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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温热的东西从眼眶中流出，那是他自己的眼泪。
程风诺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眼前的女人，手伸到枫如的眼前，抚在她的脸上，触到的是一片冰凉，毫无生气的体温。
突然，手心里的温度渐渐消失，枫如的身体慢慢从他的手中下滑，最终恢复它原有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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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无碍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枫歌，程风诺，文静，余静，甚至是她自己。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审视所有发生着的事，有时会彷徨，有时会伤心。然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她而去，独剩她一人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她想呐喊，喊不出，悲伤的血液流窜在她的每根血管里，冰冷了所有的神经，诺大的世界，却像个窄小的冰窖一样捆着她，让她一直逃不出。
然后她看见另一个自己朝自己走来，她眼神冷漠，无声嗤笑着自己一直以为的幸福。
是啊，幸福啊，幸福，她幸福吗？幸福又在哪里？
然后她醒来，是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没有一个人，然后她发现梦境和现实统一了，她只剩一个人。
哗啦啦啦，耳边传来冲马桶的声音，然后她看见一个满嘴胡渣的男人从洗手间里走出。
那感觉就好像是从古代运过来的一个野人一样，和这里安详的气氛格格不入。
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程风诺。
她的男人。
「终于舍得醒了？」程风诺的口吻很平常，好像自己只是个贪睡的孩子一样，睡了一觉又醒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个星期而已。」程风诺来到床边，帮助想起身的枫如在床上坐正。
「一个星期，很久了耶。程风诺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大案子要办，怎么样了？就是那个铅华的case，说好交给我的。」
「放心，一直都是你的，我可是等着你去解决呢。」对于枫如的异常，程风诺也只是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这样遗忘过去也不是不好。
Johnson说，枫如醒来以后可能会出现选择性的失忆，看来被那个老外给说对了。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应该，是吧。。。。。。
这一个星期，其实发生了许多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枫歌的后事，他选择了火葬，他在那之前利用一天晚上的时间读遍了那篇枫歌想要删除的‘来生’，了解到枫歌的遗愿，然后帮他删除了他来不及删除的文件。说不惊讶是假的，他一直都只是认为两人只是比一般的姐弟要亲近一些，却从来没有想过枫歌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姐姐。
火葬仪式进行的很低调，除了他就只有Johnson，不算失忆了的枫如，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枫歌的死讯。最难搞的是媒体，他费了好一番功夫，花了一笔钱堵住一些记者的嘴，并使他们写出一些对大家都有益处的报道，最后所有人也都认为那篇‘来生’只是向枫歌的作品之一而已。
就这么急急忙忙的穿梭在工作与私事中，程风诺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只有夜晚抱着昏迷中的枫如入睡的时候，才会感到些微安心，感觉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后她终于醒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醒来。
他终于又在她的眼中找到了焦点，那里面有他。
如果可以，请你将抽走的回忆永远带走，不要还来，程风诺对天祈求。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过得比较顺利，枫如继续在公司进行她的交接并且处理她的最后一个案子。而看着这样的枫如，大家也就渐渐地否决了之前的谣言。
到了下班的时间，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只有部分需要加班的人任劳任怨的继续工作。
这天公司里正好没有太大的事情，枫如和程风诺也都准时下了班。
「今天还是要我先回家吗？」程风诺在电梯里询问枫如，而后者只是朝他仰着头微笑。
「从医院出来以后就一直这样，你到底都去些什么地方，这么见不得人。」枫如还是沉默。
「算了，你早去早回，开车小心。」因为程风诺住的地方有些偏，不方便打车，又没有公交，所以只能忍痛割爱，将自己心爱的跑车让给枫如开，平时他可是连自己的司机都不让碰一下的。
可是自从遇到枫如，他的‘爱马’就常常遇到不幸。除了在自己家别墅撞树那次以外，已经进过好多次修理部了。
没办法，枫如刚考上驾照，看准了他的跑车，其他的都不肯开。
