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员工大会上,新任公司总裁首度露面,她望着台上光芒万丈的男人,怎么都无法同记忆中的那个“杀人犯”联系到一起,那时扣着“杀人犯”帽子的男人拥有着冷酷帅气的外表,而如今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商业霸主气息,果真不可同日而语。
他一身西装革履坐在闪光灯下,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阐述了公司未来几年的发展战略规划,还含而不露地对公司员工进行了安抚稳定,那种不怒而威的沉稳气势迷人又摄人,瞬间征服了全体员工。
那是她熟悉的他,又不是她熟悉的他。
她以为曾经那段不堪的记忆,早已被她成功地淹没在了时间长河里,甚至……许多年不曾想起他的模样,不曾想起那时的点点滴滴。
然而,这一刻,颈边似乎猛然多了把锋利刀刃,耳边响起那个低沉暗哑的嗓音:“不要动,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她闭上眼睛,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那是每每想起不堪过往牵起的意识深处的神经痛感,她下意识捂住那抹刀疤的位置,她以为,她与他此生再不会有任何瓜葛了,不曾想,命运,却再一次捉弄了她。
她晃晃悠悠走出公司大门,拿出手机拨了出去,里面很快传来田惠娇柔的声音:“亲爱的,想我了?”
她怔怔望着前方马路涌动的车流,好一会儿,颤颤开口:“收购我们公司的……是云天泽……”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传来田惠焦急的声音:“你在公司门口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她倚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怔怔看着水晶杯里的红色液体,面色桃红,眼神迷离,一旁的田惠叹了口气:“他在香港的企业已经做得够大了,如今竟然进军大陆了。”
她勾唇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大陆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吃一口。”愣了一下,冷冷看了一眼田惠:“你都知道什么?”
田惠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伸出修长手指娇俏地拨了一下刘海儿,动作妩媚动人:“八年来,你拒绝着任何与香港有关的新闻,可是我却一直在关注。当年云氏企业活下来的唯一继承人云天泽入狱的消息轰动全港,他当年被判刑三年,三年后出狱继承了父亲的产业,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五年的时间,一跃成为香港的有名富商,拥有好几家私人银行。并且,他一直都没有结婚,偶尔会传些绯闻,等到传下一次绯闻的时候,女主角就换了。”
是的,八年来,她一直拒绝着有关香港的任何消息,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云天泽三个字,甚至,沈明涛根本就不知道有云天泽的存在,对于她的伤,她也只说曾经遇到抢劫,被劫匪伤的。那些记忆,那些伤痛,她不愿想起,也不让自己想起,只当,那是一场噩梦,梦醒了,那些梦境中的场景就都不重要了。
田惠忽然放下酒杯,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难得一副认真的模样:“雯雯,他出狱的那天,恰巧是你和沈明涛结婚的那天。”
她手指猛地扣紧酒杯,不动声色避开田惠的视线,狠狠喝了一口酒。
田惠像似不肯饶了她:“五年来,大陆不是没有他的产业,可是他一直很低调,而如今,却在这个微妙的时候,高调投入大量资金在大陆建最大分公司,更是高调地把你们那个连中型企业边都没达到的天航软件公司收购了,你说他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她抬头看田惠,冷淡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醉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田惠轻轻一笑:“林雯,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又喝了一口酒,笑笑:“惠惠,我已经不小了,早过了充满少女幻想的年龄了。”
她醉眼朦胧地看着田惠,明明笑着,眼中却有着一抹极难察觉的伤痛,慢慢把头搁在沙发上,柔顺的长发沿着光洁的肩头滑下,像一潭瀑布倾泻,她轻轻地笑:“如今的我,再不会相信什么所为的爱情和婚姻了,一个人,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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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公司除了换了一个只出现一次再未出现的顶头上司以外,其他的一概未变,每一位员工都踏踏实实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甚至,愈发的奋发图强了,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药,整个被洗|脑了。
而办公室里几个年龄小的女孩子整日里讨论的都是新任总裁怎么怎么冷酷迷人,怎么怎么富可敌国,怎么怎么能力无限……年幼时的惨烈市井打拼,年长时的豪门兄弟相残,被同父异母的哥哥逼迫,被阴险狡诈的叔叔陷害,与各大明星名模的情感纠葛……恨不得把总裁家祖坟十八代都挖出来研究,简直可以写出一部跌宕起伏惊天地泣鬼神的都市励志言情小说。
只可惜,竟再未有机会一睹神一般的总裁圣颜,颇为郁闷,异常恼恨公司只是隶属于云氏企业在大陆分公司之下的一个小公司,整日唉声叹气。
突然有一天,女孩子们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上蹿下跳,原来公司对面的一整栋三十层的商务楼,光荣蜕变成了云氏企业在大陆最大分公司的办公地址,大大增加了她们偶遇神一般总裁的机会。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总算不用被自愿听故事了,加上近来夜里失眠,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本想再多趴一会儿,手机铃声却恼人得响了起来,她摸出手机略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一定是骚扰电话,干脆撇到了一边,可是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个没完,大周末的也不让人消停,她一把捞过手机按了接听键,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哪位?”
