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伦又怎会不知?他赶忙拉着安妮给老太太鞠了一躬,说着讨喜的话儿:“祝奶奶万寿无疆,寿比南山。”
因为是白族话,安妮听不懂,只圆睁着眼。微微转移视线的时候,瞧见麦柳瞪着自己,像与自己有多大仇一样。可环视了一周,这屋子里又有几个人是友好的目光呢?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双脚。
奶奶用白族话对卫伦说:“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年纪是大了,可脑子不糊涂,像我这样的还求什么呢?不过想要看你们成家,安顿好,这样我就是死了也可以安心。”
四姐一听这话,急忙说:“奶奶,这么好的日子,瞧您还说这些话。”
四姐一开腔,桌上的其余几个女人也尽数开口。五姐从小和四姐玩的好,见状也附和着:“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奶奶,您就甭担心我们了,您现在就安心养老吧。
五姐说着还指指旁边怀孕的女人:“你看老七就要生了,奶奶,这可是您抱的重孙子。多喜庆啊!”
奶奶听到这句话才有了笑容,她对老七说道:“瞧这尖尖肚子,肯定是个男孩。”
老七有些害羞:“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一直没说话的三姐忽然开口:“就你们家那婆婆,你要生个女的,你那婆婆准得变脸。”
三姐和四姐一样是短发,但三姐不同,她不爱笑,虽如此,可比四姐看上去和蔼多了。卫伦几个义兄义妹里,只有三姐最另类,不与任何人交好,对谁都是一样,这点倒与广延如出一辙。
但广延和三姐之间很诡异,她会对别人笑,会主动与别人讲话,却从不和广延说话,一个字都没有。
老七听了三姐的话,顿时苦了脸色,四姐冷哼一声:“三姐,你怎么又乱说话了?你怎么…”
四姐一句话还未说完,三姐就拿着一个馒头塞进她的嘴里:“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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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这一桌算是闹腾完了。老太太没拿正眼瞧安妮,只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长工便把安妮引到另外一桌上。这桌上有四姐夫,有南南,还有几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安妮坐在南南旁边,听南南说:“那是我三姑夫,五姑父,还有七姑父。”
安妮恍然,原来这一桌的人都是那一桌的配偶。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的家庭,吃饭还要分桌。愣生生地把人一家子拆成两半,大抵这又是老宅的规矩了。
老太太那桌全是用白族话交流,安妮这桌的都听不懂。四姐夫认识安妮,席间很细心地为她拣菜,与她谈笑,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南南了,四姐夫说:“南南前阵子多亏了你,他从小就闹人,可没想到却听你的话。”
安妮笑:“一物降一物吧。”
四姐夫一愣,随即便笑开了。
五姐和四姐挨在一起坐,五姐小声地对四姐说:“瞧那狐狸精,与你家那位说得欢呢。”
四姐瞧过去,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一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五姐掩唇一笑:“怎么,奶奶不允许了?”
四姐抬眉:“日后你就不知道了?”
五姐明白过来,随即便笑起来。一旁的麦柳听到这些话,心里腾升出一股报复的快感。她瞪着安妮,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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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很热闹,饭局过后就有堂会,白族人也爱看戏,只不过是这儿的土戏,唱的都是白族话,来的宾客里一小半都是听不懂,但却都赔上笑脸,时不时也有人端酒去敬老太太,但都被广延和卫伦挡了过去。
安妮抱着南南坐在后排,台上唱的两人都不懂,于是南南便发挥他那张嘴开始给安妮说他所谓的‘故事’。安妮听得一愣一愣,只觉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的逻辑实在太诡异了。明明是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最后却变成小猪打狼外婆。
她不由得感叹:“那还叫猪吗?”
“叫啊!这就是神猪的故事!”南南说。
安妮腹诽,不是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么?
她正想着,不料四姐端着一杯茶过来,面上带着盈盈的笑:“安妮。”
“四姐好。”安妮打招呼。
四姐与她扯了些话,旋即直奔主题:“你瞧你也太不懂规矩了,既然是奶奶寿宴,你还不快去敬茶?”
她笑,眉眼里满是算计。安妮知晓她要瞧自己的笑话,心里不悦,却敌不过四姐那句‘太不懂规矩’。
安妮端起茶朝奶奶走去,卫伦正坐在奶奶旁边,与奶奶说笑。他见到安妮端茶,明显一愣,奶奶却是不动声色。
安妮将茶递到奶奶跟前,说:“奶奶,今儿是您寿宴,我也没准备什么,就给您敬杯茶吧。”
奶奶微微一笑,弧度却是冰冷,她说:“有心了。”
接茶的不是奶奶,而是长工。安妮立在原地,脸色不好看。卫伦见状便说:“奶奶,安妮也是一片心意,您就喝一口吧,好让她安个心。”
奶奶还是笑:“杯子见底就成了,对吧?”
