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雪连忙摇头,莞尔道:“少将军莫要胡想,折雪岂有不喜欢少将军的道理?”说着,苏折雪偎入了沈远的怀中,脸上笑意全失,双眸空洞地望着那扇屏风,说着她那些违心的话,“少将军军务繁忙,能来一次已不易……”
话说到一半,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子鸢的伤心眉眼,便哽咽住了话语,再也说不出口那些魅惑男人的话。
心蛊……这个心蛊越来越深,这个临安花魁究竟还能做多久?
沈远瞧不见苏折雪脸上的冰霜,还以为苏折雪是舍不得他,连忙道:“就算是军务再忙,本少将军也会抽空来这儿看看你!”
“……”苏折雪竟无话去接他的话,只要一合上眸子,都是子鸢的伤心,子鸢的愤怒,以及子鸢的无奈。
“折雪?”沈远愕了愕,觉得今日的苏折雪有些凉,当下低头,想要去看苏折雪的眉眼,却忽然被醉今宵外的一阵喧嚣的铜锣声打断。
本来就是宿醉头疼,又听见一阵嘈杂的铜锣声,沈远只觉得脑袋似是要在一瞬间裂开来,当下怒喝道:“是谁在外间聒噪?!”
家将在外回禀道:“不知道,末将们出去瞧瞧!”
“把这人给抓进来,本少将军要他从此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沈远怒然从榻上跳了起来,即便是有苏折雪搀扶,也险些坐倒在地。
“诺!”家将们连忙跑下了楼去。
不等家将回复,老鸨却先一步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对着苏折雪急声道:“不好了,折雪,快出来,那臭……臭小子今日胡来,老娘也顶不住了!”
“臭小子?”苏折雪想了想,恍然大悟,在这醉今宵中能如此胡来的,只有那呆子!想到这里,苏折雪顾不得沈远眸底狐疑的光芒,即刻松了沈远的手,提着裙角跑到了老鸨身边,急问道:“她在做什么?”
老鸨为难地看了看苏折雪,最终道:“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嗯。”苏折雪点了点头,绕过了屏风,急急地往楼下走去,心头反复绕着一句子鸢曾经说的话——
“那等我大胜回来,我要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心,莫名地一阵狂跳,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咣!咣!咣!”
苏折雪甫才走到醉今宵门口,便瞧见了那呆子手里提着一面铜锣,欢喜无比地敲了三声。
子鸢右肩依旧沁血,只是简单的用纱布压着,脸上却多了三条血痕,可是那笑容却是一如既往地干净,眉眼更是如往昔似的笑意满满。
“呆子,还是又伤了。”苏折雪喃喃说完,心头猛地一扯,隐隐作痛,只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把这呆子揪入小阁,好好瞧瞧,究竟还伤了哪里?
子鸢瞧见了苏折雪,笑意又深了几分,只听她大声道:“诸位父老,今日给本都尉做个见证!”说着,子鸢对着左右陪着她的内侍招了招手,让他们把吩咐准备的东西呈上。
两名内侍懵懵懂懂地将买来的一朵大红绣球递给了子鸢,心想这位新都尉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袋,又是敲锣,又是要大红绣球的,像是痴了一样。
苏折雪怔怔地看着子鸢,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一颗心虽暖,却没来由地狠狠揪了几下,瞬间湿了眸子。
子鸢定定看着苏折雪,笑道:“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答允我,我保证这一世拼尽一切,都会护你干干净净,若是……”
“哪里来的疯子,拿下!”家将们怒声一喝,打断了子鸢的话,便要出手去拿她。
子鸢狠狠一瞪这几人,“我乃禁卫营都尉祁子鸢,你们谁敢动我?”
“禁卫都尉?”家将们迟疑了一下,复又笑道,“不过是个二品武官罢了,拿了你又如何?”
“尽管上来,不过是将军府养的几只狗罢了!只会在百姓面前逞威,算不得人!”子鸢蔑然说罢,手中大红绣球左右甩动,竟将几个家将打翻在地。
子鸢轻轻地拍了拍绣球,“好在没有弄脏。”说完,目光紧紧落在了苏折雪脸上,郑重地道:“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这句话,苏折雪原本以为只会在梦中听见,却不想会在这个时候听到。
当下泪水涌出了眼,她微微勾唇一笑,笑容之中有苦尽甘来,也有无可奈何,甚至还有她的一丝怀疑。
“姐姐你莫哭,你若是不愿意,我……我今日就给你赔罪!”子鸢连忙摇头,想要上前去给苏折雪拭泪,可才走了三步,便被一个人冷冷地拦住了前路。
“你方才骂这些人是什么?”沈远眸子如火,似是要将子鸢瞬间烧毁,“禁卫都尉算什么,你好大胆子,在这里扰本少将军清梦不说,还敢妄想娶折雪?”
