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薇越想越觉得哀伤,她不愿相信苏阳是这样的人,却又找不到任何为他辩解的理由。她曾经想过要打电话去苏阳家,却在拨到最后一位数字的时候,放弃了。
为什么要她先打电话过去,为什么不能是苏阳?如今,他这样不闻不问,摆明了就是放弃,既如此,她又何苦紧攥在手里不放,岂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程小薇暗下决心,即便此刻苏阳打电话来,她也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
林筑其实一早就把程小薇在南昌的电话给了苏阳,只不过当时苏阳和父母赶着出门,未来得及马上与程小薇联系。待他返回家中,已是深夜。苏阳不想打扰程小薇休息,便决定第二天早上再打过去。
谁知,他拨通电话后,那边传来的却是程小薇妈妈的声音。
程小薇妈妈似乎记性特别好,她立刻认出了苏阳的声音,那个让自己女儿晕倒的电话,就是当前这个男生的杰作。
待到苏阳自报家门后,程母的语气早已带着愤怒,还有一股不容他人多说的严厉。
“原来就是你,苏阳,我认得你的声音。那天早上,你一通电话之后,小薇便晕倒了。这是她第二次在我眼前不省人事,你知道我们做父母的当时有多恐慌。我不管你和小薇以前是多要好,从今天起,请你不要再找我们家小薇。医生说,小薇如果再受刺激,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她会不由自主地呼吸困难,会再度晕厥,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你和小薇之间,我没有兴趣理会。但小薇亲口对我说,只要是苏阳的电话,她永远都不会接。现在,你明白了吗?”
未等苏阳再开口说话,程母就已经挂了线,苏阳愕然。
之后,他又打过几次电话去南昌,可不知是不是自己运气太背,每次不是电话无人接听,就是传来程母的声音。苏阳哪里还有胆量与程母交涉,他只得匆匆挂了电话。
几次之后,苏阳便再没有勇气去找程小薇了,他只得暗暗祈祷程小薇快点从江西回来,他哪怕守在程小薇家门口,也一定要与她见上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别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程小薇一家回到上海,已是8月27日。这次,她没有通知任何人,仿佛长清的那些同学,与她不再有丝毫干系了。
程小薇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邻居帮忙签收的,她被会计系录取了,报到日期是8月30日。拿着这份沉甸甸的邮件,她不禁想着,不知苏阳几时报到,大约这几天就要动身了吧。她与苏阳,终究是要分道扬镳了。
苏阳报到的日期也是8月30日,他被清华大学的国际贸易系录取了,父母给他定了28日的机票。他记得林筑说过,程小薇要在江西待两个月左右。于是,从8月20日开始,他每天都往程小薇家里打电话,遗憾的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直到27日下午。
当电话接通时,苏阳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然而下一分钟,他的心便沉到了湖底。还是程小薇妈妈接的电话,他条件反射似的摔掉了话筒,并暗骂了一句:“你个懦夫!”
几番挫折,苏阳再没有底气去找程小薇了。
明天就要飞了,难道真的是连一面都见不到?苏阳反复思量,只得打电话给林筑,告诉他自己始终联系不上程小薇,希望林筑帮忙说情,好歹临走之前,让他见一次程小薇。
林筑诧异事情竟然会是这样,他追问苏阳为什么会联系不上。苏阳只是深深地自责,强调说是自己软弱,犯错在先,现在又没有勇气真正面对。
林筑本想痛骂苏阳一顿,但听他话语中透着伤感,想他考上清华,原本是件多风光的事情,如今倒好似落魄而去,心下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他安慰苏阳几句之后,便拨通了程小薇的电话。
程母对林筑特别客气,她很爽快地喊来了程小薇。
林筑告诉程小薇,苏阳是明天上午11点的飞机,同学们都会去虹桥机场送他,大家约好了10点钟在机场碰面,希望程小薇也能前去。
程小薇此刻对苏阳真是失望透顶,她并不知道苏阳曾几次试图联络她,她只知道这个做错事的苏阳,毫无担当。即便此刻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上海去北京,也没有勇气亲口来告诉她,还要通过林筑来转达。
她生气地说:“他走是他的事情,告诉我做什么?你们要送也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一同参与。苏阳的确是长清的骄傲,但我没觉得他是英雄!”
林筑本想为苏阳辩解几句,却被程小薇不耐烦地打断了,“林筑,你打电话来就不能有别的事吗?我与苏阳之间,你明白多少,你又能做几次说客?整日苏阳苏阳的,你不嫌烦,我却累了。你若再说苏阳半句,我现在就挂电话!”
