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淮那点微澜被她一句话彻底压下去,忍着怒气提高音量,别扭地说,“我今天本来就不想见你。”
☆、第二章
卢伊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是赫方佐接的驾,血气方刚的少年一上来就吊儿郎当的贫嘴:“人姐我这可算等到你了!怎么早上给放了行李人就不见了,找了你半天电话也不接,都在楼底下等三个小时了,给涨工资吗?”
卢伊人摘了墨镜,别在包里的夹层,掏出手机看了眼,“我调成静音了。”她将包挎回肩上,把压着的头发拉出来,一气呵成又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刚才叫我什么?”
“人姐。难不成叫人。妻吗?”他不正经地哈哈大笑,精神抖擞的,在她手打过来前躲开了。
卢伊人也不站在路中央,抬脚就往公司里走,旋转门差点打在他脸上。
“叫老大成不!”赫方佐隔着玻璃紧随其后笑得眉飞色舞,声音明朗又张扬。
“半月前你可不是这么叫的。”说完没再正眼瞧他,抛给他一个背影。
赫方佐被骂还一脸欠揍的笑,跟着她有节奏的鞋跟声走,“你回来了就好,会还照计划开吗?”他挠着后脑勺抠了半天讪讪说,“那个……你出门前交待的事儿吧,我办砸了,合同没签到,但是也费尽口舌啰嗦了半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卢伊人揪住了耳朵,“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欠收拾。我出国前你怎么保证的?”
“别这么暴力啊啊啊啊啊啊我靠!嫁不出去了!”赫方佐拼死护住耳朵,终于从魔爪脱出身,退避三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她声东击西还是一巴掌盖在了他头顶,“算了,那边暂时不管了,把你车借我我开回去你再去我家开回来,或者你送我回去。”
赫方佐左右没躲过她没人情的欺压,他在美国的时候就没少被卢伊人欺负,一来二往都习惯了,也不在乎二选一的虐待,本来打死也不和她共处一车的,但她都这么说了,他敢有怨言吗?顿了顿视死如归的欣然答应,“送美女回家我当然乐意!您这一上午哪去了,这么猴急猴急的是跑去跟旧情人约会了?”
卢伊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笑着说:“没错。”小女人姿态若隐若现。
她这么坦然反倒轮到赫方佐愣神了,卢伊人把包里的合约甩给他,“亿嘉的单子,你张罗一下,把一线当红明星请一个做代言,剩下的我来就行。”
赫方佐愣了愣,“你打算亲自操刀?”他眼里闪了闪,“虽然亿嘉的单子得重视,可是你也是主心骨,高空主持又上线工作岂不是要忙的连轴转。你身体不好。又想进医院?你能不能像个女人?!”
卢伊人对上他的眼神突然笑了,“佐佐乖,我的事你别管。”
赫方佐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在和她说这番话,此时尴尬得不得了,耳根已经红透。
卢伊人怕他多想,微微笑着认真说:“既然有本事任性就该有本事坚强。”
以往疲惫不堪的时候她都这么安慰自己,谁都不能提醒她的狼狈或者进退维谷的处境,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活得很艰难。人都喜欢把痛苦放大,而她不能放大,她没有这个空闲时间也没这个资本。她不相信陆重淮爱她入骨,也不肯把自己的爱显露一厘半毫。
只是赫方佐更看不得她委屈自己,“切”的一声,也不安慰她了,把卷成筒的合同往反面折了折,翻了两页直接掠到签字盖章那页,佩服不已,感叹道:“我七舅老爷的,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是水一样的女人,现在简直变成了洪水一样的女人!”
