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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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徒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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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雨亦穿过祭祀台结界,激起一阵水汽,天地迷蒙,而祭坛上的二人,却越发清晰起来——他们的剑意已出,便是雨,也不能穿透剑意。

    息风坛上乃是上古祭祀剑舞——“悲回燕”。

    而那回雨坛太和战鼓上舞蹈着的人,只持一枝桃花,跳的舞却是人人都知道——那是天下闻名,用来向远古战神辰古献祭的辰古大舞,多用于凡间军事祭祀,此舞步伐古朴,极具兵戈之气,阮琉蘅竟是以此舞来化解“悲回燕”的攻势。

    只见那雨点落在女子柔美的身段上,那翻转的长袖,偶露的玉臂,周身雨滴如碎玉做妆点。她足尖轻轻一踏,鼓面上击飞水花,宛如一朵绝世芳华刹那绽放,托起美人飞上九天,而美人却振袖拂过鼓面,似留恋人间,似心有千千结,却从那鼓上化出一股冲天剑气,直击云天!

    一瞬间雷声轰隆,鼓声鸣动,一片激昂!

    阮琉蘅猛地拧腰旋身,左足尖为轴,右足尖随着身体旋转不断连击鼓面,整个鼓面的水花都被鼓皮震动激起,如水晶骤裂,如人世最美好的梦境碎片,如随流水而逝的青春时光,迎上月泽向她而指的那一剑——

    燕悲回,回身咫尺是天涯。

    雨水划过月泽紧抿的双唇,他已用尽全部心神去抗拒鼓声的节奏,这第一阙后,他却是放慢了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阮琉蘅的鼓声急,她击打一个连音小节后,月泽才缓缓出一剑,将剑意凝聚得更深沉了。

    而阮琉蘅却全然不在乎,她入忘我之境。

    辰古大舞,之所以为战神辰古之舞,便是因为此舞能激出人心中最恣意的性情,发出最原始的雄壮之美。

    阮琉蘅此时已不像一名修士,而是一尊战神,招袖为雨,击鼓为情,仿佛向苍生询问:

    谁能与我一战?

    月泽的剑势,终于被这战意完全压制!他手握剑柄,手背上骨节嶙峋,力气已用到极致,而那剑招却还依旧慢慢地、慢慢地向后平移。

    他在等待,等待阮琉蘅鼓声中唯一的一个破绽——雨声!只待一瞬间雨声与鼓声共鸣,而他的剑意切进雨声,就能重新掌控祭祀的节奏!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夏承玄也立于雨中,哪怕雨水流进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祭祀台上的阮琉蘅。剑庐祭典,他每一场都与斐红湄和芮栖迟一同观看演剑,本以为剑意之磅礴已让人震撼,却不知道,原来修士中还有这样的情怀和意境!

    而带给他这种观感的人,竟是这个与他朝夕相对的女人。

    不是丹平城里唯唯诺诺的奴婢,不是佯装高贵的所谓名媛,不是柔弱慈爱的族中亲眷,更不是他认知中既有的全部女性,而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这一个女人。

    可刚、可柔。亦冷、亦热。能隐、能战。

    竟让人觉得,天上地下,有此一女足矣。

    ……

    这台下,又有多少人被震撼,有多少暗流正在汹涌酝酿,那些面容模糊在雨水中的人脸,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而台上,却只有一片纯粹的剑意。

    月泽的反击已经成功,他终于将剑意融入雨中,“悲回燕”凝重的剑舞已织出一张剑意纵横的大网,布在祭祀台结界上方,形成巨大的压迫感,而阮琉蘅的鼓声也已被剑舞带得缓慢下来。

    雨声嘈杂,间或有鼓声。

    直到阮琉蘅垂袖立于雨中,停了下来。

    雨水将她身上的礼服打湿,人形更显萧索柔弱。

    众人不知为何,正在诧异,阮琉蘅却将手中桃花枝衔在口中,足尖踏在鼓侧,用力一挑,将整面太和战鼓挑飞,而身体也再次凌空飞起。

    飞到半空,她一把扯下身上繁冗的礼服,露出里面白色太和战衣——她双手一分,两把巨大的鼓槌出现在手中。

    阮琉蘅清喝一声,身形疾飞,追上被空中的太和战鼓,双槌击上鼓面,竟又将鼓向上击飞一段。

    她竟就这样边飞边舞,边舞边击打空中的太和战鼓,整个人与鼓都凌空而动,举目皆惊!

    她不仅击打战鼓,还以身躯承受鼓身的重量,再以鼓声震慑月泽真君的剑意。

    这是何等的战力!

    在阮琉蘅的击打下,鼓声从缓慢到急促,而这鼓声如有魔力,一**的鼓音回荡在结界中,本来被月泽布下的剑意网,竟然开始有瓦解的迹象!

