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不能否认自己的心,这些年,哪怕一回,你也曾经想过要杀了我吧。”她低垂着螓首,安安静静地沉思之后,才漠然抬起晶莹小脸,她的眼底染上凄楚的笑,仿佛绝望之际,只是一瞬间,就让秦昊尧几乎无法呼吸。
他面对的,不像是穆瑾宁,而像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几乎认不出她。
但他最终没有开口,没有否认。
“但如今你不是庆幸当初没杀了我吗?不也觉得我活着更好么?”她的眼神纷杂幽深,宛若光影摇曳斑驳的树林,无人知道走到何处才是出口,她的眼神忧郁,话锋却坚决决裂。“让太子太子妃活着,他们就跟我一样,绝不会反咬你一口,至少,你往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他们活着,一定比死去更值得。”
秦昊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见她再度垂下螓首,宛若无辜孩童,他沉默了许久,虽然心中的确有了动摇,但最终还是不曾开口,给她任何承诺。
“你还是不愿说到底把他们藏在何处?”黑眸半眯,秦昊尧冷冷道,俊脸没有太复杂的情绪,他审视着穆瑾宁的身影,怒气不曾彻底消散。
既然都是她的主意,她当然一定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下落。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沉默。
他黑眸之中的怒意愈发汹涌,移开视线,冷着脸愤而离去,重重的关门声,久久回响在半空中。
“等找到人再治你!”
秦昊尧越过等在门边的琼音,冷冷丢下一句,黑眸之中的寒意却让琼音顿时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此刻的阴沉面目。
她当然早已料到秦昊尧会惩罚相关之人,但这辈子,她愿意去做穆瑾宁吩咐的所有事,因为……穆瑾宁做的,她也相信是对的。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会逃得掉一阵好打,即便皮开肉绽,她还是不觉得后悔。
目送着秦昊尧远走,她才打开门去,寻找主子的踪影,却蓦地低呼一声,只见穆瑾宁已然倒在门后的地上。
无论她怎么呼唤穆瑾宁,多么歇斯底里的声音,都无法让穆瑾宁回过神来,睁开眼眸。
琼音皱着眉头,却不再开口喊她,生怕引来过多的关注,急忙扶着穆瑾宁起身,让她躺在床上,给主子盖上锦被,将放在中央的暖炉搬到窗前,她坐在床沿,反复揉搓着穆瑾宁宛若冰块一般的双手,直到那一双柔荑发红变暖,她才暗暗舒出一口气。
为穆瑾宁掖了掖锦被一角,琼音的心七上八下,她不知穆瑾宁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明明在御花园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跟秦王的争执而动了气,才会昏厥在地?!
只是琼音也隐约觉得,这般的理由,并不站的住脚。
咽下口中的苦涩滋味,她说服自己先等等,不愿太早惊动别的人,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总算看着床上的人儿的眼珠轻微转动,双目有了慢慢的动静。
琼音俯下身子,在穆瑾宁的耳畔轻轻说话,想拉回主子的神智:“郡主,你好些了吗?”
人儿最终幽幽地睁开了双眸,她的眼前仿佛还是一片迷糊混沌,琼音的身影几乎像是一片散漫的光影,虽然她认得出琼音的声音,却认不出琼音的人来。
“要我去叫太医来吗?”
琼音请示穆瑾宁的意思,只见穆瑾宁用尽了力气缓缓摇头,她费力牵扯着嘴边的笑容,柔声说道。
“我只是太累了,让我睡会儿,别再叫醒我。”
琼音闻到此处,默默点头,看着穆瑾宁再度合上眼眸,也不知为何,她觉得穆瑾宁这些天,常常显得太过疲惫憔悴。
“外面什么声音……。”
睡了两个时辰后,她悠然转醒,耳畔的刺痛随着沉睡渐渐平息许多,不再嚣张跋扈让她痛苦难耐,如今仿佛有一阵淅淅沥沥的清新声音,安抚了她因为疼痛而疲惫的双耳,就像是一股子清流,在心口缓缓流淌。
“没什么声音啊。”琼音疑惑不解,转着头望向窗外,窗外不曾下一场雨,也不曾飘一场雪,她安静地倾听了许久,只能低声说道。“也许是风声吧。”
“郡主,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这么瞒下去好吗?”琼音见穆瑾宁最终恢复了沉默,她心中愈发不安,鼓起勇气问道。
“我只是刚从北国回来,身子还没养好,如今天寒地冻的,易受风寒而已。别多心了,也别跟别人多嘴。”
穆瑾宁弯唇一笑,心平气和地吩咐一句,咬牙撑起身子,依靠在床头,安安静静地望向自己的双手。
琼音站在床前,为穆瑾宁倒了一杯热水,只是转身去看她的时候,却又见到穆瑾宁垂眸微怔的模样,顺着穆瑾宁的眼光去看,琼音却发现,主子看着的,只是那一双素白柔荑罢了。
那双手太干净,纤细的青葱玉指,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幽绿色的碧玉戒指,增添一抹贵气。