卢伊人被他气笑,就那么点顾影自怜的心情都散了,赫方佐在她撸袖子前抱头滚进了办公区。
***
卢伊人去美国出这半个月差,都是赫方佐在帮忙打理着公司,还算井井有条,除了她在电话里隔空指挥外,小事都处置得妥当。
只是轩昂奈那边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签亿嘉前算是块肥肉,之后油脂再厚她都不在乎。
一个会从下午三点开了四个小时,她讲的内容紧凑,需要商榷的事情实在多,十几号员工也跟着这个速度分析思考,最后速战速决在七点过几分的时候散会了。
卢伊人坐进赫方佐的副驾,低头系安全带,赫方佐咽着口水看了她好一会,目光看向前方左右扫了扫,然后问她:“直接回你家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直接送我回家。”她刚才开会的时候就感觉下面不舒服,估计可能要来了,想着应该不会太汹涌就撑到会开完,后来去洗手间看了一下果然见红,她得回去换条裤子。
赫方佐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还是把话憋住了,沉沉稳稳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地面,难得冷场。
卢伊人倒没尴尬或者不适应,拿着手机视线就没离开过屏幕,只有赫方佐不自在。
这会天黑了没有太阳,他突然伸过手把早上接她她怕光翻下来的挡光板收回去。
可低着头的卢伊人却开口叫他:“陆重淮,开车注意前面。”
赫方佐手一顿,把手收回来,抓着方向盘握了又松,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卢伊人忘了自己刚才怎么称呼他的,错愕了一阵,偏头看向他:“难道不是你小名吗?”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会忘记一个人的存在,也会忘记一个人的不存在。
赫方佐脸色不是很好,却也不计较,郁闷了一会就跟她说:“别盯着手机看了,容易晕车也伤眼睛。”
“等我把这个外国佬应付了就好,几句话,回的慢了不礼貌。”卢伊人独立又骄傲,一般做了决定别人都插不上话。
车内气氛又僵了。
到她家前再没有任何对话。
卢伊人关上车门还扶着车盖透过车窗朝他挥手,放下是来还半蹲着,苦口婆心地说:“我希望这么多年你给我的陪伴都是免费的。如果想着有一天我会给你什么的话,还是离开吧。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都给不了。”
赫方佐的面部有些扭曲,挣扎了半天诚恳真挚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姐弟恋,但是我没比你小多少,给我一次机会不行吗?我比你小,一生里陪你的时间肯定比比你大的人长,我还年轻,什么都可以学,真的可以。”
他眼里全是光,卢伊人腿蹲得有点麻,心里更不是滋味,“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变得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男人的标准,可那个人不再是你,我没有权力这样做。我喜欢的人心里除了有我之外还得有他自己,你不变我不喜欢,变了我不可能喜欢。年龄也是一方面,但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赫方佐恨不得熄了火下车跟她说,可是他心里明白,挑明了就连送她回来都不可能了。他烦躁得揪揪头发,舒了口气说:“算我执迷不悟吧!我不知道你心里的人是谁,因为他你从没有回应过我的热情,但是你没嫁前我不会死心的,哪怕一直帮着你瞎忙活我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不撞南墙不回头,卢伊人心里生着闷气,却也不再多费口舌。赫方佐跟她认识这么些年,是她的得力助手兼亲信。一是她不能过河拆桥踩了人就踹,二是配合默契了换人赶不上时机,她不能保证没人乘虚而入。再加上他任劳任怨随她打骂挑毛病她再精于算计铁石心肠也是心疼的。
很早她看人就不看表面,不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习惯不看是人是鬼,力求将来全身而退。这里唯一的例外就是这段不知所起感情,他没有逼她,却让她无路可退。卢伊人站起身拍了拍车壳,打着哈哈轻松笑着说:“行了不说了,你赶快去吃饭吧,明天见。”
赫方佐执意说:“我看着你上楼。”
卢伊人微笑了一下就转身,再不看他脸上的表情。
☆、第三章
密码输了两次都不对,这次又停在一半。卢伊人曲了手指,欲伸欲收,定下心神才重新输入,“咔哒”一声响,她舒了一口气,推门进去。行李箱放在门口,但她实在累得不行,懒得收拾,两手提着搬进卧室,然后拖着拖鞋进了洗手间,关门的一瞬一阵眩晕,扶着门把手才站稳。
连夜坐飞机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就去了陆重淮的公司,没吃早餐坐在那一上午,下午又一直开着会,三餐连着一个星期都不怎么正常,现在难受的要命。困得只想睡觉,可饿的心里发慌。
卢伊人撑在水池边上缓了一会,拿热毛巾把身上擦了又换了条内裤,脱了一身收胸紧臀的职业装,找了套休闲装,带了张卡,手机拿上就出了门。
路上她给冯星辰打电话,问她出不出来吃饭,可是冯大小姐正在哄孩子睡觉,听她说回来了还去找了陆重淮还以为她开玩笑,大喇喇地说:“大美妞,这个笑话不好笑诶!”
当年冯星辰还拿他俩当模范情侣抱怨自己情感上的不得志,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卢伊人成了失意的人。两个人当初分手的时候她做了见证,一个誓不罢休,一个死不悔改,彗星撞地球弄得火光四溅,竟然又搭上关系了?
“窗口开太多不小心当机了。”卢伊人四两拨千金地打趣,默了默,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很轻地说,“星辰,我做不到像你那样说抛下就抛下。”
冯星辰一听她是认真的,立刻哑了音,在那端想了想,直中肯綮地问她,“陆重淮那边什么意思?”
“冰山面瘫术修炼的不错,看不出来什么态度,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卢伊人还是笑,这边却踢着马路牙子,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咬唇,憋着眼泪;“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冯星辰叹息,“你是不是喝醉了?早知道有今天你当初做那么绝干什么,手机卡换了联系方式全删了都不要紧,你三年躲着他一面都不肯见,等他公司建起来事业高峰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