子鸢嘲然一笑,根本不把沈远放眼里,“少将军,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说完,望着苏折雪,“姐姐只要你一句话,你该明白,我谁也不会怕!”
苏折雪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泪水,颤声问道:“在临安城中,想娶我苏折雪的人太多太多,敢问都尉大人,将折雪娶回之后,是以挚爱相待,还是以至亲相待?”
终究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苏折雪那么多年来的希望,为的只是这个呆子待她与自己一般。
子鸢愕了一下,不明白苏折雪的意思,心想姐姐明明知道她是女子,怎会突然问出挚爱这个词?
苏折雪将子鸢的愕然全部看在了眼底,暖暖的心瞬间凉了七分,只见她淡淡笑了笑,走上了前来,接过了子鸢手中的大红绣球,涩声道:“都尉大人的好意,折雪心领了,这礼物,折雪就收下,留待他日遇上一个真正懂我知我之人再用。”
“姐姐?”子鸢不懂为何苏折雪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可是又想了一想,也自觉自己好生荒唐,身为女子还要娶一个女子,这不是要坑了姐姐大半辈子么?
浓浓的愧意从心头涌出,子鸢摇了摇头,“是我鲁莽了,姐姐你莫怪我可好?”
苏折雪背过了身去,不想让子鸢瞧见她满是泪水的眸子,颤声道:“都尉大人言重了,折雪与大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当年那一句戏言我为姐来你为弟,不过是搏你欢喜罢了,这声姐姐,大人以后就不必唤了。”说完,苏折雪失落地抬起眼来,看了看醉今宵的牌匾,泪水瞬间滑落脸颊,“我苏折雪是临安花魁,昨日死,今日是,明日也是。”
“折雪……”沈远看得心痛,想要上前扶住苏折雪。
可是苏折雪却推了推沈远,笑道:“折雪身子实在是不适,你们就少折腾会儿,各自散了,让折雪歇息几日吧。”说完,苏折雪回头定定看着沈远,“相信少将军待折雪有怜香惜玉之心,必不会让折雪带病伺候吧?”
“我……”沈远欲言又止,只能作罢,转头狠狠瞪着子鸢,“祁都尉,来日方长,今日之梁子,他日必算!”
子鸢似是听不到沈远说的话,心里只知道今日是犯了大错,一个她不明白缘由,却清楚伤害了姐姐的大错。
心头一堵,竟是万千慌乱的疼,子鸢只觉得后脑的隐隐疼痛似是活了一样,瞬间蔓延开来,瞬间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殆尽。
“都尉大人!”内侍们大呼一声,连忙扶住子鸢倒下的身子。
老鸨尖叫道:“来人,快把都尉大人扶进去休息,再去寻大夫来!”
“妈妈?”沈远不满意地瞪了老鸨一眼。
老鸨冷笑道:“好歹这人也是个官爷啊,若是在老娘这儿出了什么事,老娘这生意还做不做啦?”说完,老鸨又加了一句,“这个小瘟神每次来,都让老娘的折雪不舒服,老娘定会看紧了,不会让她再见到折雪,少将军可放心!”
“嗯。”沈远听到老鸨如此保证,放下了一块大石,吩咐家将道,“你们留在这里看着,莫要让这小子再接近折雪,我忙完军务,自会再来!”
“诺!”
第四十五章 。恍惚现前尘
蓝天,白云,草海延绵,入目尽是一片青碧之色。
“希律律——”骏马飞驰在草海之中,欢腾奋蹄,这是难得的一刻自由,也是难得的一刻随心所欲。
“墨陵这块牧场,以后就是你的了,鸢儿,不要让娘失望啊。”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倦意,虽然看不分明眼前老婆婆的清晰眉眼,可是对子鸢来说,单是听到这个声音,都觉得无比地亲切。
“当真?”
“当真,娘说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那娘就等着看,鸢儿定会让墨陵牧场的马儿跑遍整个东陆西陆!”
凉风拂面,十三岁的她满怀壮志,心头早就盘算好了以后的路。
“祁校尉!祁校尉!……”
谁人在唤她?
立在风中的她苍茫回头,眼前的一切却陷入了一片昏暗,没有草海,没有骏马,没有那熟悉的老婆婆,更没有年幼的自己。
我是谁?是谁?
心头反复询问的话语,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答案。
微微颤动的眼皮让现下擂台上的叶泠兮看到了希望,她连忙俯身看向似是欲醒的子鸢,大喜唤道:“祁校尉,醒醒,醒醒……”
“咳咳!”
沈之淮突然翻身坐起,抬手揉着剧痛不已的后脑,怔怔然看了一眼身前满脸忧色的景柔公主,“公主?微臣……这是……这是……”
沈之淮恍然想起今日应该是都尉大典,这胜败事大,连忙瞧向了擂台之上幽幽转醒的祁子鸢,摇头道:“莫不是……我输了?”
“没输没输,父皇有令,你与这瘦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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