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抽过毛巾,将他裹住,再抱到床上去。浴袍大了,又没带衣服过来,只能让他裸着身子,他却不好意思,说:“要是让六舅舅知道,你和我裸睡,六舅舅可是会吃醋的哦!”
安妮瞪了他一眼,碍着广延在不好发火。但南南已经明白过来,一头钻进被窝里,故作鼾声,真是幼稚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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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延对安妮打了个手势,她会意,跟在他身后到了套房的客厅里。客厅只留一盏昏黄的地灯,将广延的神情隐藏住了,安妮虽不完全知他会说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一些。
她说:“二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广延却是反过来问她:“难道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
安妮一愣,还不待她回答,广延便打开客厅的吊灯,霎时屋子明亮起来,安妮看清了他的神情,一如往常,眉眼间却有丝厌恶。
她经历过十一年前的事儿之后,就变得特别敏感,所以才能瞧出他的厌恶。但她不聪明,更不豁达,所以对于别人的厌恶只觉得无力,也许还会有那么一点愤怒,但早被她藏起来了。
想了一番,她终究问出口:“卫伦伤到哪儿了?”
“胸口,3。5厘米的伤口,差一点就伤到心脏了。”广延说道。
安妮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可是刚才他却还还好好的,只是脸色有点难看罢了。”
广延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你跟了他五年,想来也晓得他总是手凉,对吧?”她点头,心里诧异为什么话题转到这儿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兄妹九个,奶奶却最疼老六呢?”他又问。
安妮摇头。
广延冷笑:“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却十分了解你。这五年来,他处处照顾着你,知道你身体不好,特意飞到新疆买上好的绒毯。那时新疆还飘着雪呢,汽车开在结冰的路上,你知道有多危险?可他还怕你见不到自己会着急,竟然当天去当天回,可飞机都停飞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扪心自问,可曾有一件你是放在心里的?”
从没想过温润的二哥会说出这些话,更没想过,卫伦会为她做过这些事,她僵愣在原地,良久都没回神。
一张支票递到她跟前,她看过去,已签字,金额却没有填。
广延说:“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但我要你离开老六。”
她抬头,惊愕地看着他。那张支票也在视线里,只不过太灼眼了,她忍不住摇头:“我想过这一幕,只不过想象中是奶奶或者四姐会用金钱打发我。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二哥你这么做了。”
广延冷冷地看着她,不语。
那种眼神安妮记得,是五年前在法庭上,法官宣判她杀人罪成立并处以死刑时,底下的人皆是这样的眼神。都说她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她的命就好像蝼蚁一样,可以任人践踏。
曾经的一次错,到了如今揪扯出这么多恶报,她是不是该去找一个时光机,重回当年呢?但她明白,有些事既成定局,便无法挽回。
安妮艰难地弯弯嘴角:“如此来说,还真要谢谢二哥了,你不知道呢,我是多么巴不得能离开卫伦。”
广延诧异地看着她,旋即就是厌恶。
安妮笑:“也许我天生就该是个坏女人。”她起身,说:“为我准备一张回燕城的车票。”
她欲走,广延却叫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
“你就这样走了,只怕老六还会去找你,我要你和我演一场戏,彻底断了老六的念头。”他说,语速不快不慢,却一字一刀,最伤人。
安妮垂眉,好半晌才回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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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伦有一副好皮相,加之又住在高干区病房里,惹得那些小护士殷勤地很,无事也要一天跑进去几次,倒扰了他的清休。他自己无所谓的很,只因病房实在冷清,于是便和那些小护士调调情。
安妮一进门,就看到卫伦握住一个女护士的白嫩的手,还假模假样地帮人家看手相。她敲了敲门,卫伦没想到她会来,立马松了那护士的手。
女护士倒是不乐意了,充满敌意地看着安妮。她又岂会不知?她将熬好的黑鱼汤放在床头,淡淡说道:“黑鱼补刀疤的,你先吃点,要是嫌腥了,就换鸽子汤。”
她说完就要走,卫伦一急,赶紧抓住她的手,转而对女护士示意,让她出去。女护士极不情愿地出去了,安妮便说:“人家姑娘不高兴了。”
卫伦好笑地问:“吃醋了啊?”
她看向他,说:“以前住燕城时,你总是半夜带着女人香水味回来,我要真吃醋,你这五年应该过得不快活。”
卫伦敛住笑意,下意识解释:“那都是应酬,那都是逢场作戏!”说到逢场作戏,他顿住话语,想起在燕城的最后一晚,她亦是说自己与她之间就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他看着她的神情,当真是毫不在乎,猛然他就怒了,一把捉住她的腕子,质问:“你的心里只有唐呈,对不对?”
安妮却是指着黑鱼汤:“趁早喝吧,也不枉我熬了一早上。”
正此,广延带着南南进来了,卫伦只好放开安妮。南南很乖巧地为卫伦端黑鱼汤,卫伦却食不知味。他吃东西向来都是慢嚼细咽,但这次却吃得很粗,小会儿,保温瓶就见底了。
南南瞪圆了眼:“六舅舅,你也不给我留点!”
