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瞪大双眸,随即闭上双眼,淡淡地两个字:“随你。”
他勾动食指,广延立刻扑了上去,子弹打偏了,射在墙上,留下一个小洞。广延一把夺过卫伦手里的枪,大骂:“你他妈疯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杀人?你敢杀她,我就先杀了你!”
卫伦看着墙上的洞,皱眉。
枪声将医护人员吸引过来,有人要报警,广延立刻打电话叫人来处理这事。半个小时后,这里又恢复平静。
安妮毫无生气,像一个垂死的人,广延看不下去了,示意吕真去看看安妮。吕真会意过去,手刚要碰安妮,却被卫伦按住了。
卫伦忽然扯住安妮的头发,一字一字地说:“你给我滚,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要你死!”
她怔愣,而后弯弯唇角:“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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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下床,穿着单薄的病服在众人视线中离开。没有人挽留她,但她还是停在女管家的面前,朝女管家嫣然一笑。
女管家霎时就呆愣在原地,转而浑身都爬满了惊惧,她避开眼。
安妮朝前走,走进电梯里,走出医院。毫无声息地离去,像一片羽毛,总是微不足道。外面的西南疆,是晴好的天,她立在绿荫之地,微微一笑,接着是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旁人当她是神经病,匆匆而过,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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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广延看着久久不语的卫伦,开口:“老六,家里都忙完了,回去吧。”
“嗯。”他点头,然后第一个走出病房,吕真和女管家分别跟着出去。广延本意要走,不料窗外的阳光照射过来,他回身看着天空,湛蓝无比,是西南疆特有的蓝。
对,这里是西南疆,盘根交错的地方,美丽又复杂。他想,最美丽的外表之下,往往隐藏着致命的毒。
西南疆就是毒,致命的毒。
广延苦笑,抬步离去,留下寂寥的地界,沐浴在阳光下。
25
25、第 25 章 。。。
“请乘坐K746次开往燕城列车的旅客尽快上车,列车即将开动。”广播站甜美的女声响彻在候车厅,安妮压低头上的鸭舌帽,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声音出口,方知有气无力。也是,手术过后也未曾调养,此刻拖着半废的身子,混迹在这污浊的大厅里,纵是健康的人,也会觉得疲累。
广延将车票与一个女士皮包交到她手里,随即说道:“皮包里有现金,有防身的刀,还有一些药。你到了燕城之后,先去医院检查□体,然后好好做月子。”
安妮笑:“没想到二哥变脸真快。你不是巴不得我离开卫伦么?何必对我这么好。”
广延摇头:“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在断你的后路。我是巴不得你离开老六,但我也没那么丧心病狂。毕竟,我知道事实的真相。”
安妮唇边的笑容僵住,还未反应过来,广延又说:“不论你对老六是否有过真情,他既然打了那一枪,就注定今生,你与他是不可能的了。”
她想到在医院的情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视线可以触及到的只有那修长的手指,好看且瘦削。不是不害怕,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心里的痛远大过于恐惧。
思及此,那种痛感又攀升在心头。她压抑自己,说:“你放心,今生我都不会再与他相见。但请你替我对他说一句谢谢,谢谢他照顾我五年,也谢谢他给我重生的机会。”
广延扭头看她,不解。
安妮也不解释,背起包起身离去。这儿是西南疆最大的火车站,各色人等,三教九流皆有。像安妮这样埋首行走的,更是数不胜数,但广延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那样瘦弱的背影,仿佛不堪重压,但她却挺直了脊背,带着自己的尊严踏上了归程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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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驱车离开火车站,途中看到那辆开往燕城的火车已经开动,安妮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头枕在窗子上,阳光笼罩着她的面容,显得无比空灵。
他皱眉,脑海里蓦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个小女孩坐在列车的靠窗位置。那女孩一如安妮这般苍白的面色,一样的空灵,一样的悲伤。广延怔怔地看着她,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车子开回老宅,他刚进院门就看到二楼走廊上三姐,此时正托腮朝自己看来。目光里的不屑那么明显,唇边的笑都是嘲讽。
“狗腿。”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虽无音,但他看明白了。'TXT小说下载:。。'
他垂眉,按压太阳穴以减轻头疼,等再抬头的时候,二楼上的人已经不再。他苦涩地弯弯唇角,转而朝奶奶屋子而去。
老帮工为他开门,吱呀一声,为奶奶那光线不好的屋子带来了一点光明。奶奶坐在太师椅上,蓦然开口:“我年纪大了,那些阳光总觉得刺眼。”
广延回道:“西南疆每到这时候,阳光总是最烈,不晒是好事。”
奶奶笑了,很满意地看着广延:“如果老六有你一半懂事,那么我就放心了。这么大个家业,我不可能交给老四他们,只能留给你和老六,你身为他的哥哥,凡事要多带着他些。他若走差了道,你就把他拉回来。”
“是,我记住了。”广延回道。
屋子陷入小小的沉默,转而奶奶开口:“那丫头走了?”
