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说话的时间长了口干舌燥的,看到龚凡梅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了水管它烫不烫,先端起来喝两口再说,满嘴白沫子也顾不上擦一同咽到了肚子里去。
他又接着说:“要说条件,我们比大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们怎么就没有大寨人的那点精神呢?不要总是强调客观原因,没人!没人!没人!这是理由吗?”县长说话声音很大,说着说着还停了下来,眼睛转来转去,去看每个人。
“个别人还说,造梯田农田里的活就没人做了。难道你们不想学大寨了?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这是党中央的号召!这是政治问题!不是想学就学,想不学就不学的问题!”
“在这样下去!难道你们要让县里一亩梯田都造不出来吗?要让我们县永远成为学大寨的落后县妈?我每次到上面开会都挨批评,你们是不知道,我真想把脸藏到裤裆里去,头低得都没法再低下去了,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把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磕了下去,把一个个与会的领导吓得低下了头。
龚凡梅听到县长讲话,想到了冷峰就是解放军,现在上大学了,是自己学习的对象,这个对象会不会不要自己?会不会变心?会不会变成陈世美呢?心里没底,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觉,也没想明白,心里纠葛不清。
她一边倒着开水,脑子里不想都不行,陈世美是古代一个学士,媳妇辛辛苦苦挣钱供他上学,考上状元后就不要农村的媳妇孩子了,村里老人讲故事听得多了。
当听到县长磕桌子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水倒急了一下倒到了一个付县长杯子外面,搞得满桌子都是水,水顺着桌边往地下流,把人家裤子都搞湿了,吓得那个付县长急忙站了起来慌乱地:“怎么搞的嘛?怎么搞的嘛?”很生气。
龚凡梅害怕得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呀!”急忙去拿毛巾来擦,匆匆忙忙到了会议室毛巾架上取毛巾,眼睛只看上面没看下面,地上放着的暖水瓶不小心踢倒一个,只听到“啪”的一声响,暧水瓶里的玻璃胆碎了,开水流了一地,龚凡梅吓得大叫一声:“啊!我的妈呀。”不知道怎么办好。
夏丽丽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出事了,起身赶紧跑过去帮忙,指挥着:“快去拿拖把!快去拿拖把!”
龚凡梅一路小跑到卫生间拿了拖把,地上水太多无济于事,怎么擦水还是到处流,热气腾腾的开水往办公桌这边滚去。
夏丽丽急忙抢过拖把一边挡一边说:“快去拿水桶!快去拿水桶!”凡梅又急忙跑到卫生间拿来水桶。
夏丽丽把拖把搭在水桶边上,龚凡梅急忙用手去拧,不管水烫不烫只想快点结束这种尴尬的场面。
县长停止了说话,大家都看着龚凡梅在忙,只看到她脸都红了手忙脚乱的,没有得到县长的允许谁都不敢离开会议桌半步,想去帮忙都不敢动。只有招待所所长看到自己管的这个口子出问题了,气得赶紧起身气势汹汹地说:“怎么回事嘛!怎么回事嘛!”急忙去拿毛巾把龚凡梅刚才倒到桌子上的开水擦了擦,一边擦一边不停地跟那位副县长道歉 :“对不起呀,对不起呀,没有烫着吧?没有烫着吧?”
会场里出现点小插曲,县长有气也不会往女孩身上撒,领导要有肚量的。他把放在桌子上的香烟点起抽了起来,会场里刚才的紧张气氛减轻了许多,一个个看到县长抽烟才敢掏出自己的烟也抽了起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每个与会的领导听到县长的训说都是战战兢兢的,最怕的是点到自己的名字。
龚凡梅收拾完后灰溜溜的离开了会议室,只想躲得远远的,到了三楼又去打扫领导办公室的卫生。
夏丽丽到了自己位置上,她到是显得很轻松,自己管的是团的建设,跟学大寨关系不大。招待所所长管的是后勤,第一线的事跟她也不沾边,但今天龚凡梅的事跟她有关,真担心领导批评,小心翼翼地回到坐位上,眼睛还不时的偷偷瞅了一下县长。她四十好几的妇女了,脸皮厚自己给自己壮胆子心里不停地说:“不要怕,不要怕。”
县长又要准备开始训话了,想说又不知道从那里说起:“刚才我说到那里了?”半天没人敢答话,边上的书记提醒他,“我还要脸!”话只说了个尾巴,县长还是想不起来说到那里了,咳了两声总算又找到了话题……。
龚凡梅知道自己闯祸了,散会后抓紧时间收拾完会议室,没去食堂打饭,躲到了夏丽丽的办公室,等着她吃饭回来。办公室很少锁门主要是方便送报纸送文件的人,她一个人猫在里面。
龚凡梅听到夏丽丽的脚步声,又不敢出门迎接,怕别人看到。夏丽丽进门看到龚凡梅:“哎!哎!哎!怎么还不去吃饭?”
龚凡梅流出了眼泪哭哭啼啼地说:“丽丽姐!今天的事怎么办?我怕所长吃了饭叫我去问话。”
夏丽丽想了想,“那是肯定的了。”
“唉,你是怎么搞的?”
