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想,迈着腿走就足够了。一个人永远是寂寞的,有人依靠才是安全的。多强的人都需要同伴,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对我爸妈一开始我很排斥,我的生活他们不过问,我的身体他们不关心。他们认为给我钱就是爱我那我就爱钱。他们不听我的想法,没空听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我是被你改变的,没办法告诉他们因为有你我的人生多么完整。
“现在我每次回家我妈都会开心得像个小孩,那时候我看着她就感觉像看着你。明明身材那么瘦弱还要当女强人忙东忙西。看着他们难受没有觉得快活,反而很心酸。每个人心里重要的东西不一样,留个别人的东西也不一样,贵重不是物品而是情意。你们那么像,她会接受你的,就像我现在接受了她一样。”
他陆陆续续安慰过许多人,男女皆有,老少通吃,语调很平淡却深入人心,字字句句都像是由内而外的剖析。太成熟的东西总是会提前腐朽,他已经没有自由自在的人生了。
卢伊人闻言情不自禁睁开眼,从背后抱住他,“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也会怯场吧。此时此刻他给她安慰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暴露出任何焦躁不安。卢伊人了解的,他多么害怕有人对她恶语相向,哪怕最亲密人的诋毁亦承受不敌。
两个对将来未知期待又敬畏的年轻鸳鸯明明一无所知,还傻傻依偎在一起讲些自欺欺人的话。不知是可笑还是可爱。
……
不管是教师办公室的一面之缘还是后续的单方面约见都是卢伊人阴影产生的源泉。两个辛甘与共地主动登门拜谒还是第一次。他们徒步走到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红彤彤的余晖洒在身上恰似如火的嫁衣,生生沾上了喜气。
福伯刚从院子里掏了两根大萝卜,满手是泥地迎上来,“小淮啊。好久不见你回来,还带回来个这么水灵姑娘,出息了。”
陆重淮没人管的时候都是这位老人在照料,他亲爷爷奶奶都过世得早,俩人压根就是嫡亲的和谐祖孙关系。见到老人他心花怒放,直接上去就要接老人手里的萝卜,“您身体还好吗?”
“唉!脏!”福伯着急避开,生怕把衣冠楚楚的小后生那干净名贵的衣裳弄脏了,“糟老头子我还有几年活头呢。”老人家笑得粗犷又爽朗,整个人暖洋洋的。
卢伊人看老爷子没认出她,恭敬地温声说:“福伯,我是伊人。您还记得我吗?”
老人仰头想了想总算琢磨出个结果,笑吟吟地说,“就是当年给我糖吃的丫头吧?好姑娘要跟小淮好好的。”不禁感慨道,“转眼就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老爷子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贵人。卢伊人伤心的时候还在老人家面前哭过鼻子,一句不及卢家有莫愁哄的当年的小姑娘破涕为笑,捡着他面前的破二胡锯了大半个小时木头,投桃报李地送了老人一块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老人当场就掰成两半和她分着吃掉了。
卢伊人属于那种喜欢撩着人玩的女生,有次把陆重淮气急了,心里想着别的事没听到陆重淮叫她,回过神的时候就听老人悠哉游哉地对她说,“小淮刚开车走了,叫你自己跑过去。闹什么脾气呢,别管他。”当时卢伊人就笑着说了声“没事”当真跑回去了。陆重淮看到浑身大汗淋漓快要晕倒的她的时候啥气都没了。
所以说喜欢做傻事的人很久以前就喜欢,却又傻得那么可爱。
陆重淮确实不敢碰那泥萝卜,摊着手诚心邀请,“走吧福伯,跟我们一起进去吃顿饭。”
老人中年丧偶也无儿无女的,在这个大院子里有间自个儿的屋,平时就种种菜,干点不重的农活,然后给厨房供点新鲜果蔬,都是闭着门自己吃自己的,就是害怕给他们添什么麻烦,眼下同样挥着手上的萝卜说:“不了。你们快进去吧,你爸妈肯定都等着呢。”
陆重淮叉着腰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心中酸涩,表情真实地说:“下次来给福伯买个按摩椅吧。”
挣那么多钱其实就是指望有朝一日看着亲近的人生活窘迫的时候能助上一臂之力,人生苦短,一辈子要那么多金钱花不完。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苦苦操心。
卢伊人面色也很凝重,抱着他的手臂倚着他的肩说:“将来如果我有孩子,一定会手把手教他怎么经营自己的人生。”
她说这话时百分百认真,可抬眼却望见陆重淮别有深意的眼神,立刻醒悟道刚才说了些什么。陆重淮压根不给她改口的机会,先发制人戏谑地揉了揉,“放心,这事儿爷少不了你的。”说着就大摇大摆的拿钥匙开门了。
……
屋子太大听不到什么动静,陆重淮晃悠了一圈想去厨房想给卢伊人倒杯水,就在门外听到里面的交谈。
“每次孩子回来你做这么多又吃不完,本来就不会做饭,非学那些菜名都没听过的。这下傻眼了吧?”
