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彻底的现了原形,倒觉着是连头发丝儿都松了下来,那病也是如山倒一般,来得猛烈。
阴一施得了密信,心急火燎的赶来,便是给她下了副重药,驱了寒气,可仍是睡了一天一夜,这才好歹退了烧热。
可因着本就有那肺喘的病根儿,那改换嗓音的换音丸却也是暂时不能用了,捏着这把嗓子,
由此只得称患了重病,无法上朝理事儿,政务交给那苏离全全处理便是,想来一切定也是会有条不紊,不必担忧。
只是苏离听说冢宰病了,倒是义气的前来看望。可是见了裴二娘挽袖叉腰守在冢宰寝房前,捂着尚没消肿的脸包子,吓得那是一溜烟的逃了,苏离自叹平生流连胭脂丛,唯怕这夜叉裴二娘……
母夜叉鼻哼了一声,算你这臭小子跑得快,不然,为了不让你闯进来,只得又好生揍上一回了。
回头见冢宰平躺在榻上,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帐顶,这醒来后,便就总这样发神,莫不是被吓坏了。
裴二娘很是自责,“小祖宗,都是我疏忽,才让你被那两个该死的扔了河。
不过,那两个该死的一早已被发现那人头从千忆河里飘起来了。也不知是谁先下手杀的?
我本是想捉了,剁成肉泥喂狗的!”
冢宰幽幽回过神来,思度那两个府兵该是受皇帝口谕,再被韦坯杀人灭口的吧?
可眼下担忧的是那瘟神知晓了她就是那本该死了三年的“淫l妇”啊。
那晚显然是气得不行,可还留着她性命,想来定也是觉着她这独孤家的掌事死了,独孤家必乱,不好收拾吧……
唔,应该是如此的,这么想着,倒又放下两分心来,见乳娘捧着热腾腾的粥进来,整日未怎么进饮食,此时倒忽然觉着饿了,笑道“我正饿呢!”
这声一出,乳娘顿时泪如雨下,因没有服那换音丸,眼下声音已是恢复为曾经那般的甜软悦耳。
乳娘真是对这声音想念得紧,觉着这才是小姐当有的模样啊,毕竟是个女儿家,装男人哪是长久之计,想起如今小姐已被那瘟神发现了身份,更是后怕得很,斟酌后道
“那瘟神脾性狠戾,你又暴露了身份,怎么与他周旋啊?
要不就赶紧寻个理由,辞了这大冢宰之位,我们离开这里。去寻一处地方隐居,哪怕隐姓埋名,但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好么?”
裴二娘抖着粗犷的眉眼,纠结插言道“大姐,你当小祖宗管的是我以前的山寨子么?随便分了银两,让他们各自谋生便散伙了事了。
独孤家那么大摊子人,兵马还有五万,小祖宗一走,这大摊子撂给谁看着啊?
记得那没骨头得黄大虎以前都说过句有道理得话,这群龙无首,那也就是拨子泥鳅,随时被人砍了几截,裹了面粉下锅炸啊!”
冢宰琢磨,即便要走,的确也是要将独孤家托给可托之人才行,可是,这独孤家交给谁来掌管呢?
独孤家那么多男儿,哪个能够信赖,能堪大任?若真是有合适人选,父亲定也不会冒险让她女扮男装来撑这大局了。唉,真是越想越头疼。
在想到脱身之法前,眼下稳住局面的唯一法子,怕也就是得顺着那瘟神的脾性,让他千万别改变主意,动了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四 越墙
本已打算要一辈子做个男儿,即便做不出魁武伟岸的风骨,可做个权侵朝野的断袖那不也算是条畅顺的人生之路么?
可冢宰觉着老天是故意拿她戏耍,总是在她打好主意的关头,给她一道雷劈。
那瘟神的雄心是要坐上那高高龙榻的,而独孤家支持的却是太子,这便已是个难解的死结。
皇权相争,成王败寇,即便让太子先放弃了皇位,可以着那瘟神独断狠戾的性子,如何容得下手握重兵,威挟皇权的独孤家存在?
瘟神一旦坐上了皇位,想必第一步要做的定就是将兵权收缴,而为了斩草除根,到时,她这女儿身的欺君大罪,正是将独孤家抄家灭族的最好理由啊。
冢宰心烦的在榻上翻来滚去,对守在榻边的裴二娘,叹气道“真可惜我不是个真断袖,不然,以那瘟神眼下对断袖的新鲜劲头,我还可以出卖出卖皮相!
把那瘟神逗高兴了,与我独孤家化敌为友,没准还成就出一段能载史册的断袖篇章啊!”
裴二娘赞同的点头,可瞅着冢宰这等清丽潋滟的模样,不可思议道“可不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么?那瘟神又不眼瞎,面对这样的美人却反倒没个反应?
我听说外面都传开了,说那瘟神前晚中了那程碧芙下的秘药,鼻血都留了一桶……那样的情形竟是没有拿了你做解药啊?
呦,莫非真如传言的那样,在边陲恶地做了三年的光棍,憋出了不能人事的隐疾,而成了个银样蜡枪头?”
冢宰险被唾沫呛到,暗想那瘟神才不是银样蜡枪头,健硕雄壮得很呢!
