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露台上的姑娘们见到你追我跑的场面,一路吃吃乱笑。昏沉间苏谌想自己该不是落入塞壬女妖手里了罢,滚滚笑浪,浪笑滚滚,追逐着他,好像把一袋黄豆一颗一颗慢慢塞入耳道一般疼痛。
最后他只得拿出对付巴黎酒吧女的杀手锏——讲中文以示沟通困难。只不过这一次他用法文来对付,不想这幺二租界洋人见得多,执意相信某些东西是全世界共通的,继续试图交流。苏谌只得放弃他的绅士风度,同时放开他的长腿,远远甩了那学生装女妖。
灯火昏昧,恐怕是乱闯之间失了方向,往蕙坊北里走得更深了些。
四周都是黑压压的院落,沉默如同舞台背景,偶有莺声艳语漏入耳中,提醒着苏谌他还在花街。走着走着到了尽头,又在黑幕里折回来。
可怜今天月细星朗,照明严重缺乏。
苏谌忽然胆小起来,行到转角处略顿了一下,担心撞上人或者妖怪。
他仿佛听到轻巧的脚步声,很轻巧,粉扑子打在粉盒子里似的。
幸好有这一顿,不然她的鼻梁定要在他的钮扣上撞断。
苏谌在拐角上立住,低下头去。回想刚才,温香暖玉跌满怀,但是力道绝对不轻。
她一路觅着他,是执意要请他吃豆腐么?想起某张脂粉壳子,苏谌先低头看豆腐有没有蹭到他身上,再去望那个跌坐在地、闷声不吭的幺二。
想必很痛吧。晦暗光线里隐约见她捂住鼻子,削肩轻颤。
蝴蝶姬。那轻颤让苏谦想起这个词。他终于被打败,顾不上会招惹到什么麻烦,俯下身:“你……不要紧吧?”
女子只摇头,苏谌这才注意到她乌发披散垂肩,光溜的好像星芒落上去就会变成银粉滑下来。原来不是刚才那一个。
男人最容易中长发的蛊,而且她身上没有一丝人为的香。苏谌疑惑着又凑近些,只有一撮无名的甜,夹在温暖的呼吸里,软拂着他的胡茬子。
凑近了才看见有钻石,一颗接一颗在眼角凝结成型,她竟比他苏三少还奢侈,一串一串往地上撒。
忍不住伸手去接。
他一动作,她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靠的这么近,骇到的样子,放开捂住鼻梁的手,撑在地上直往后瑟缩。
苏谌在晦暗中看见了她的脸,就像轻云敝着月。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原来这下撞到的不是人,不是妖,是神女,苏谌恍然。
忽然间,对角一爿门咿呀两扇开,门内灯火明晃晃照进巷子。有幺二送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