    而阮琉蘅也终于敲出了心中对太和最悲的爱。在她近一个月的闭关中,从一开始想要破解“悲回燕”,到其后最终的领悟:

    为何要破解这至情至性的“悲回燕”?作为剑修,从一开始修炼,难道修的不就是以攻为守,勇往直前吗?她只要见本心,明真性,不负宗门不负苍生,便自有我的天地!阮琉蘅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参见剑庐祭典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剑庐初打开的那一瞬间——

    那是从亘古而来的战场,黑色狼烟孤直入长天,残垣断壁下流淌着暗沉的血河;

    萧瑟的风吹着猎猎作响的旗帜,远方传来模糊的鼓声;

    是谁人在击鼓,鼓声阵阵扣我心弦,呼我去征战四方;

    我剑披靡,我手擎天,我身金刚,我心似铁;

    这里有我同袍之血,有我故乡之土,有我永远也回不去的家园;

    是谁在击鼓,是谁捧出一腔热血,是谁盘旋在这昏沉天地中不肯离去;

    胡不归;

    吾不归;

    天上悲声阵阵的燕子啊,你可愿捎去我的一段问候;

    我要问一问;

    我所守护的人们,可安好?可欢喜?

    我要问一问;

    我所守护的人间,春田的秧苗是否生机勃勃地生长?

    眼前美景,竟不似真;

    我抚剑身,血仍未冷;

    是谁人在击鼓啊,阵阵悲音催我归;

    吾已归去,吾已归去;

    情愿这天地;

    忘记我。

    ……

    阮琉蘅敲出最后一个鼓音,人终于落下,而太和战鼓稳稳落回鼓架上。

    月泽也舞过“悲回燕”最后一式——燕悲回,回剑四顾尽沧桑。

    两人遥遥对望。

    风过,雷歇,云淡,雨收。

    万籁俱寂。

    剑庐中的剑,终于不再嗡鸣,它们似乎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剑息重归平和,继续默默沉睡在这荒芜的剑冢,等待下一次人间的信息。

    沧海神君上前一步,清声道:“祭祀,成!”

    阳光重新照耀太和山脉,主峰峰顶的剑庐,却再次被云雾围绕起来,封印住这历经近十万载的悲欢离合。

    这一幕,也将会停留在无数弟子的心目中,支撑着他们的道心、他们的信念,为宗门抛洒最后一滴热血!

    太和弟子的强烈战意已达到极致,而剑庐祭典也即将迎来它的巅峰——剑域战!
第20章 剑无涯 阴阳双炼鏖
    沧海神君捏法诀,眉心一闪,神通已出。

    温暖的柔风拂过,所到之处,半点雨水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弟子们的服饰重新变得干净整洁,如刚才的凄风苦雨不曾存在一般。

    沧海神君整了整衣冠,恢复了平时的神色,颇为满意地看着祭祀台上的两位后起之秀,向着身边五大山门、七国联盟、九重天外天、海外三千洞府的诸位掌门、大能们道:“承蒙诸位道友前来参加祭典,请随我前往观礼台入座,接下来便是小徒灵端峰紫蘅与木下峰月泽的一场剑域演剑,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要说太和剑庐祭典,也算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各门大乘期乃至渡劫期老祖都会出席的典礼,人间另外六位大乘期老祖,竟然也汇聚一堂,可见太和面子之大。

    海外华阳洞的大乘修士华阳元君道:“太和守护人间之功业,为吾等心中向往,今天祭祀,竟然天也落泪,倒是让吾想起沧海道友做剑舞祭祀时,也有过一次天哭。”

    海外修士历来淡泊名利,华阳元君人更是淳朴,一直与太和交好,沧海神君正要寒暄,却听得旁边魏国供奉行夜元君冷冷道:“可惜太和泱泱大派,不知道是否也收过鸡鸣狗盗之辈,叛国余孽之流?”

    沧海神君哪是省油的灯,他早已知道阮琉蘅救回的夏承玄与行夜元君的那点纠葛,心中着实有些看不起行夜这心眼儿针别大的修士。

    他慢悠悠回道:“太和奉行有教无类,多调皮的孩子,到本座这里,也要他堂堂正正做人。行夜元君有需要的话,不妨来我太和一试?”

    修道之人皮相鲜有差的,行夜也不例外,但据说此人元婴期进阶时曾走火入魔,之后整个人就有些阴戾,行事颇乖张。

    他此时阴测测一笑,不轻不重地回道:“孩子可要看好了,不然被狼扯去肚肠,就要叫人笑太和无能了。”

    已坐在主位旁的太和派真宝元君笑道:“行夜道友说得哪里话,哪个山的狼若是敢动太和弟子,大概都轮不到我这老骨头出手,便被我太和剑修扒了狼皮,抽了狼筋罢。”

    格物宗中如元君在一边冷冷道:“行了,谁不知道你们太和满门疯子,平时被天道制约出不了手,一出手就要发疯!别聒噪了,要让小辈看你们笑话吗?”

    扶摇山荼莲元君是个美貌的中年妇人模样,团扇掩口,蹙眉道:“成天尽是打打杀杀,这修真界的日子可真难过,难为老身的闺女们可都是娇花一样的人儿呦……”

    她左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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