呜呜，他的车。。。。竟然让个新手给糟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对了，诺！今天我打算去一趟‘S夜’，通过谈判根本没有任何成效。这件铅华的case很麻烦，那个夜店虽然不大，后面却有人罩着，是个不太容易谈妥的对象，我想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你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真难想象，以后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只不过会有些危险，我让公关部的刑经理和你一起去，毕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这种地方，如果想要拿下，就唯有靠一些有利的证据，最好能抓住他们的弱点，让他们妥协。以你们家的家世，也并不怕得罪他们。」
「是，我听说他们有许多地下交易，比如毒品，性，甚至还有童妓。他们的老板和经理都见过我的人，所以我不能露面。这才要拜托你，到了那里你只要暗中观察就好，危险的事情记得交给刑经理做。」
枫如并没有告诉程风诺，其实对于那家店，她并不陌生。因为她也曾无数次的进出过那里。
记得那还是在进程式集团之前的事情，她在那里工作过。那是一个真正堕落的地方，就如程风诺所说，一切肮脏但是却很赚钱的事情，那里都有。在那里做服务生的时候，她也曾疑惑过，为什么这么一家店，会存活至今。
她并不是很想回到那里，却也并不是很排斥，这件事交给她做，其实再合适不过了，那里应该还有自己认识的人，想要打听一些消息其实并不难。
夜晚，枫如和刑经理如约来到‘S夜’门口，不愧是公关部的经理，身姿挺拔俊俏，颇有花花公子的味道，而枫如也在来的路上换上了便装。
“刑经理，这么晚，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男子讪笑着，笑意却未真正到达眼底。
枫如一直都不太喜欢他，觉他太虚伪、世故。
进入店里，是枫如熟悉的乌烟瘴气。些许是好久不来的原因，曾经熟悉的环境让她不大适应，使得她频频皱眉。
在场子里转了一圈，枫如却迟迟找不到熟悉的人，所有的人都是浓妆艳抹，让人识不清真面目。
正当她打算放弃寻找之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到了后面的刑经理身上。
女人全身只着了件透明薄纱，里面是成套的比基尼，煞是撩人。这是这里陪酒的公主所穿的统一服装，除了颜色和样式各有不同外，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被撞上的刑经理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甚至用手弹了弹毫无灰尘的上衣来显示自己的不屑。
而那个穿着透明薄纱的女人却贴上身，笑着说了句“嫌脏？就不要来这儿。”
刑经理一急，张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不小，枫如想要拦，却已经迟了。
“一个婊子，你。。。。”兴许是意识到枫如的目光，刑经理突然止住话，尴尬的朝枫如扯了个笑。
而被打女人好像是没事人一样，一转身，正面对向枫如，依然是满眼的笑容，只是枫如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悲伤。
“郁郁，真的是你？”那一刻，她终于认出了这个女人。只是没想到她还在这里，原本以为她应该是最早离开的一个，却不想已经从侍者沦为了‘公主’。
“原来，你还记得。”其实有些后悔，刚刚看到枫如出现在这里，她真的好讶异。上前打招呼，却没想到她并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和着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一同前来。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带给她任何不便，不想那个她撞上的男人发现枫如认识在‘S夜’里做小姐的自己。
但是她看向自己，那么坦然，不带一丝掩藏。
那一刻，她感叹，啊！真好，还是原来的她。
枫如领着郁郁到一个包间，把那个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撇在一边。
“郁郁，你。。。。”
“枫如，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你不要问好吗？我怕你问了会更失望。”
“傻瓜，我是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呵，在这里，我怎么能好。”
“你母亲。。。。”
“没有救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枫如你知道吗？我不能放手，即使做这么肮脏的工作，我也必须执着，为她，也为我。”
郁郁的母亲是肝癌晚期，为了她的化疗手术费，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学生变成了这所夜店的女侍者。只是她比枫如提前筹集到钱给母亲做手术，并且手术也很成功，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呢？
“术后我妈的身体转好的很快，那段时间我们是真的都好开心，我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是当我知道我妈的病情复发以后，我的整个世界就已经坍塌了。说实话，那一刻我所伤心的不只是我妈的健康，里面还包含了我对自己未来的绝望。我知道我不可能再有什么幸福可言了。我看着她离死亡越来越近，好像是在倒计时一样，我怕那一刻的到来，有时却又盼着它到来。也许，也许，那样我就可以解脱了。。。。”郁郁垂下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发梢坠落，最后没入薄纱里，消失不见。
“我不想这样，只是。。。只是好累。我无法告诉她我有多累，我甚至不想找个人倾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越来越熟悉。我无所谓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