可接着却觉着一阵不是滋味儿,看来那瘟神果真是看不上她这不够丰沃的女儿身啊,不然前晚赤条条的摆在他面前,竟都不稀罕。
唉,做女人做到这脱光了都没人要的地步,还真是窝囊得很,无奈啊,先天不足……
……
可冢宰哪知汉王前晚所受的煎熬……
前晚,汉王将她送回独孤府后,回头便亲手捉了那两个扔她下河的府兵,问出是受那韦坯指使后,便是砍了人头,扔进了那千忆河中,此举也是给那韦坯小小恐吓,不要再轻举妄动。
接着,本就想去独孤府看看那女人,可舅父程扈却是来了府中,竟是留着老泪,亲自就那程碧芙下药之事向汉王赔罪。
汉王自是驳不得舅父的颜面,而为了让舅父安心,还不得不应下了晚膳后要与表妹合房的请求。
可本就对这表妹没有半点心思,如今更还记挂着那“死而复生”的女人,即便瞅着那衣衫尽解的表妹,怎么也无法提起走那夫妻过场的劲头来。
汉王索性就假称因前晚中了那秘药而未行房,怕是真落下了不能人事的隐疾,就此披衣离开了。留得程碧芙伏在榻上,哭天呛地了大半宿……
夜已深沉,刚停了半日的大雨,入夜竟又下了起来。
汉王从北院而出,想着不知那女人眼下如何了?烧可是退了?会不会再落下什么病根儿?
虽天色已晚,大雨瓢泼,仍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独孤府看看。
正要出门,可嗅见自己身上的汗味与那表妹蹭上的脂粉气,便是忙折了回来。
让老平速速给他备水沐浴一番,想着那女人一向仪容妥贴,扮男人那也是仙姿风流,若见了他不修边副的邋遢模样,难免笑话嫌弃。
还特意选了一身玄底云纹边的袍服换上,仍不放心的问道“本王穿这身看起来如何?”
老平一愣,王爷一向在吃穿上率性随意,如何会忽然在乎起仪容来,忙点头如捣蒜,夸王爷英武伟岸,无人能匹。
汉王听得高兴,可琢磨在老平眼中,他就是半年不洗澡,那也是无人能匹的英俊倜傥,遂让老平找来面铜镜给他照照。话说这好些年没照过镜子,都已忘了自己什么模样了。
可信心满满的瞅去,却是为镜中那张晒得古铜色的面皮一阵打击,揉着脸皮道“本王竟是脸皮粗黑,丑成这副模样了?”
老平思量着这定是觉着那冢宰长得太过细嫩,而起了自卑之心吧,忙安慰道“哪里是丑?王爷这是越发添了英武之气啊……
那些柔弱的人不知多仰慕王爷这份伟岸的气宇呢?再说,男人靠的是力道,不靠长相!”
“有道理!”
汉王抚了抚袍服,端详了镜中的自己两眼,姑摸着就算比三年前难看许多,也要让那女人臣服在他的力道之下。只要待那女人病好了,便揉碎了下腹。
这般想着,便是让老平从库房里翻出好些名贵的药材,拎着去了那独孤府。
可独孤府看门的那一胖一瘦两个看守,这回倒是眼尖得很,一眼认出这一身玄袍,气宇轩昂的男人,不就正是他家小主子的死对头汉王么?
那啃着油饼的胖看守,便是使出吃奶的劲将府门叩了,拒不接见。
依了汉王的脾气,真是想一脚踹了这府门而入。
可经老平一劝,这大半夜的,无端踹人家独孤家的府门,传出去也是他汉王理亏在先?况且,秘密来探病,也不好声张。
可见不到那女人一面,如何能够安寝?
汉王瞅了眼那独孤家的后园高墙,四顾无人,也顾不得什么皇族体面,便是纵身一跃,翻过了墙去,寻思着上回那女人寝房的位置,便是穿花过廊的寻了过去。
那房间竟还燃着微黄的灯烛,想来那女人尚未歇着,捅破窗纸望去,却刹时觉着血脉濆张……
那榻前垂着轻薄的纱幔,被微黯的灯火映得一片朦脓,而那之后,有一纤娇的身影正脱下一件肚兜,隔着纱幔,那玲珑的身躯飘渺不清,却更添诱惑。
汉王热血澎湃,直想这就冲进去,将那娇人儿抱了满怀,可接着那双凤眸却刹时露出了凶光,并握紧了铁拳。
因见一五大三粗的身影竟是从内室走出,还直接掀了那纱幔而入,将一件雪白的绢衣给那坐在榻上的娇人儿换上,还低头仔仔细细的给娇人儿系上衣襟,想必那胸前的美景也是被一览无遗了啊。
汉王怒恨,本就担心这女人生得一副招桃花的模样,哪能没有男人打她主意?
更何况,这女人年岁也不小了,当初嫁他之前,定就是有嬷嬷对她开解了人事的,早就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子。
如何能甘心做个男人,而耐得住那深闺寂寞?
欺骗本王,算计本王,这就罢了,身边还敢藏着暖榻的奸夫?本王的女人都敢动,非要将那通奸的男人大卸了八块不可!
汉王怒火涛天,正想踹了门去“捉奸”,却是见那“奸夫”抬手摸了摸那娇人儿的额头,说道“烧是退了,那药也还是得喝啊!”
嗯?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