“你别在那一个劲说风凉话,过来帮帮忙不好吗?一辈子都快过去了都没给儿子做几顿饭,唉……”
“你也没给我做过几顿饭好吗?”
……
陆重淮咳了一声,打破两个人打情骂俏,“不会算了,我做给你们吃。”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陆母眨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居家必备好吗?不会做饭我早饿死了好吗?陆重淮心里百转千回翻着白眼,却不动声色拿过了锅铲。
“卢伊人!”他朝门外嚷嚷了一声,召唤神龙。
卢伊人神出鬼没的从门外晃进来,鞠躬喊人,“叔叔阿姨你们好。”
“过来帮我打下手。”陆小爷拽拽地说。
卢伊人听话地过去切菜洗菜。两个人各显神通,家里的大人反而手足无措了。
陆海江带着爱妻出了厨房,一副“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厨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重淮也不摆谱了,走了一路都累了,本来就是给她倒水的,用碗从开水壶里倒了杯晾好的凉白开。等她喝得还剩一半,自己端着把碗里的另一半喝干净。
“别看了,万事有我。”陆重淮瞅着趁他喝水朝外张望的卢伊人镇定自若道。
卢伊人把盛菜的砧板塞进他手里,笑了笑说,“好像不一样了。”
和当初说得她没头没脸的,不像同一个人了。早恋是罪,不论好坏,呼吸都是错的。
陆重淮把菜倒进锅里,背对着她,不知道神情有多骄傲。
☆、第二十二章
一顿饭吃得卢伊人心里七上八下,两位大家长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她讲了些在美国的见闻轶事。
其间陆母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话,气氛竟然融洽又和谐。
晚饭后陆海江把她叫出去散步,站在身经百战的大亨身边,卢伊人竟有些不适。脚无意中踩着落地的枯叶,咯吱一声脆响亦叫她心乱如麻。
没想到陆父竟然破天荒地笑了,“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现在都长成了美人胚子了。我当初叫你离开的重淮,现在你们又在一起了,恨我吗?”
陆父态度这么平和卢伊人忽然万分坦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看着远方一层叠着的一层枯叶抿了抿唇说:“没有,我很感谢您,因为您,我从怕给人添麻烦变成了能自如解决别人给我制造的麻烦。”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之后感觉谁都能理解、谁都能接受,世上只存在她嫉妒的,再没有令她讨厌的了。这么些年的跌爬滚打教会的不仅是真爱不毁,还有对人、对事的态度,悄无声息地长大,潜移默化地成熟。
“是吗?”陆海江笑着反问,“我当初看到的可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姑娘,如今锐气都被挫光了。”陆父年轻的时候可是以深沉心思博得女士爱慕的风云人物,看人一向准得很,也懂她的心思,“重淮他妈妈年轻时穷追猛打的攻势也有点猛,你不用难为情。这张巧嘴也不用什么说甜言蜜语了。”老成持重的大家长顿了顿又继续说,“以前没有空好好教小淮我和他妈妈都感到愧疚和遗憾,想来他的变化不是一个女孩能左右的。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现在变得这么懂事,自己学会了这么多。作为一个父亲我感谢你,也为你受的委屈道声歉。”
卢伊人都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劈头盖脸一顿骂了。长辈如此诚意奉歉反倒叫她无措,实在受宠若惊,软下声来轻轻道:“您别这么说。我想当初阿姨也是爱子心切才对我说的那番话,既然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也并没有计较那些。我一直觉得感情和情绪是可以体察到的,凡是说出来难免让人多想。虽然没什么立场说话,但是能看出来您们是爱他的,所以才有今天的回报。”只是她想不通,“我还是更想知道您当初的考验是为了什么。”
已经认定的未来儿媳妇一口一个“您”喊得陆海江吃不消,却因为她这般礼貌甜进了心坎,敞开心扉开诚布公地说:“也许是过去的教育方式不对,对于重淮我总是太过严厉,在他的事上费了心,要求也就很高。我从没想过要把为实现的理想交予他继承,但他要独立坚强,像个大丈夫。那时候看他沉迷烟酒网络很失望,也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看着他年纪那么小就早恋也很心急,只想他能专注一件有意义的事,不管学业还是事业。”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把公司的事务填鸭般一股脑抛给儿子,给他定期的任务,要他自己去领悟。
陆海江叹了口气,“可是收效甚微,我们没有空档追根溯源地细查,只有支开分散他注意力的所有事物。”他说到这里看向她,语重心长地说,“不是你不够好,他不够强大。”
年少轻狂的陆重淮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女人,这才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卢伊人闻言只是会心一笑,是她误会了,“不是我的错就好。还请您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