迎接她的是一片沉默,她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可能是三四秒的时间,那头传来一个暗哑低沉的嗓音:“我是云天泽。”
她的睡意顿时全没了,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一天到来了,她还是有些无措,用了极快的时间反应,声音里带了一丝笑:“云总,有什么事吗?”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时间比方才还长了些,她正想着是不是该挂电话了,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在海韵定了位子……”
她笑答:“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
他的声音立刻传来:“我在你家楼下。”
她的笑僵在唇角,她忘了吗?这个人是世上最霸道的男人,他容不得她拒绝。
他说:“我给你三十分钟洗漱。”然后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到未拉开的窗帘,懊恼地咬了咬牙,太丢人了。
海韵是本市最豪华的西餐厅,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昏黄暧昧的浅淡光芒,四周萦绕着淡淡的清幽花香,她看着桌上那盘七八分熟微微泛着血丝的牛排,握着刀叉的双手几不可查地抖了抖。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不喜欢吃换别的。”
这是从她下楼见到他到现在为止,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下楼的时候,他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斜倚着身后的黑色劳斯莱斯,一身浅色休闲装,闲闲倚在那里,竟比阳光还要耀眼,眼角余光瞥到她,极为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一路无话。
很多时候,她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如今,她更不想费那个心思去猜了,没必要嘛!
小心翼翼切下一块牛排,到底是不想勉强自己,慢慢放下了刀叉,她不喜欢吃西餐,多贵的西餐都不喜欢吃,反正也吃不下,索性把该谈的谈完,然后回去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么拘谨,这么压抑,就像过去几年在公婆面前一样,她受够了!
抬头看他,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云总,有什么事,您直说好吗?”
他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展开微蹙的眉心,抬头看她:“吃完了再说不行吗?”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的否定却是明显的,他慢慢放下刀叉,动了动唇到底没说出什么,慢慢垂下眼眸,竟沉默了。
她等,一分钟,两分钟,终于不耐烦:“云总,如果您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的手指刚刚触到手包,他忽然抬头轻唤了一声:“雯雯……”
她的手指蓦地收紧,他的声音愈发暗哑:“你恨我吗?”
她的心狠狠一揪,眼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两年前警方通知她伤她的嫌犯已经在香港自首了,可是那又怎样呢?一切还是无法弥补了。
狠狠逼回眼中的酸涩,抬头轻轻一笑:“既然你能来找我,说明我的一切你都清楚了,说一丝怨怪都没有那是骗人的,我不是圣人。可是,你做的也没有错,你不可能出卖和你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就算为了你心爱的女人也不会,何况,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呢。”
他的眼中似乎泛出一丝痛意:“你是这样认为的?”
她笑:“不然呢?”
他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轻叹了声气:“我倒是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看清许多东西。我现在挺好的,每天都在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内疚,一切都过去了,都这么多年了,不需要再折磨自己了。”
他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儿,却只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那三个字让她觉得异常刺耳,刺得耳膜生疼,她扣紧手指,语气清爽地问:“该说的都说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却只是静静望着她,眼中有千般意味,万种情绪,始终没再说出什么。
她像似隐约明白他想做什么,唇角勾起明艳的笑:“你想补偿我是吗?”
他愣了一下,她笑得更好看了:“如果只有这样你心里才能好受一些,我接受补偿。”
他一时间完全没了反应,她摊开雪白纤细的手掌:“一百万。”
他眼中涌出一抹痛色,她挑了挑好看的眉:“两百万。”
他眼中的痛色加深了几许,她惊喜地笑出声:“五百万。”
他眼中的痛色瞬间归于沉寂,她拿起手包慢慢站了起来,声音很平静:“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