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感到不自信。可想想,迟君雪离开也是为了她,那他的不自信就没有理由了。
有了这种患得患失,凌央觉得他比迟君雪还要像个女人。
但思念是一回事,生活却也是另一回事。他答应了回去接手家族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把律师事务所完完整整交给好友,处理好剩下事务的时候,S城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细白如同鹅毛的雪洋洋洒洒,一点一点地铺满了整一条长街。凌央开车路过博览馆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困在这里的夜晚。迟君雪拿了他的钥匙,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上了车。他愤怒地从二楼跳了下来追上去。那时候,他们两个还会动手,那一晚,是他第一次亲她。
然后兜兜转转,过了三年,她是他的,却不在身边。没有迟君雪的家第一次让凌央觉得空旷,因为以前那个人老喜欢在坐在铺着绒毛毯的地板上,整夜整夜精神奕奕地唠嗑,吵着不让他看书,就算安静了,手上的动作也不会停。那时候,屋子里总是暖暖的,还会有笑声。
现在比较冷清,冷得他度不想继续住下去了。但想想,也就这地方他能呆的下去。
迟君雪学习似乎很忙,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那头不是在翻书,上课,就是在走路。她说话永远有点急,含糊不清,但总是笑着的,似乎接到他的电话是一件多么让人开心的事。可有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迟君雪从来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因为存在时差,这边的晚上,还是那边的下午。凌央洗完澡之后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嘟嘟地响了几声,然后就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迟君雪真的在走路,凌央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被冷到的时候的抽气声。但听声音,她挺高兴的。
她问他怎么还不睡,好像你那边很晚了。
凌央靠着床头,曲起的膝盖上还放着一本书,“想你了呗,睡不着!”
迟君雪笑的很开心,像一个白夸奖的小孩,在甜言蜜语这方面,从来不会脸红,只有高兴。她说,我也觉得你想我了。然后乐淘淘地跟他说法国这边今年特别冷,温度降到了几度,什么东西又贵了,问他s城有没有下雪,好不好看,什么都说,但就是不提学习辛苦与否,能否听得懂,是不是能跟别人相处的好,甚至于,从不跟他说一句想念。
“丫头,我过去看你好不好?”他今年的工作已经要结束了,回去接手的事要到年后才开始,而且那些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上手很容易。所以趁年末,他想过去看看,但实在没底。
因为迟君雪说过,不希望他去看她!
电话那头果然沉默了一下,他想如果能看见,迟君雪的眉头肯定是拧一块的,那张不大的脸皱在一起,有种让人想凌虐的呆萌。而实际上,他的心也捏一块了,无论迟君雪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他去看他,他都会觉得难受。
“没事,不要我来我就不来了,你照顾好自己!”凌央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黯然,而迟君雪也不复原来的兴致昂扬,那谈话再继续下去就真的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嘱咐了几句,让迟君雪挂了电话。
这一个冬天,过的特别的冷。
到了年后,凌央正式回去接手家族的事务,父母原本很高兴,但后来慢慢觉得不放心了。他上台没多久就开始大刀阔斧进行裁员招新,加上其他一系列的明确而坚定的举动,很明显地就是在告诉老一代的高层,如今凌家掌权的是他,那他就有权利把凌家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洗白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处理不好,随时都会被扯下台。那样还好一点,最怕的就是其他的打击报复。毕竟一个企业的变革,有益有损,自然有人承担利害。那样一个风云跌宕,步步惊心的过程,他很欣慰迟君雪不在身边。
家里的两老都看得很清楚,凌央愿意回来是因为迟君雪,想要把凌家洗白也是因为迟君雪,总而言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他们觉得不大出彩的女孩子。其实他们本不同意迟君雪和凌央一起,但如果有一个女孩仅仅单纯地喜欢着你的儿子,又肯为他做出改变,那么对于很多父母来说,这个女孩都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如果三年过去,迟君雪学成归来,依旧爱着凌央,而凌央也一如既往地牵挂着她,那么他们在一起,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而如今时间才过去一年,一切都是未知。
凌央确实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在接手家族两年之后,就把刚上轨道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两年里,他几乎没休过一天假。因为一休息,他就想往法国飞。你很难想象两年不见自己喜欢的人那种感觉,思念几乎是钉在骨头里的,停下来就觉得痛。
任熙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刚刚从公司下班,脑袋还突突地疼着。但没拒绝邀请,去了魅夜那个他个人的包厢里,打算喝酒放松一下。
任熙远两年前就已经和张雨宁结了婚,婚礼场面很是温馨,郎才女貌,简直折煞旁人。而且这人很幸运,没多久就当上了老爸,如今那小家伙一岁多,精灵的很。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轮到他过过当老爸的瘾,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孩子他妈还没回国,他这个孩子他爸又不能飞去找她,想想就憋屈。
凌央进去的时候任熙远已经开了一瓶红酒,棱角分明的脸有种生人莫近的冷峻,但是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对他家里那位溺宠至极,就连笑容似乎都只给那个人。而让他惊讶的是,许久不见的风轻扬也在。这人一段时日不见,越发邪魅。
风轻扬是那种典型的花美男,瓜子脸线条分明,鼻梁高挺笔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邪气入骨。但这人穿着举动都有一种属于男人的魅惑和凌厉,总之那一身略显神秘的气质和那一张脸,为他谋得了不少女人缘和男人缘。
“哟,凌少爷,竟然肯来?”
