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胤见神像似微微动了一下,伸手一摸,才知巨大的神像是香樟雕刻而成。他转到神像后面一看,并无异样,才和众人走出庙外。
肖玉安、李淑书和柳若烟一起。李淑书到来后,柳若烟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知道他们是师兄妹,暗地里却为陶思诗担忧,别是像她一样月老又解开了红头绳——芳心难托。
远远地看见远近各村的大旗已向这边移来。许多人已分头向大旗涌去。近了才看见甚么叫大旗。柳若烟估摸大旗小的有半亩田大,大的有一亩田大。四五十个壮汉有的抬着插旗杆的木架子,有的用长竹杆四面支撑在主杆的中部,可想主杆该有多高了。旗面的左上端绣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青龙,右下端绣着一只威猛的吊睛白额大虎,在二月的春风里呼啦啦展开,顿时万众喝彩。迎旗的后面更是五花八门,有扮三十六行的,有唱“莲花落”的,有扮着各路神仙唱着婺州民间小调的。王嘉胤见不少分散的义军已陆续前来,点头示意他们到庙旁汇合。忽见人众中有两帮人与众不同。走在前面一帮的为首者身材高瘦,长长的马脸上一个鹰勾鼻子,脸色阴沉,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徒弟捧着几盆从未见过的异草,叶子碧绿,上面结着一串红玛瑙似的珠子,煞是好看;另一帮的为首者面团团的像一个富家翁,腰悬一刀。看他们的模样都是练家子的好手,只不知他们是甚么来历?看他们似乎并不是来赶庙会,匆匆穿过人群,自向西南方向而去。王嘉胤问柳凤起道:“先生可认得他们?”柳凤起摇头道:“看他们的穿着似是北方人,可从未谋面。只是其中的一位白发老者,似有些像昔年横行辽东的‘辽东老怪’范大猷,但也不敢肯定。不知他们是避难南下还是另有所事?”
一支迎旗的队伍已到了茶场庙前,等待着其他大旗的到来。忽见一个白发婆子从庙中窜出,狸猫般地攀上旗杆,待众人还未明白过来,她已抽出宝剑向旗杆砍去。这正犯了民间大忌,倒旗意味着甚么?猝遭此变,四周的百姓一阵喧哗骚动,底下的迎旗之人回过神来破口大骂,甚么狠话脏话纷纷出口。柳凤起虽轻功超人,要一下子跳到几丈高却也自叹不能。且对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比他年高胜之不武。王嘉胤喝道:“上面砍旗的是何人?!可使不得,快下来。”
白发婆子嘿嘿干笑道:“俺就是高寨主高天云!”
王嘉胤大笑道:“高天云是一条七尺昂藏的汉子,怎会是一个苍颜皤发的老婆子,你是何人?”
柳若烟一听,对方冒充寨主,明明是前来寻畔滋事,想将罪责推到山寨身上。她有意在肖玉安面前显露一下本事,身子一拧,使出“纵登天梯”的身法,原地拔起三丈,一脚在杆上一点,又上升了几尺,几个上跃已接近了那人。地底下一片喝彩声。那老婆子仗剑下刺,两人在旗杆上一招一式地相博。柳若烟一手要攀住旗杆,已空不出手来,否则她早已使出独门暗器——搜魂夺命钉了。对方的剑法古怪,似将刀法融入剑法之中,一招占了上风,柳若烟一时处于劣势。
柳若烟一改打法,直取对方的双脚,虽不致命,却已逼得对方向上攀登。对方一见再也无法可避,双腿一夹,稳稳当当地坐在顶端,就在对方刚坐定之时,柳若烟射出一把搜魂夺命钉。对方手中的利剑向下一划,毒钉全都卷入剑光之中,附在剑身上。柳若烟大吃一惊,难道宝剑是吸铁石铸成?对方虽占据了高处,却也无法再砍旗杆。岂料她却用剑一挥,大旗划破了一个口子。她正待划第二下,突然飞来一块石子,“当”地一声把她的利剑击为两段。
柳凤起暗惊,发石之人的准头与臂力大得惊人。
底下的人喝一声彩,许多百姓已手执刀枪棍棒四散在周围,作好防备,对方如跳下来,即一拥而上乱棍打死。
柳凤起搜索着发石之人,石子明明是从他身后发出,但并未发现殿堂之中有人。只有一个进庙时照过一面的老人,也正仰脸观看着旗杆上的僵持局势。老者自语道:“老妇的轻功不错,她哪里是在使剑,只是刀法里面夹了几招剑法而已,不知是哪个老混账的师父所教?”
