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付景又要如沈宗衡一样的下场,司徒青云连呼叫都已来不及。谁知金钗飞到付景面前时,付景用刀一劈,三支金钗断为六截,落在草丛之中,道:“一三得三,二三得六,这种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摆显,你以为我是沈胖子?”付景声到人到,刀已架在了白丽艳的脖子上,道:“你做的事我都没脸皮说!我先问你一件事,马士英躲到哪里去了?”
白丽艳花容惨然,颤声道:“我只知道马士英躲在诸暨乡下,住处就不知道了。”
付景拉住司徒青云的手道:“公子,清兵已过江,绍兴也旦夕难保,免得司徒大侠为你担心,你还是跟老夫走吧!”
司徒青云看着泪珠盈盈的白丽艳,挣开付景的手道:“老管家,我不回去!”
付景摇头叹息,道:“那,公子自己尊重吧。”他抽回架在白丽艳颈上的刀,道:“看在令兄白英渡的份上,我暂且不杀你!”
付景望着苍茫的天地,不知何去何从,马士英老贼躲到哪里去了呢?。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十七、鸩妃杀母(一)
偏僻的山坳中,有一座平常的庭院,里面寂无人声。院落的一家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寒夜,被一伙来历不明的强盗杀戮殆尽,此后再也没有人进入过这个院落,但每到深夜,不时可听到女人的尖叫声。邻近的人说这里已是一座鬼宅,阴气森森,屈死的鬼魂到深夜时出来作祟。村人再也不敢经过,惟恐撞上了鬼气,闹个头痛脑热,七灾八病。
室内却布置得富丽堂皇,窗明几净。马士英和阮大铖两人几个月前鹊巢鸠占,秘密地移居到这里。前面的台门从不打开,已尘蒙蛛结,荒草没径。往来的神秘人物都从后院的小门出入,再消失在后山的密林之中。
方国安不会平白无故地供养着两人,任他们挥霍*,蚀本的买卖绝不会做。他的封爵拜将,都离不开两人的精密策划。虽然两人手中无职无权,但绍兴南明小朝廷中仍有不少人是他们的故旧门生。只是两人名声太臭,朝中几个耿直大臣以前车之鉴为由竭力反对,鲁王朱以海才未敢录用。但只要马士英手中拥有邹太妃这张王牌,不仅可保生命无虞,而且终有封候拜相的一天。
邹太妃是洛阳老福王的妃子。续封的新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后,邹太妃也逃到南京。南京败亡前,马士英挟着邹太妃已逃到杭州,杭州的潞王及群臣无法辨别真伪,均以太妃懿旨行事。马士英以护驾之功手握权柄,与后到的阮大铖朋比为奸,排斥异己,不到一月杭州又败亡。他又挟持着太妃潜入方国安营中,勾结成奸。从杭州逃到江东的大臣都说太妃是一个侍女,后来鲁王朱以海也相信太妃不是真的,当然不会迎驾绍兴。每有方国安转送的懿旨朱以海均搁置不问。
马士英阮大铖接到清兵过江的密报,半日做声不得。阮大铖首先打破了沉默,道:“瑶草兄,依老夫之见,你也不必过分焦急。清军虽已过江,方国安手中有二十万大军,胜负尚未可知。即使兵败,清军必先取绍兴,擒拿朱以海这小子,我俩隐在暨阳山中,想方国安还不至于出卖我俩,近几日可保无恙……”
阮大铖回到房中镇定如常。护卫送上一小碗人参汤,他一口气喝了下去,推开墙上的一首暗门。一条暗道通向一间密室,里面关着十几个十八岁以下的美貌女子。阮大铖依次抬起各人的下巴,个个都娇嫩可爱,姿色过人。他赞赏了一番,暗叹道:“时运不济,大概老夫的艳福已尽了……”
他将心腹护卫招入房中嘱咐了一番,那护卫悄然离开了庄院。
他为自己的后路早已作好了安排。一年前,他已棋先一着,与清军纳款通好,将大部分的财宝暗中送给了清军。眼下所舍不得是这十几个令他*荡魄的女子,不过孰轻孰重他早已称得分毫不差,为保住日后的荣华富贵,他已决定忍痛割爱。
如何瞒过马士英的耳目,抢在前面把她们献出去,倒是一件棘手之事,虽已作好退路,他仍有大祸临头之感。他若不是狡黠过人,在官场上早已身败名裂。
他三十岁时中进士,即依附于魏忠贤门下,朝中向来存在门墙之争,不附靠一方无法在朝中立稳脚跟。同时,他深谙满则盈、骄则亡的道理,看到魏忠贤骄横跋扈,早已留了个心眼,呈献给魏的密札都用卤水磨墨写成。十年来他春风得意,曾暗中参与了诛杀东林党人。崇祯上台后,魏忠贤被黜,途中畏罪自尽。清查阉党时,他的密札早已霉烂,查之无据。在朝的东林党人群起而攻之,崇祯帝将他罢斥不用,他只能隐匿南京。这一隐就隐了十七年哪,大明王朝对他无恩可言,对崇祯的自尽他拊掌称快。时来运转,南京小朝廷由马士英执政,他才得重新入朝,任兵部尚书,这是何等风光之事!他对马士英感激涕零,又与马士英联手,对两人的仇家进行了无情的报复清算,吐尽了十七年的冤恨之气……
现马士英自身难保,已没有可利用的了。他肚子里骂道:“清军一到,你挟持着一个太妃有屁用!大难来时各自飞吧。”他溜出后门,瞧左右无人,飞快地穿过林间小道,向萧山方向急奔。
马士英在房中深思了许久,还是觉得应和阮大铖细加商量,采用哪种策略方为上策?推门进去,不见了阮大铖的身影,一问护卫,说一个时辰前阮大人从后门出去,还未回来。他发觉不妙,恐怕这阮秃子已溜了,心里骂道:“真是个阉党余孽,到了紧要时刻,全无一点良心道义!”
