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豪边听边向他所指的湖面望去,见那湖面上的血色早已转淡,几乎已看不出红色来,只剩些细线般的淡红血丝随波荡漾。他一跃上了船头,果见船舱中**的,并有一滩血迹,左侧的船弦上也血迹斑斑。他俯身向湖中凝目细看,哪还能找到空虚的身影?
他脸色铁青,悲愤不已,心如塞了铅块般沉重,紧握着双拳,指节发白。他本就担心空虚敌不过东方震,先前也曾叮嘱过他,发现东方震后不要贸然擒拿,要通知他来一起动手。没想到空虚还是大意了,一瞬间就遭了暗算而身亡。
“各位大哥,请你们帮我把师叔捞上来!”赵燕豪向岸上的众渔民拱手,见没有人动,补充道:“我会给你们报酬的!”
一个渔民似乎有些心动,道:“给不给报酬倒无所谓,只是,这一带的湖水颇深,尸体才沉下去不久,一时还不会浮上来……”
“你们能潜水下去打捞么?”赵燕豪焦急地问。
“可是可以,只是湖水很深,又不知沉到了哪里去了,不一定能捞得到。”那渔民道。
赵燕豪跃回岸上,掏出一大锭银子塞在他手中,道:“劳烦您带几位大哥帮我打捞一下!”
那渔民见他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大喜过望,便回身向人群中寻找着帮手:“杜三、何六、老胜、猴子,你们跟我去吧!”
那四人喜滋滋的挤出人群,还有几人踊跃着要跟去,被那渔民以他们水性不够好的理由拒绝了。
安排停当,赵燕豪焦急地望向湖心,见东方震已划出一里开外,便对身旁的一个渔民拱手道:“这位大哥,杀死我那师叔的坏人现在已逃向了湖中,你能不能帮帮我,驾船带我去追上他。”
“这……”那渔民迟疑,“那人好凶恶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个朝廷钦犯!”赵燕豪道:“不久前,他还杀了一名锦衣卫的人呢!”
“啊?”那渔民大惊,双手乱摇,迭声道:“我不去!我不去!”
“他骗人!你们别信他的话!”桑青虹在旁边辩解,见赵燕豪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怕他想起擒拿自己威胁东方震的主意来,忙躲到一旁。
赵燕豪心念电转,思忖道:如今,我口袋里已没什么银子了,要想说动他们,看来得恩威并施了!
于是一边扫视众渔民,一边大声道:“我乃少林弟子,这人虽凶恶,但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要你们带我追上他,擒拿之事,就不用你们费心了!事后,我一定会上奏朝廷,为你们请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冷笑道:“但若你们不愿助我,眼巴巴地让那凶犯跑了,我只好如实上奏,朝廷会不会降你们包庇元凶之罪,我就不知道了!”
众渔民面面相觑,不知他究竟是不是朝廷之人,但听他说是少林门人,又见过他的神力和轻功,料想定非寻常之辈,想着少林门人慈悲为怀,济世渡人,多半都愿意为少林出力的了,再听他说什么“包庇元凶之罪”的话,想起官府的手段来,心里都有些害怕。
一名五十余岁的黑壮渔民似是这一带说话有份量之辈,便跃众而出,道:“这位官爷,我们助你去追吧!请功什么的,就不必了!不过,官府那边,还请官爷多多美言几句!”
赵燕豪大喜,连连向他拱手:“多谢这位大叔!我一定会上奏,相信朝廷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当下这名老渔民选了二十来名精壮的渔民,亲自载了赵燕豪,带领着众渔民纷纷解缆启程。赵燕豪向一名正打捞空虚尸身的渔民大声吩咐道:“打捞到后,请将我师叔的遗体放到岸边!”
往前看去,只见东方震的背影变得愈小,当在二里开外了,便焦急地问道:“大叔,他已逃了那么远,能追上么?”
那老渔民一边不疾不徐地撑着竹篙,一边自信地笑道:“官爷莫急!这湖大着呢!凭他的技术,要想划到对岸,不到天黑,肯定是办不到的!你看着吧,不出十里,他就要被我们追上的!”