一伙蒙面人从北面带着刀剑朝拥挤的人群乱刺乱砍,渐向庙前靠拢,秩序顿时大乱,沿途的各种摊位一时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货物任人践踏,怒喝声哭叫声混成一团。一次祈祷丰年的迎旗庙会霎时鲜血飞溅。
王嘉胤似突然想到了甚么,附着柳凤起的耳边说了几句,几个飞跃越过人群,带着新到的弟兄,向山寨方向而去。
柳凤起事关女儿的安危,不敢离开大旗的周围,他叫道:“烟儿,你不如先下来,咱们再作商计,只要下面守住,谅她插翅也逃不到哪里去。”
朱小鹏也叫道:“柳姐姐,你先下来,我有办法对付她!”他见前面人群太挤,纵身一跳,蹭着众人的头顶到了旗杆下。待柳若烟滑下旗杆,他如履平地般地搂攀到旗杆上,从袖里掏出一条几尺长的毒蛇,绕在旗杆上,一拍蛇尾,那蛇吐着舌头绕杆而上。上面的老妇登时变了脸色,盯住毒蛇不放,待近了,她利剑一挥,把毒蛇斩为两段,朱小鹏一下子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老者见一伙蒙面人见人就砍,已逼近了旗杆,也不见他移动脚步,已飘到蒙面人的面前,大袖一挥,几个蒙面人已跌出丈外。他伸出中、食两指,犹如青蜓点水般地向冲拥上来的蒙面人额上轻点。瞬间十多人的额上喷射出一股血箭,后面的几个掉头便逃。他又凌空向下连连拍落,几丈外的几个蒙面人脑浆飞溅,脖子都已拍压到胸腔里。
十五、龙虎大旗(中)
柳凤起感到简直匪夷所思,这是甚么功夫?柳凤起见他又飘回原处,似乎无事一般。他上前问道:“承蒙出手相助,敢问高人上尊下讳,柳某感激不尽,日后当登门致谢……”
柳凤起是当世武学名家,话也说得极为诚恳,把自己放在轻卑的位置上。
不料对方傲然斜视了柳凤起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大袖一挥,排开前面的众人,飘然而去。
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呢?前辈中武功最高的数诸葛长虹,神秘莫测无人能及,但他三十年前已下落不明,早已成了传奇人物。难道他还活在人间?不过,从传说而言,诸葛长虹以怪癖狠戾出名,似乎没有如此超凡入圣的功夫。他是谁呢?难道是位从未涉足江湖,无人知晓的世外高人?
耳听柳若烟正在急促地喊:“小鹏,多放几条,多放几条!”
朱小鹏正握着一条毒蛇不知如何是好,一听此言,又嗤溜一下上窜了丈许,距老婆子仅有几尺,双手从袖里怀中,裤管里抓出一条条毒蛇,想扔到老婆子的身上。
许多赶到的义军早已抽出刀剑围成一个大圈,目瞪着顶上的老婆子不放。
那老婆子想下来,又怕朱小鹏手中的毒蛇,要杀朱小鹏,剑又够不着。
朱小鹏先把手中一条大的毒蛇绕在杆子上,然后他又抓出一条条小蛇向老婆子的身上头上摔去。
那老婆子惊慌失措,慌中抓住了大旗的边缘,在半空中随风飘荡,恰巧飘荡到了古庙的上空。她全不顾死活,双手一松,翻着跟头落在古庙之中。
肖玉安和柳凤起几个起落进入庙内,向一个脸色煞白,拍着胸脯正在给自己招魂的老婆婆询问。老婆婆说半空中掉下七老八十的老太,吓得她一跤跌倒在地。只见那老太一落地就直奔后进去了。两个人搜了几遍,那白发老婆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古庙四周挤满了人,她能逃到哪里去?难道借土遁走了?
奇怪,她从庙中出来又回到庙中,莫非这庙中有暗道机关?肖玉安想起王嘉胤刚进庙时曾说过,觉得神像似动了一下。他前前后后细看了几圈,没有发现神像有何异处。李淑书细声道:“试试神像抬不抬得起来。”肖玉安和柳凤起一推,神像嵌入石座之中,纹丝不动。李淑书寡言心细,用指头这里叩叩那里敲敲,神像的后背发出空洞的声音。她这才柔声轻音道:“这里面是空的,响声与别处不一样。”
肖玉安凑近去一看,原来神像后背有一扇暗门,一合上不细心的人发现不了。柳凤起一推,门开了,显见对方心慌没将门闩上,刚待伸手试探,肖玉安一把把他拉到一旁,里面啪啪啪射出一阵短箭,都没入墙中。
柳凤起斜视了肖玉安一眼,道:“好险,这厮早已安排好了,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机关。她已熟悉地道中的情形,下去反遭暗算。”
朱小鹏蹦跳着挤了进来,掏出几条大毒蛇放入洞中,侧伏在洞口倾听。一会儿他跳起来欢叫道:“听见里面那人尖叫一声,向里面跑了。”说罢,就要跳入追下去。
柳凤起一把抓住道:“孩子,今日多亏你了。现在洞里的情况咱们一点也不清楚,不能冒险还是抄近路快回山寨,说不定那边又有事。
朱小鹏执意不肯,道:“那你们先回去,我要先招回我的蛇。”
柳凤起嘱咐肖玉安两人和柳若烟陪着朱小鹏,自己带着刚到的义军一同赶往山寨。他已闻出庙会的气氛不对,许多来人并不是来赶庙会,而是另有所图。
朱小鹏从怀里掏出一段黑炭,在神像后的不远地方画了个一尺大小的圆圈,点燃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冒出的白烟散出一股又腥又臭的怪味。他向洞口吹了几口,坐在洞口等候,问道:“肖大哥,你怕不怕蛇?”
“甚么怕不怕?”肖玉安心不在焉地答道。他暗奇这里怎么会有地道?不知是那老婆子所挖还是地下天生就有一个地洞?他问围观的百姓,均回答说他们世居此地,从未听说有这么个地洞。
李淑书在他背后说道:“师兄,小鹏问你呢!你又想到别的事上去了。”
肖玉安的确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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