马士英可不能像阮大铖一样溜之大吉。他后悔没有将藏在萧山地道中的财宝及时运出,这令他痛心不已。谁也料不到方国安的几十万大军却如此不堪一击。
他心内明白,自己是拨弄过两个藩王称帝的人,一遇败亡都事先溜走。对他这样的人,清廷也不会放过他,一抓到即使不就地惩处,一到天下稳定之时,也必定枭首示众,以诫不忠不孝之徒,宣示清廷惩恶扬善,忠奸分明。
那他该逃到哪里去渡过余生呢?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假太妃和一个老母,两个都已成了他的累赘。假太妃倒好说,最难办的是老母。他如果生命不保,她的耄耋余生该怎么度过?
太妃到底是真是假马士英也心中无底。他急匆匆地走进了假太妃的房间,假太妃生得白净*,神情端庄,正跪在一尊小小的铜观音前合什参拜。马士英一直嫌弃假太妃笨嘴笨舌,从不让她抛头露面。所以以往大臣、百姓所见到的都是马士英之母。因马母形貌丑陋,这才传出是假太妃的谣言。马士英不愧为是一个祸国巨枭,南京攻陷前,他慌慌张张闯入后宫,见一大班宫女正在赏花玩耍,一见有陌生人进入,都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停止了嬉闹。他不认识邹太妃,喝问道:“太妃居住何处?”年长的一位宫女看他来意不善,随手一指道:“就是那间房子。”他进入房内一看,不见人影,随手拿了几件绸缎衣服卷成一包,反身出门追问道:”你们之中哪一位是邹太妃?”宫女们都缄口不语。马士英一想邹太妃大概已有六七十岁,而眼前这群宫女都是年轻女子,夹杂其中的几位最大的也不过四五十岁。要他一间间地去寻找,已来不及了,顺手抓住一位约摸五十几岁的道:”你快跟我去见皇上。”老宫女死活不肯去,他一把揪住她的发髻拖出宫外。外面早有车马等候,一把将她塞入车内,由护卫挟持着逃出南京。他以假充真,果然所过之处的官员都焚香跪迎,而他也就成了有功之臣。这个老宫女笨头笨脑,马士英所教的一套对付大臣的礼仪就是学不会,沿途的百姓都已逃光,连挑个稍为像样的村妇替换这个老宫女也不易。他思来想去,比较起来,记性还是自己的母亲强一些。自己的母亲从小生长在云南乡下,又矮又黑,有些不堪入目。两利相比取其重,他干脆命宫女充当老母,老母充当太妃。每遇到大臣要晋谒太妃,都由老母在帘幕后面冒充。老母不能回答时,马士英在旁代为宣示口谕。但万事总难称心如意,自进入徽州山中,只得弃车徒步,命人扶着太妃和老母行走,沿途百姓见衣着华贵的老母尊容有如村妇,一时纷传四起,有的说太妃是假的,有的说太妃就是马士英的母亲……
殊不知每冒充一次,回宫后,马士英都挨母亲一顿臭骂。
马士英逼着生母假戏真做,演得越逼真越好,道:“反正谁也没见过真太妃,母亲不必担忧。”马母嘀咕道:“冒充皇家太妃,那是犯上作乱,是要杀头的,你就不想想,娘整日担惊受怕,怕你……”马士英嫌老母太爱唠叨,高声道:“好了好了。”老母才停了下来。在大臣面前,他对假太妃毕恭毕敬,活像是奴才,连她的每句话都连称“是是”,许多大臣又疑为是真的。
不过,这出戏到今日已演完了,即使是真的邹太妃也已帮不了他的忙。
假太妃从蒲团上站起来,睁开双眼瞪了一会马士英,道:”卿家单独找哀家有何事?大概是方国安兵败,又要哀家随你逃命吧?明示你,大明由尔等奸人操持,复国已无望!哀家几年来忍气吞声,总以为复国有望。想南宋偏安一隅,仍有一百五十余年的国祚社稷。今想不到吾大明三百年养士之恩,都已付之东流矣!”
马士英从未听到过假太妃说过那么多话,而且口齿伶俐。
“你别在我面前唱戏了。”马士英喊道:“一个宫女说甚么‘复国’‘社稷’之事,日子一久你也昏了头,以为自己是太妃了吧?!”
假太妃脸面肃穆,道:“马士英你听着,哀家是真正的邹太妃!”
马士英心头一震,随即哈哈大笑道:“真正的邹太妃后来被清军俘虏,北去途中身投淮河死了。”
“那才是假的!”假太妃的脸上似罩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