林筑听得她呼吸渐粗,言辞也是越来越激烈,生怕惹得他旧患复发,便也不再多言。
苏阳一早就来到了机场,当父母在为他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他却只是站在那里,频频地向入口处张望。
10点左右,同学们陆陆续续赶来了,所有人都来向他告别,唯独不见程小薇。
苏阳问林筑,程小薇会来吗?林筑说,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旅客们开始排队检票进入机舱。苏阳仍然不死心地盯着入口看,直到广播里发出最后的通知。
他的父母开始催促他尽快登机。苏阳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他终于转身向登机口走去。刚走出两三步,他又迅速折回到林筑面前。
“林筑,我们初中开始就在一个班里,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就凭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求你一件事,帮我照顾程小薇。程小薇在班里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只有你说的,她大约还能听进几句。”
林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
苏阳走进机舱,安坐在座位上时,流下了两滴眼泪。
程小薇恨他,恨得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他多么希望自己那“10分”,是程小薇的。如果可以,此刻他真的愿意双膝跪地,拱手奉上这“优秀学生”称号。这样他们就可以进同一所大学了,即便程小薇再生气,他好歹还能见着她。
苏阳幻想着自己和程小薇一起迈步进了交通大学。早上,两人携手一起早锻炼,一起排队吃早餐。中午,他就去食堂帮程小薇买午饭,他知道程小薇爱吃什么。然后把她送回宿舍,让她好好睡个午觉。晚上,他们会逛遍附近的小饭馆,做个名副其实的吃货。他们还可以一起上晚自习,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吃夜排档,还有许多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他曾经构想过得大学生活,全部都有程小薇。所以,他才会那样在乎那“10分”。其实,他早就知道,沈育之属意的是程小薇。为此,他特地拜托自己的父母通过各种关系来达成他的心愿,他一直以为是那些关系起到了作用。没想到,竟然是程小薇主动想让的。
林筑说的没有错,他根本不如程小薇。从一开始,他就心术不正。他以为抢到那“10分”,他就有机会和程小薇并驾齐驱。其实,从他动心思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程小薇身边了。老天是多么神奇,知道他不配,所以才故意让她留在上海。让他阴谋得逞,却也让他尝尽锥心之痛。
直到此刻,苏阳才明白,他稀罕的从来都不是排名,从来都不是名校,而是程小薇。他所求的只是自己有朝一日站在程小薇身边时,别人可以这样议论:“你看那个女的,运气多好,有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她身边。”
他是多么可笑,一心想着让自己更优秀,却在丑恶的道路上越行越远。他还一味地找理由,说是自己联系不上程小薇,事实上,他根本不敢面对程小薇。他对不住程小薇的岂止是一时口快,还有他那颗见不得光的心。
程小薇一早便起来了,她不是没想过要去送苏阳,可却终究绕不过心口上的那道伤痕。去了又能怎样,同学们都在,她能跟苏阳说什么,难道也要向别人一样,笑着对他说:“祝你一路顺风。”她明明很生气,如何可以再笑,她干不了这么虚伪的事。她也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苏阳臭骂一顿。苏阳是披着金甲出征,她不能在那种场合下,下他面子。
想到这里,程小薇不禁苦笑一声。原来,她还是在为苏阳着想。纵使他伤她的时候义无反顾,她对他也做不到以牙还牙。
作者有话要说:
☆、大一
大学生活让每一个刚从高考魔咒中逃离出来的莘莘学子,都充满了新鲜感。更大的教室,更大的操场,更大的校园,还有一群来自五湖四海、风格迥异的同学们。
程小薇被分在了204房间,同住的还有其他三个女生,分别是英语系的王琳、徐芷菁,还有和她同系的李敏儿。王琳跟程小薇一样,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徐芷菁来自安徽,李敏儿则是四川人。
平时,四个女生都是两两成对,奔走于各自的教室。一到晚上,她们便聚集在一起,出没于上海大学的各个角落里。
程小薇温婉美丽,王琳妩媚动人,徐芷菁一派小家碧玉,李敏儿则透着古灵精怪。四人俨然成了这座学校的一道风景线,所到之处,总是能引起男人的呼声。
王琳好似见惯了大场面,有时,遇到相识的同学,他还会跑到男生堆里,与他们攀谈几句,偶尔,她还会拉着程小薇她们一起加入。徐芷菁虽然扭捏,但从不拒绝。李敏儿倒是落落大方,尽管谁都不认识,但她很快就能与对方混熟,以至于程小薇都搞不清楚,那些主动和李敏儿打招呼的男生,到底是王琳的同学,还是李敏儿的同学。
但是,不管王琳如何邀请,李敏儿如何起哄,程小薇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她情愿一个人悄然离去,也不愿走进别人的视线。不仅如此,当大学里各个学社开始轰轰烈烈招人的时候,程小薇依然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