她突然,不知道穆瑾宁到底在看些什么,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有一刻,觉得,或许今天的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第186章 她没想过要陪他那么久
翌日清晨,穆瑾宁执意要离开秦昊尧的寝宫,一句嘱咐下去,宫女红梅紫鹃不敢违逆,只能搬着几件行李一道走去原本的淑宁宫,打扫了半个多少时辰,这才让人搬了进去。
等到消息传到秦昊尧的耳中,穆瑾宁早已走出寝宫,去了淑宁宫。
她的脚步停下来,抬起眼眸,眸光落在淑宁宫的巨大匾额之上,金色的匾额宛若千斤重,黑色字体清晰端正。
两名宫女已经将物什摆放整齐,她迈入门槛之内,神色平和地缓步走过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听人说在她离开的时候,也有人定期来打扫整个宫殿,或许是秦昊尧的意思。
至少如今她环顾四周,这儿并不曾像是长期无人居住的荒废之地,仿佛主人只是离开了几天而已,宫女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打扫,很快就让这儿恢复了往日的窗明几净,清净优雅。
红梅搬来一盆水仙花,放置在花架上,绿叶之中绽放了五六朵白色明丽的花朵,宛若用白雪堆积出来的颜色,嫩黄色的花心,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心中祥和。
紫鹃将她平素最爱穿的几件衣裳带来了,折叠的整整齐齐,走过她面前的时候,熏香的味道久久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神色自如地坐在桌边,凝视着某一处风景,或许宫中人早已对她有千百种的揣测,她是曾经的槿妃,又会是将来的什么人呢?
很多人会耿耿于怀,会异常在乎,但唯有她……根本不在意。
只是说出去的话,谁也不会相信她不在意。
没多久,门边便传来脚步声,她却不曾直视门边站着的人,转过头去,眼看着红梅将两床鲜红色的锦被铺在床上,她弯唇一笑,今天夜里独自一人睡,想必也不会觉得冷了。
否则……她自从回到大圣王朝的皇宫,无时不刻觉得寒冷。
这个冬天……还要多久才会过去?春天,暖融融的春天,何时才会来呢?
“你就因为昨天那件事跟我置气,甚至搬出来,就为了让我妥协,放任他们在宫外生活,甚至假装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任由他们快活地活下去?”
冰冷的话从门口传来,秦昊尧阴着脸,大手一挥,宫女们头一低就走了出去,琼音虽然有些不舍,却也还是跟她们离开了,将门掩上。
“我不是孩子,不会做这么孩子气的事,也没想过此事会继续让你费心劳神。”穆瑾宁回过脸来,不禁眯起眼眸来看他,如今她的眼底似乎容不下任何东西,秦昊尧的影子,就跟昨日一样,还是一道光影罢了,模模糊糊。
她是一旦生气就吵闹着耍赖,要离家出走的孩子,再说了,她不觉得接下来的人生,还能从秦昊尧的手掌心逃脱出去。
“我还在宫里住着,没有逃走,只是换一处地方,往后我们似乎有很长的时候会争吵,或许离得远些才不会让你看了心烦。”她朝着那熟悉的光影微笑,神态温和亲切,她这般解释,没有任何一分慌乱。
渐渐的,他的英俊面容,俊挺身影,在她的眼底越来越清晰,她也不解为何今天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才认出来这个男人。
这个,仿佛早已刻入她心脏深处的男人。
“心烦的人,真的是我吗?”他俯下俊长身体,蹙眉看她,一手越过她,撑在圆桌上,俊脸对着穆瑾宁,那一双眼眸不若往日一般清澈,半眯着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他无法看清她此刻的喜怒。
他纵容自己不再回寝宫过夜,但争吵过后,在无人的深夜,她还是占据了他整个脑海。因为秦玄和夏侯柔,他们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斗。
没有人确定,这场战斗最终可以和平收场,不损耗一兵一卒。
她却避而不答,唯独眼中的迷蒙渐渐消退,唇边的笑花越来越浅越来越淡。
她说的轻描淡写,在她看来,要找到太子太子妃的下落,秦昊尧不费吹灰之力。
“即便我不交代清楚,你的手下那么厉害,花上几天功夫一定能把整个京城都搜上一遍,到时候你也不必再担心了。”
她既然已经犯下错,就要一错到底。
“你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察觉的到她暗中的反抗,秦昊尧不再谈论那件事,仿佛平息了情绪,淡淡睇着穆瑾宁,随即环顾四周,这儿换上了簇新的软黄色帐幔,花架上也摆放着当季的鲜花,两套桌椅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地面上铺着正红色的厚实地毯,地毯上有粉色牡丹花的花样,象征富贵荣华。
“是,反正我也住习惯了。”穆瑾宁的眼神,直直落在秦昊尧的身上,她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一番话,仿佛悠闲自得。
哪怕一次,也想要肆意妄为,哪怕一次,也想要跟随自己的心做决定,哪怕一次,也只想把她觉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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