴奋又自豪。
“从哪里弄的药?”
“县医院里啊。”
“弄这么多药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难得住一次县医院,公费医疗的药多开点,留着用。”
“谁能吃这么多药?时间长了就瞎了。”
“瞎不了,我这都是消炎药,还有健胃片,人吃不了喂猪——人吃的药猪都能吃——你这人就是死脑筋,不转弯,跟着你什么时候别想发家。”说完朱桂英得意地笑起来。
看着朱桂英笑,杨百家已经做出了准备让她欲哭不能的神态来,“花多少钱?”
“五百多呢,弄一次还不下手狠点!哈哈,又心疼了吧?我就知道!别着急,我开发票了。”朱桂英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发票。
“开发票有个屁用!乡里穷得连工资都不能正常发,医药费都十年没报了,你开发票找谁报?你自己报啊?”杨百家出语惊人,朱桂英手持发票僵持在哪里,“我说你呀,整天想着沾便宜,这个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朱桂英还是盯着那张虚开的发票说:“我觉得你这是为公家负伤的,开点药也是正开。不行我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