“你都在了,我能不来?”凌央微微松开领带,在任熙远对面坐了下来,“熙远,怎么有空出来玩,你家那个小家伙不是特别粘你吗?”
凌央的印象里,自从那小家伙出生,任熙远已经很少夜里出来了,而且这人疼老婆,加之张雨宁身体弱,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粘他的,他也乐意照顾。(想想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冷着脸抱孩子的情景,囧!)
“景儿已经睡了!”任熙远给他倒了杯酒,“最近很忙吗?”
风轻扬失笑,“怎么可能不忙啊,两年之内把整个家族的不见光的部分细白,没累死算好了!”
凌央给了他一个知我莫若你的眼神,但话却是另一回事,“你很闲啊,天天往这边跑!”
“我上一周还往法国跑了一趟呢!”风轻扬说的邪魅,眼睛盯着凌央,“你猜,我见到了谁!”
听到法国凌央就已经愣住了,哪用继续问下去啊。
“你家那个竟然在那边读书,你怎么舍得放她去的?”风轻扬老早知道凌央和迟君雪那事,而且迟君雪记性似乎没那么差,还记得他是灌她酒害她差点失贞的人。说说也是巧合,似乎就是这家夜总会吧,见她第一面的时候。
凌央是有苦说不出,他舍不得,她还不是一样去了。
“她在那边多久了啊,英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在医院里,连个拍片的地方都找不到!”
风轻扬说的轻松,但凌央已经紧张起来了,“她怎么了?”
“脚扭伤了吧,肿的很厉害。她没跟你说?”
何止没说,根本没提好吗?迟君雪的脚老是扭到,应该会惯性扭伤,多了落下病根会很麻烦。
“看来是存心不让你知道哦!”
“轻扬,别刺激他了!”任熙远看得出凌央紧张,开口让风轻扬消停点。而风轻扬只笑笑,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凌央不淡定了,知道电话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干脆直接打电话让人定了机票,连夜去了法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迟君雪在法国过的确实不怎么样,不愁吃不愁穿,也有几个朋友,但是什么都不方便。刚来的时候,语言不通,知道地方但看不懂路标,打的出去弄不懂价钱,想去超市买东西,但基本找不到商场。
等开学了,发现老师上课的时候听不懂,同学交流的时候听不懂,那些比中文还苦涩的文字让她头皮都发麻了。不懂的拿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英语无论有多烂还是得说,课无论有多枯燥还是得上。应该说在法国这两年,是她这辈子过的最黯淡的日子。
有时候一个人学习到半夜,想起凌央就难受得紧,但又不敢打电话过去。每天期待最多的事,就是凌央给自己打电话,听他用温柔的嗓音说我想你,问她过的好不好,今天干了什么事,累不累,但最怕的也是凌央说要过来看她。
迟君雪很清楚,要是凌央来了,她保证会有打包衣服回国的心。所以有时候难受了,身体不舒服了,也不敢跟凌央说,就怕这人听完就连夜赶过来。
可是有时候你不说他也会知道,这不,这人自己就跑来了。
迟君雪的脚是上星期扭到的,惯性扭伤,肿的厉害。在这边她最不愿意的事就是去医院,上一回去医院,碰巧同学没空自己上去了,那医生利索优美的法文百分之九十九没听懂,那医生改说英语,她才勉强听懂了,可被要求去拍片的时候,那些专业名词一个没听懂。正蒙着的时候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回头,吓了一跳。
风轻扬倒是心情不错,很乐意地做了一下午的翻译,临走之前还不忘调侃她一番。
迟君雪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了铃声,爬起来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半。但铃声不止,她不得不裹着棉被一拐一拐地走出去开门,然后在瞥了一眼监控电视之后,愣在了那里。半响,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幻觉了,发现不是之后,急忙跳过去开了门。
凌央一身寒气地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