“我,我,我,”龚凡梅答不上来。
后来还是实话实说:“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早上也没吃饭,全身轻飘飘的,倒水的时候手有点抖。”
“怎么没睡好?”
“你昨天晚上在电影院里说,陈世美世上多的是,我害怕冷峰会变成陈世美。”
夏丽丽哈哈哈的一边笑一边说:“变就变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我上次跟你说的,我那个对象,他们单位大不属于县里管,我费了好大劲找到了省里管工业口的副省长,才把他安排到地质队机关上班。后来他跟地质队大队长的女儿好上了,还当了工会主席,就把我撇了。我还不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难道就不活了,真是的!现在想想只是后悔不该帮他,都是自己发贱,不帮他让他一辈子呆在农村就老实了。”
龚凡梅听完了心里想:“人心真会变呀!”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发呆,脸色发白。
夏丽丽知道自己一时兴起话说多了想挽回急忙说:“你不要乱想呀!你不要乱想呀!,你等着,你等着,我给你去打饭去。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呢。”拿着饭合急忙跑了出去。
她把饭打回来没看到龚凡梅慌了赶紧去找。首先跑到龚凡梅宿舍推开门,看到龚凡梅扒在床上哭才松了口气:“唉,凡梅呀,凡梅,你乱想什么呀?人跟人不一样,你呀!真是的!只要感情好,用刀都劈不开的!”
龚凡梅最爱听后面这句话,“我跟冷峰感情就是好嘛。”一边擦眼泪一边嘻嘻嘻的笑了。
“快吃饭!快吃饭!”夏丽丽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痴情的人。
“我不想吃。”
夏丽丽像哄小孩一样:“我有个好注意,所长问你,你要怎么讲,你把饭吃了,我告诉你。”
“真的呀!你说!你说!”龚凡梅幼稚得像小孩一样露出了笑脸。
“要我说,你先把饭吃了。”夏丽丽把刚才放在床头上的饭递到了龚凡梅前面。
龚凡梅几大口就把饭吃完了,急忙地:“你说!你说!”
夏丽丽看到面前这么单纯的小女孩笑了:“你就说县长砸杯子吓着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说完俩人哈哈笑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他不是有了嘛
星期天的上午龚凡梅像往常一样到组织部长庄海文家去打扫卫生收拾屋子。
庄海文念旧情,她的父亲是自己剿匪时的老战友,去世得早,时不时的想起他,战友们聚会谈论最多的也是他。
看到龚凡梅的父母都不在了成了孤儿,沟沟坎坎挺可怜的,就想帮帮她照顾照顾她才对得起过世了的战友心里会好受些,就认了龚凡梅做自己的干女儿。
龚凡梅知道庄叔看得起自己,自己就要尽到照顾他的责任,每星期都来帮他大扫除一次,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庄海文快六十岁了,头发白了,再干几年就要退休了,他是县常委资格最老的,也是年纪最大的。平时喜欢穿一身蓝卡机布的中山装,头发总是往后反梳着,饱经风霜的皱纹显得很深,黑黑的脸。看上去身体到也结实很有精神。
他的夫人和女儿在农村,有一个儿子在部队当兵,长期都是一个人住在县委大院里。
农村的家里猪鸡牛羊要养孩子老人要照顾夫人难得来一次。亲戚孩子到是时不时的到县城里看他,给他拿些家乡土特产和夫人做的辣面酱卤豆腐之类的咸菜。
他住的房子是县委家属区单层瓦房冬暖夏凉,县常委们都住这样的房子,一栋有四家独门独户房子很大,前面有大院子种了些花草树木有专人照管。
院大门很简单是两扇木方组合的漏空门,高到人的腰部。里屋的门到是很结实是厚厚的木门,他的门总是紧闭着单身居住脏乱差不想让别人看到。
龚凡梅干活利索拖了地擦了桌子又找活做:“庄叔呀!要洗的衣服在那里?”
庄海文看到龚凡梅来打扫卫生不想站在外面添乱,就到书房随便看看文件,听到龚凡梅的叫声也不客气地说:“哦,在卫生间脸盆里吧。”
“我看到了,就这点呀!”
“哈哈哈!能有多少,一个星期换一套就很好了。我以前,嗳,不说了。”
庄海文现在有龚凡梅帮着洗衣服收拾屋子好多了,一个星期还能换一套衣服,要在以前工作忙那有时间管这些事,一个月也想不起来换衣服。
龚凡梅端着要洗的衣服准备到公用的洗衣台上去洗,主要是为了节约家里用水少花点钱,出门时给庄部长打了声招呼:“庄叔,我到洗衣台那边去洗啊!”
庄海文在书房回应说:“好的,对了!凡梅!中午在这里吃饭。”
“行!饭,我一会回来做。”
龚凡梅走在马路上,过路的阿姨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凡梅呀!洗衣服呢,小姑娘真勤快。”
“阿姨你出去呀?”龚凡梅也客气跟别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