桑青虹紧张地站在岸上,看着东方震微小模糊的背影,恨不得插翅飞到他身旁,助他一臂之力。她虔诚地合起双手,默默地祈祷着,寄望于上苍能帮助他逃过此劫。
兴许真的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苍,东方震真逃过了此劫。但她没有想到,与东方震的再一次相逢,居然是那么长久,那么沧海桑田般变幻后的事了。
※※※东方震奋力划出二里许,只感胸闷气塞,四肢酸软,后腰麻木一片,渐渐慢了下来。毕竟,他中掌后只运功调息了半柱香工夫,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他回首一望,但见一排小舟破浪追来,前头的一只小舟上所站那身形昂藏之人,依稀就是赵燕豪,心下大急,忙又向前力划。他臂力虽远较那些渔民为强,但划船技术却平平,怎及得上这些日日操舟之人?又划出三、四里,已为众渔民追至半里地之后。
“东方震!你跑不了了!你又杀了我空虚师叔,就等着纳命来吧!”赵燕豪提气大喝。
东方震毫不理会,气喘吁吁地挥篙如风。
又划出二里许,终于被众渔民追到了数丈之后。堪堪距东方震舟尾两丈左右,赵燕豪一跃而起,向他扑落。东方震忙转身,双手执篙,向半空中的赵燕豪胸口疾刺。
赵燕豪探手抓住竹篙,借力凌空一翻,已落到舟中,更不停留,一掌向他猛劈过去。此时东方震已如强弩之末,奋力接了一掌,心知一旦被他缠上,要想脱身就难如登天了,当下忙弃了竹篙,鱼跃入湖中。
赵燕豪忙持篙随后扎落,却扎了个空。他执着竹篙,凝神静看东方震适才跃落的湖面,仔细寻找着敌踪,准备随时扎下。
一圈圈的水纹自中心荡漾开去,渐渐消散。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东方震冒出头来。
此时,众渔民已然全部赶上,横舟排开,将这片湖面团团围住,全都凝目四顾,寻找着东方震的踪迹。
“咚”的一声闷响,赵燕豪突觉舟身猛烈摇晃,险些将他掀入湖中。他忙一手抓住船弦,感觉东方震是在船底左侧力拱,便执篙向那部位猛力插落,“喀”的一声,舟底木板被扎出一个洞来,一股淡红的血水迅速自破洞中涌入舟中。
赵燕豪大喜,知他已被自己扎中,但不知伤得如何,他见这舟不能再呆下去了,便双足一蹬,腾身跃到三丈外的一只渔舟上。被扎破的那小舟下沉了一会儿,水淹至船舷下沿便不再下沉了。
“哗啦”声中,东方震冒出头来,左手攀住船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湖面上殷红一片,渐渐扩散转淡。
“这贼子被我扎伤了!大家围上去,用竹篙扎他,不让他出湖面喘气!”赵燕豪兴奋地大喝。
众渔民齐都划近,围得水泻不通。赵燕豪手持竹篙,向东方震劈面刺落。东方震忙潜入湖中,过了一会儿,在船身的另一侧冒出头来。刚喘得一口气,已被几只竹篙劈头盖脸地戳中,幸而只是几个渔民所为,力道并不是很大,但也非常疼痛。
他忙又潜入水下,在赵燕豪攻击不到的地方探出头来,“啪”“啪”声中,头脸上又挨了几记。东方震大怒,探手抓住一只竹篙力扯,那渔民不及松手,“哗啦”一声掉入湖中。
东方震迅速潜近他,在他大腿轻轻地刺了一剑。
众渔民见那人被拉入了湖中,齐都惊呼,停了竹篙,紧张地看着他掉下去的那片湖面。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冒出头来,忽然却如被水兽咬中了一般惊声惨叫。几个渔民忙纷纷将竹篙递到他面前让他抓住,一名渔民将他拉回舟中,但见他右腿鲜血淋淋,抚着伤口痛哼。
过了一会儿,东方震又在赵燕豪攻击不到的地方探出头来,几个就近的渔民持篙又欲扎下,东方震怒喝道:“谁敢再扎我,我必凿翻他的船,然后杀了他!”
众渔民被唬得停了手,自恃水性不一定有他好,更是挡不住他一招半式,互望了几眼,齐都露出惊恐之色。
赵燕豪也不忍这些渔民为了自己之事而丧了性命,但恨之入骨的敌人就近在咫尺,怎肯就此放过?于是大喝道:“你们不用助我了!我来!”
当下持了竹篙,有些笨拙地缓缓划向东方震。他一边划着,一边借着夕阳的余辉打量着对方,但见他面色苍白,嘴唇乌青,牙关紧咬,身畔湖面泛着丝丝缕缕的淡红血水,知他连受了自己一掌一篙,内、外伤交困之下,已然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心里计算着与对方的距离,准备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出迅如闪电的一击,将之格杀。
※※※东方震静静地漂浮在湖面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燕豪的眼睛,眼神中流露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寂,又有一丝满不在乎的淡然。
转眼间,二人相距已不足两丈,赵燕豪身上已没有了判官笔,这令他的攻击力打了折扣,他准备先以竹篙佯攻,令其潜水闪避,然后看准他的身行,以十二成的“般若禅掌”功力,双掌击下,将他震死在湖中。
东方震一觉察出他眼神中势在必得的杀机时,便凝神准备。厉啸声中,赵燕豪手中的竹篙已如离弦之箭般劈面扎下,眼看着已到了他脸面二尺时,东方震微侧身,水中忽然伸出一截竹篙,“啪”的一声爆响,这截竹篙被撞得折为两截,上半截四分五裂地倒飞而出。
几乎同一瞬间,赵燕豪已凌空而起,双掌挟着风雷之声,猛力向东方震水面下的胸口击落。东方震不及闪避,用飞环横在胸口硬挡了一记。
“蓬”的一声,水花飞溅,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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