卫伦无心打理他,只对广延说:“二哥,把我这屋的护士都换成男的。”
安妮诧异地看着他,又听他挖苦自己:“二哥说的对,我这人做事就是不晓得考虑周全,你说我也算有半个家室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着调。”
安妮的心不好受,为什么不好受,她不知道原因。她走到窗前,乾平的雨像是下不完一样,阴雨绵绵,久久不见阳光。
15
15、第 15 章 。。。
南南在卫伦这儿玩累了,就嚷着要去吃麦当劳,偏拖着安妮下楼。广延将钱包里的钱拿出来给安妮,还说费心你照顾这小子。卫伦听见了,就插话,说那是她应该的,谁叫她是南南的六舅妈呢!
安妮没多待,牵着南南下楼,司机将他们送到最近的一家麦当劳。两人点了许多吃的,胖小子胃口大开,左手拿个汉堡,右手拿杯可乐,嘴里还在嚼着薯条,番茄酱沾了一脸,模样十分滑稽。
她突然说:“人老美看到你这种客人,是要拍巴掌的。”
南南眨巴眼:“为什么呀?”
“你好宰啊!”她说。
南南‘切’了一声,还说:“你不懂,我妈说我们白族人从来不穷吃,不穷穿,也不穷住,所以叫我从小就吃好的,用好的,住好的。”
安妮瞧着他说起自己妈的那种骄傲的神情,一时有些怔仲,好半会儿才回神,捏捏他的脸蛋:“真是个富贵命。”
他嘿嘿笑,吃饱喝足就满足地瘫在椅子上,安妮替他擦手擦脸,细心的模样让南南发出感叹:“六舅妈,你会不会永远都留在老宅陪我啊?”
她一顿,转而笑:“你就不怕看厌了我?”
他赶紧摇头:“当然不会!除了我爸我妈还有六舅舅,那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她故作生气:“原来我还排这么后啊?”
南南苦恼地皱眉:“我都把小九姑姑排在你后面了啊,你还不满意啊?”
她一听这话,心中有感动,这孩子之前虽然顽劣又惹人厌,但相处下来,要说没感情那才是假话。她拍拍他的小脸,说:“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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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南后来在车上睡着了,安妮抱着他回病房,广延等在走廊上,接过南南的时候说:“老六也睡了。”
她嗯了一声,见广延递来一张纸条,展开来看,白纸黑字上写着几句话。她匆匆扫了一眼,便听广延说道:“安妮,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没答话,只看了一眼广延怀里的南南,然后走进病房。
安妮轻轻地走到卫伦跟前,看着他的睡容。他向来睡眠浅,稍有动静就能惊醒他,看来了解他这点的人,除了她还有广延。安妮转身,又轻轻地走到卫生间里,掏出兜里的那张纸条,拿起事先就放好的那部手机,拨出去一个号。
嘟嘟两声之后,对方传来一个男声:“喂?”
她心一紧,那声音真的太像唐呈了,可也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不是唐呈。
她展开纸条,照着上面念:“唐呈吗?我是安妮。我现在在乾平,我好想你。你快来救我,卫伦把我软禁在这儿,我没办法去找你。他现在受伤了,趁着这个时候,你快来救我!明天上午六点,我们在乾平人民医院门口见!你知道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挂掉电话,病房里恢复安静,屋外却没有动静。她将纸条丢进马桶里冲掉,再开门的时候,赫然见到卫伦面色铁青地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他看到她手里的手机:“哪来的手机?”说着,快速地夺了她的手机,翻出电话记录,通话的全是唐呈,从来西南疆的第二天就开始通话了。
他冷笑:“安妮,我倒不知道你这样神通广大。说!哪里来的手机!”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即道:“你别管我哪里来的手机,就算被你发现了我也不怕,我要离开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想,她有本事了,敢跟自己叫嚣了。卫伦生气地拽着她走到窗前,他打开窗子,扭头骂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
安妮怕高,从小就怕,她哆嗦起来,却还是嘴硬:“你扔就是了,你卫伦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卫伦怒极反笑:“安妮,你有本事了,你这是第二次拿我当猴耍。你以为我卫伦这么好欺负吗?我养了你五年,这五年我就算养条狗都晓得对我摇尾巴,你倒是只白眼狼。怎么,就不怕我跟唐呈说你是李又?”
她一惊,眸子里是厌恶:“你敢!”
卫伦冷哼一声,拿起手机就要拨号,安妮心中一急,使出力气将他撞倒在地。趁着他跌倒的时候,她将手机丢出窗外。6层的高度,那手机早已粉碎。
丢完手机她就傻了,卫伦胸口处的衣服变红,渐渐那红色一团变深变大,好半晌她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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