“嗯,我亲眼看她上车的。”
奶奶点点头,随即又说:“可惜了她肚里的孩子,听老六的管家说,是个男孩。哎,奶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广延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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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行了12个小时,终于抵达燕城。那时,已经深夜,久违的燕城正处于夏季高温中,身旁的乘客纷纷脱掉外套,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安妮裹紧外套,试着站起来,可没还用力,浑身就虚软,她跌坐下来。
周边的人都忙着下车,无人注意到她的情况,也不会有谁来帮她。安妮忍着疼痛,从皮包里翻出止疼药,生生地吞下去。等药效发作的时候,列车已经空了,巡查的人员见她还没走,急忙催促。
安妮起身,缓慢地移动脚步,然后下车。她透过人群看到对面的长椅,于是走过去坐下,身上的疲累与脑袋的昏沉加重了,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听到有人尖叫,随即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四散开来。
有人走到她面前,紧张地询问:“姑娘?你好点没?你家人呢?记得亲属电话号码吗?”
她反应很慢,但还是说出了一串数字,翟娇的电话号码。后来她便晕倒,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只觉自己仿佛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有微风吹来。
那是梦。她还年幼,窝在母亲的怀里,太阳有些烈,母亲撑开的阳伞很漂亮,投下一小片阴影,是珍贵的凉爽。她抬头,看不清母亲的模样,只知母亲在笑,她便喊道:“妈妈。”
母亲低下头来,慈爱的笑容现在唇边:“又又。”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虽是梦,但至少她快乐,所以心中渴求,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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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娇赶到医院,安妮已经从急诊室里出来,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医生简单说明了情况,随即催促她缴费。她却怔愣在那儿,询问:“流产?”
医生瞥了她一眼:“病人先前做过流产手术,这次出血是因为术后未调养,这次你们要好好照顾病人,否则会留下后遗症,到时命能不能保得住,就另说了。”
翟娇分不清医生是不是在唬她,但此刻她非常希望医生是唬她。她下楼缴费,再回病房时安妮已经醒来,她看着面色苍白的安妮,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印象中的安妮。
“你好点没?”她走过去,轻声询问。
安妮朝她看来,先是诧异,随即想到了自己先前报的是翟娇的电话号码,便垂眉:“谢谢你。”
翟娇走近她身边,张口想要说话,可所有的话都被安妮的眼神逼了回去。死气的眸子,这要受多大的创伤,才能出现这样的眼神。
安妮明白翟娇想问什么,只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开口,她闭上眼:“等我想说的时候,你再问我。”说罢,她扭头看向窗外,燕城的天空,没有西南疆那么蓝,也比不上西南疆的美,但却让她有安全感。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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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翟娇将花店停业了一个星期,专门在留医院照顾安妮。她并不富裕,所以请不起那些护工,自己朋友出了事,也不好开口要家里人帮忙,只能如此。这一个星期,她每顿都做母鸡汤给安妮喝,母鸡不是菜场里的洋鸡,而是从农户手里直接买来的,所以挺贵,但好在营养高。
安妮总是寡言,却将翟娇的好都看在眼里,她庆幸自己遭遇了这么多事之后,还会有这么一个朋友。早在十一年前,旁人就说过翟娇是个傻妞,心眼实得很。别人会这么说,大抵也是渴望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位朋友。
所以,安妮在这点上,比别人幸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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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折腾了一个半星期后,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医药费还欠着些。翟娇要为她垫钱,却被安妮拦住了,她打开自己的皮包取出先前广延给的现金,厚厚的一叠粉红票,翟娇愣住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她问。
“分手费。”安妮说。
翟娇诧异地看向她,她却背转过身子,坐在床沿边。这是三人病房,人多口杂,翟娇没有继续问,拿着钱去缴费。等回来时,再接安妮回她住的地方。
还是那个单身小公寓,简单却温暖。安妮露出久违的微笑,一头扎进沙发里,开心地说:“这是我的床,谁都不许跟我抢。”
翟娇被她逗乐了,禁不住斥道:“谁没事跟你抢这么张破沙发。”
安妮摇摇头,说:“我只剩这张破沙发了,所以它珍贵。”
翟娇唇边的笑容僵住,她走了会儿神,才对安妮说:“你好好休息,小月子还没做足,小心留下后遗症。”
安妮乖乖地躺好,还特意露出一个笑容给翟娇看,为的是让翟娇放心。可也只有安妮自己明白,这副身子已经半废了,能站能走能坐,这样就很不错了。
她也算任性,总不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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