卫伦一愣,转而却见奶奶将那茶尽数泼了出去,白瓷杯果然见底了。这一排的人都安静下来,朝这儿看着。
安妮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烫,她不是傻子,她也有自尊,但此刻自尊却被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践踏了。
奶奶依旧是笑:“这茶我收了,不管金贵与否,也是你一片心意。只要你有这个心,咱这老宅就不会拒你于门外,但你这要是虚情假意,老宅可是绝不会容你!”
最后一句话分明变成了厉声警告,所有人都朝这儿看来,这感觉好像五年前的法庭上,许多人都将鄙视与厌恶的眼光缠绕着她。
安妮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她摇摇头,苦笑:“何必如此,我又不曾亏欠过你什么,何必如此?”
奶奶凌厉的目光瞪过去。
卫伦起身朝安妮走过去,她却猛然转身跑了出去。那一袭白衣很快就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卫伦想要追上去,却被广延按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妮远去。
一旁的三姐开口:“奶奶,这招不新鲜了。”
三姐夫立时拽拽她的胳膊,小声道:“别乱说话。”
三姐只是冷笑。
一场寿宴并未因安妮的离开而结束,反而更加热闹,只是这热闹像戏里演出来的,一点都不真实。
21
21、第 21 章 。。。
卫伦传了个简讯给司机,所以当安妮跑出老宅之后便看到司机站在那儿。她有些许的怔愣,司机却上前一步说:“安小姐,卫先生吩咐我带您先去宾馆。”
安妮点点头,随司机回到原先住下的宾馆。套房有人整理过了,干净、平整,唯有冰冷的手铐还无情地躺在桌上,她心中生出恐惧,本能地将手铐扔进垃圾桶,之后,她颓然地坐在床上,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却带来了无穷尽的身心疲累。
她等到深夜,卫伦还是没有回来,这期间她脑海里设想了很多画面。与卫伦谈判,结果不外乎两种,要么他发怒,要么他发疯。是,他只有发疯才会放她自由。
分针一圈圈地走动,时间便成了最好的催眠药,安妮在幻想中睡下了。第二日醒来时,套房里依然不见卫伦的身影,安妮有些急,匆匆洗漱后,打开屋门却看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对她说:“安小姐,我们是卫先生派来照顾您饮食起居的人,您有什么吩咐对我们说就行了。”
安妮盯着这俩人,皱眉:“卫伦呢?”
“卫先生在老宅,您大概下午才能见到他。”
安妮猛然关上门,将那俩人隔绝在门外。她讨厌卫伦以‘关心’的名义来监视她,卫伦这样极端地控制她的行踪,让她有种重回监狱的错觉。
她定了定神,门被敲响,她打开来,酒店经理亲自为她送来早餐,此时正一脸谄媚地对着她笑。安妮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于是接受了这份早餐。
餐车上摆着丰富的餐点,白族的有,西式的有,中式的也有。安妮拿起油条,吃了起来,再回首时发现酒店经理还站在那儿,她不解:“还有什么事?”
经理支支吾吾地说:“安小姐,恕我冒昧,其实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任职,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家酒店。我是被开除的。”
安妮诧异:“为什么?”
经理有些难言,安妮直直地望着他:“你有话就说,不说就出去吧。”
经理一听这话,慌忙说道:“我只是有些难开口。这原因还是和卫先生有关,上回他在咱这儿受伤了,广延先生事后怪罪下来了,说我监管不力,于是我就被开除了。”
安妮搁下手里的油条,问:“这酒店是卫伦家的?”
“是广先生的产业。”
安妮摇头:“既是他的酒店,他就有任用人的权利,你找我又有什么用?”
经理慌了,说:“可是安小姐,您也知道卫先生受伤是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了,我这个做经理了只能善后,我不可能扼制这件事的发生啊!”
安妮看着他急切的样子,便说:“你大可以离开这里,去别家酒店。”
经理面露痛苦:“您不知道,如果别家酒店知道我是被广先生开除的,以后再不会有别的酒店聘请我了。”
“为什么?”安妮疑惑,但答案却渐渐浮现于心底。
“广先生在西南疆的势力强大,这些酒店业的老板都要让着他三分,哪有人会为我而得罪广先生呢。”
安妮不说话了。经理满含期望地看着她,希望能从她那儿找到事情解决的办法,安妮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他在深渊里的唯一的求生通道。但转而,她就愣住了,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地去盼望过谁来救她。
旧日的心情浮上心头,安妮说:“我会帮你说情,成功与否,就看你的运气了。”
酒店经理一听这话立时笑了:“安小姐,是您的话,就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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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感谢一番便离开,屋子静下来,安妮吃了些早餐后,终究拿起电话打给广延。这条电话线只通西南疆,不能打到外省。
响了两声,那边就有人接听:“喂?”
“广先生,我是安妮。”她说。
广延一愣:“什么事?”
“上回那个酒店经理,请你能不能收回开除他的命令?”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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