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子,是我对不起你,你多像我的心上之人,我真后悔呀……教你客死他乡,魂魄无归……到现在我还有啥话可说,我千不该万不该……”
殷玉羽的一腔恨意渐化为满心的柔情蜜意,双目倏张,伸手点中了陶思诗肩臂几处大穴。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扶住了陶思诗摇晃欲倒的娇躯。陶思诗已花容失色,温软地倒在他的怀中,目中闪出恐惧之色,说不出一句话来。殷玉羽见她肤色晶莹,温美如玉,笑看了一下死去的花猫,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那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儿?但你若不大喊大叫,我可以先解开你的哑穴。”
陶思诗点了点头。
殷玉羽在她的肩胛处一点,陶思诗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满心惊惧地低下螓首,道:“既落在你的手中,哀求也没用,你要怎样处置我?”
殷玉羽道:“念你良心未泯,我不杀你。你父亲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为人太过阴戾。”他命陶思诗坐下,“你说,你们是何时发现我住入店中?”
陶思诗也就不再隐瞒,道:“我父亲在窗子后面一见你那白马,已心中起疑。我和他一说你的模样,又潜入你的房中,发现了包裹中的玉尺。他令我趁机下手。”
“你走吧。”殷玉羽拍开她的全部穴道,说道:“不过请你转告令尊,我此番东来无意与武林朋友为敌。他就不想想我无端被困死地下的滋味,又联手围攻,欲必置我于死地,往事我可以不咎,算是扯了个平。”
陶思诗火辣辣的目光瞪着他,呆坐着不动,不知回去怎样向父亲交待。
忽然,那边传来陶寒江的一声惨叫,两人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床上的陶寒江已面呈灰白之色,睁着惊奇可怖的双眼,双脚蹬了几下便昏厥了过去。
陶思诗一看,父亲中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剧毒。猝生变故,她浑身汗毛直竖,房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无形鬼魅,发抖的娇躯扑到殷玉羽的身上,犹自抖个不停。
殷玉羽第一次被女子所抱,既惊且羞,刺客窥伺在侧,不容他情致牵缠。他轻轻推开了她,从后窗跃上几丈外的一棵老树,静听了一会,又越上树顶扫视四周,一毫无所获。深邃的星空中银河耿耿,远处的田野上传来阵阵的蛙鼓……以他的轻功造诣,要追上一个人并不难,是谁有如此的轻功?又是谁趁人不在,用剧毒谋杀了陶寒江?他怕陶思诗再遭毒手,几个起落回到房间。
陶思诗犹在发抖发呆,连哭都哭不出声来,怔怔地瞪着僵硬的陶寒江。她不敢相信一生使毒的父亲竟在瞬间被人毒死。她见殷玉羽返回,求助的眼光看着殷玉羽,央求他想方设法救她父亲一命。
殷玉羽和她悲痛欲绝的眼光一碰,心中一软,忽地升起一股柔情。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情感。如要挽救陶寒江的性命,除非先逼出他体内的剧毒,或许可拖延些时日,再令他自救。他顿生出一股侠烈之气,一摸陶寒江的胸口,极细的心脉时断时续,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他命陶思诗强扶起陶寒江靠床坐正,先点了陶寒江胸部的天突、库房、膻中几处大穴,以便毒液不致侵入心肺。尔后他伸出右掌按住对方的胸口,用峨眉独有的三清纯阳内功把真气输入陶寒江的体内。
过了一个时辰,陶寒江的心跳渐变为均匀有力,睁眼看了一眼殷玉羽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可殷玉羽的手掌渐渐地由青变紫,他在护住陶寒江心脉的同时将毒汁吸入自己的掌中。
陶思诗惊叫道:“你的手……”
殷玉羽面色苍白,虚脱似地撤回手掌,在自己的臂腕处点了几下,阻住毒气上升,这才说道:“令尊的命可算是一时保住了,姑娘可知这是甚么毒?”
陶思诗由惊而悲,由悲而喜,又由喜而忧,一个时辰似乎等于渡过了漫长的一年。她先扶着父亲躺好,才嘤嘤哭道:“我也看不出是啥毒,殷公子,你的手可怎么办呢?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殷玉羽道:“有难相助本是江湖道义,谈不上报答,令尊是使毒疗毒的大行家,会有办法自治。”他问道:“姑 娘可知令尊有哪些冤家对头?”
“以前的事我不大清楚,近几年家父很少外出,也极少和江湖中人来往。除对你深恨外,还有一个括苍山的渔鼓道人,此外好像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可记得刚才看到令尊时的表情?此人必与令尊相熟,他偏要以毒攻毒,取令尊的性命,而且轻功之高为世所罕见。你可要格外留心,此地虽貌似世外桃源,已有不少高手潜汇山中,一遇上旧冤宿敌,说不定性命不保……”
“听说前几日,鲁王也逃到此地,一帮武林人物也追随而到。”陶思诗一一道出了肖玉安和各人姓名。她又道:“殷公子,你已中毒,不宜多动,还是待家父醒来后再作道理。”
殷玉羽似无事一般,一听到“肖玉安”三字忙问:“那个真的和我十分相似?”
陶思诗顿时不胜娇羞,幽怨之色溢于言表,凝思半晌才幽幽地道:“是,是十分相似。他因辜负了奴家的一片心意,家父才和他们生死相斗……”
殷玉羽似觉男女之事不宜深问,她和肖玉安之间的纠葛是他们自己的事。只是世人经常误认错认,令他十分好奇罢了。既然肖玉安已在安福寺,迟早总会碰面。
天近四更,陶寒江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他看了殷玉羽一眼,别过头去。
陶思诗呜咽道:“爹,爹,你终于醒了,多亏殷公子救了你的性命……”
陶寒江哼了一声,对殷玉羽道:“别以为陶某会领你的情,不慎中人暗算是陶某自己的事,就是死了也愿意。你快走,陶某不愿再见到你。”
“爹,爹,”陶思诗心头大急,略含嗔意道:“你真是不识好歹了。殷公子以德报冤,为救你反而自己中了毒。你就是铁石心肠也该回心了,你看看殷公子的手……”
殷玉羽的手掌已变成了青紫,额上滚出巨大的汗珠,咬着牙用内功逼住上升的毒液,摇晃着站了起来。
陶寒江仍是一副冷峭傲慢的神色,撕开袖口的夹层,从中取出一小包药粉递给了陶思诗,道:“给他服下去,再挑破他的指头,把毒液挤出,直到流出的血鲜红为止。”
陶思诗待殷玉羽服下解药后,拔出银簪挑破了殷玉羽的指头,一挤压,黑色的毒血泊泊流出,房内刹时弥漫起一股腥臭之气。
陶寒江又对殷玉羽道:“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不过我还得告诉你,五日内切忌与人动手过招,否则大罗金仙前来也无回天之力。”
殷玉羽欠身致谢道:“多谢先生赐药。”
陶寒江道:“我不敢领你的情!”
陶思诗连忙岔开话语问道:“爹,是谁对你下的毒手?女儿定为你报仇雪恨。”
陶寒江立时神色惨然,长叹一声道:“诗儿,爹一直瞒着你,现在已瞒不住,她可能还会再来。”他的双眼似要迸出火星,恨声道:“下毒手的就是你母亲!”
陶思诗一时如五雷轰顶,睁大双眼,一时转不过神来。她呆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母亲,你不不是说她她早已亡故了么……”
两行老泪从陶寒江紧闭的眼中流出,沿着双颊滴落在胸前。陶思诗从未见过父亲流泪,一下子慌得手脚无措。
陶寒江揩净了泪水,沉声言道:“你母亲没有死,这个贱人没死!她已改名为程冷秋,江湖上称她为雪花夫人。
“那一年,中原召开武林大会,我也应邀前往,在江宁府碰上了她,与她一同北上。当时我在江南已小有名气,俩人一见如故……
殷玉羽听陶寒江自说家事,识趣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陶寒江瞪了他一眼,道:“你想离开?我偏要你听!让你也知道那个无耻的贱人。”
“武林大会原定在嵩山,因佛门之地不宜俗人扰杂,改放在洛阳芒山。欣逢盛会,天下的英雄豪杰都想在会上一显身手,光大本帮本派。要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看不出你母亲一个纤弱的美貌姑娘,全然不惧,一把弯刀连败几大高手,台下呼声雷动。”
陶思诗问道:“最后我母亲赢了?”
“哼,她败在中州大侠俞冲霄的掌下。俞冲霄出身武林世家,内功深厚,一双肉掌上下翻飞,三十招后你母亲被逼退下擂台。正当她沮丧之际,一个人跳上台去,我一看,正是婺州的司徒函辉。一个掌力雄厚,一个剑走轻灵,斗了二百个回合仍未分输赢。俞冲霄的掌法冠绝天下,连斗二人,仍神态自若,而司徒函辉已气喘声粗,内力不继。俞冲霄一摆手,两人停止了搏斗,互道仰慕之情,双双退下台去。故江湖上留下了‘南剑北掌’的屁话。
“你母亲私心窃慕司徒函辉的人品武功。在她的心中,司徒函辉才是她真正的如意郎君,但司徒函辉早与他的师妹林紫薇结成连理。你母亲非常懊恼,在我的百般劝解下,她心神稍定。那时我已有‘疗毒圣手’之称。她见我心地不坏,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就与我共结秦晋之好。一直来,我以施毒为主,武技为辅。她用毒不及我,武功我不如她。岂料婚后双方性格不合,而你母亲对司徒函辉仍念念不忘,有时在梦中也叫着他的名字。
“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生活,谁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中隐藏着另一个男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一、神龙刀客(三)
殷玉羽禁不住问道:“他们私下有过交往么?”
陶寒江横了他一眼,仍接着对陶思诗道:“别说交往,武林大会上仅此一面而已。司徒函辉根本想不到有另一个女人在暗中思恋着他。
“为了戒除私情,她开始对毒药越来越感兴趣,有时到了痴迷的程度。平静的生活到了第三年,原先性格开朗的她变得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