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豪杰跳起来一脚踢翻椅子,椅子叽里咕噜滚出去,轰地一声撞上墙边巨大书橱,哐——,玻璃寸寸碎裂。
转身就走。
舒南林追上来,一把薅住熊豪杰的隔壁,将人拉到怀中,“我说,熊豪杰,你这样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熊豪杰歪了脖子吼,“你变态吧!他妈的赶紧给我放手!变态!□妈!”
舒南林捏住他的下巴,嘿嘿直笑,“继续叫!叫得再大声点,你越生气就证明你越在意我,你叫吧,我听着呢。”
熊豪杰闭了嘴。
舒南林啄在他的额头,“等我下班,一起吃晚饭,乖。”
熊豪杰瓮声瓮气,“把我数码相机还我。”
“以后再说。”
“以后你个脑袋!”熊豪杰炸毛,“我都被主编骂死了,明天再不出新闻我就要被炒了,你个流氓!”
舒南林坐上老板椅,“炒了好,每月那么点钱累死累活还不如我养你。”
熊豪杰吊儿郎当,“我跟你没认识几天吧。”
舒南林看看时间,“从我把你从树上拽下来到现在一共十八天带十二个小时,几分几秒就不清楚了。”
熊豪杰顿了一下,低头,“我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喜欢你一男的?”
“嗯?”
熊豪杰盘腿坐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舒南林,“从一开始你就先入为主地带入我喜欢男人这样的观点,而实际上,我记得我从没有向你透露过类似的信息。”
舒南林笑意浅了,认真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一脸幼齿的伪正太实际上已经是一名24岁的成年人,有正常的工作和固定收入,有独自的决策能力。
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成孩子,自以为是地为他决定了命运。
熊豪杰继续说,“不能否认,同性恋有天生的缘故,但是人是社会性的人,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多数人选择了放弃自我,因为舆论、或者是道德,毕竟,自古以来传承下的道德观对同性相恋都充满了唾弃。为什么,你没有想过,我也会是其中一人?”
舒南林重重靠在椅背上。
熊豪杰逼近,“为什么,你没有想过?”
“因为,”舒南林神色逐渐严肃,他双手交叉,看着熊豪杰,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知晓,”
那一晚,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下恣意明亮的眼神,是永远忘不了的,那是一个人强烈个性最鲜明的证据。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放弃。
熊豪杰不肯退后,“告诉我,为什么?”
舒南林心情平和但绝不轻松地看着眼前第一次露出锐利的小男人,“道德判断是价值判断,而不是事实判断,在成熟的道德观念中,价值优先于社会契约,选择放弃,那是因为坚持下去会得不偿失,而你,”舒南林露出微笑,“不是肯委屈了自己的人。”
熊豪杰瞪他。
舒南林继续说,“其实,在对我问出这番话时,你已经开始进行了价值衡量,只是,个体在生活中进行判断时,总会使用几个相邻的阶段进行判断,最终却只有一个阶段处于优势地位,你希望我能够帮你进行最后的判断。熊豪杰,你说,对么?”
熊豪杰闭上了眼睛,“……够了。”
舒南林露出笑意,起身抱住他,“够了。”
11陆教授屈服
秦风接到方芜电话火烧火燎赶到医院时,正看见曹萌从收银处走过来,含糊着打个招呼就往住院部跑。
“嘿,你跑什么跑啊?”
秦风边跑边喊,“回头再跟你说,我有重要事。”
曹萌追上来,笑嘻嘻地拉住他,“你有什么重要事比我还重要啊?”
秦风挥开他,指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吼,“你他妈胡闹也看看地方!都到这儿了会是什么事!”
曹萌不依不饶,笑着贴上来,“不就是医院么?这里的事能比我重要?真要哪天在火葬场看见你,我绝不喊你,那里的事才真叫事儿。”
秦风冒火,“能不能闭上你丫臭嘴!”
曹萌嬉皮笑脸,“不过也难说,这里的事儿啊一个不留心,说不定就直接转移火葬场了,不过你应该没这么点儿背吧。”
秦风一把薅住他领子,拎起拳头,“信不信我揍你?”
曹萌哇啦哇啦乱嚷,“哎哟你没这么不怜香惜玉吧,就算不心疼我,你也心疼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啊,这一拳头下去还不得小产?你知道这年头小产个孩子进趟保温箱要多少钱不?卖了你够不够啊?”
秦风二话没说,直接一拳头夯曹萌脸上,左眼顿时青了。
曹萌被打蒙了,怔了一下,跳起来,“我操!你他妈真打?”
秦风丢下他,大步往病房走,“再啰嗦废了你!”
曹萌吼了一声,一把单子摔他脸上,“开个玩笑你他妈较什么真!不就是来看陆离么!四楼438,丫到底有哪里好?你个有同性没人性的贱男人!”
秦风抓过单子扫了一眼,愣了一下,“你帮他下的账?”
“废话!”曹萌鼻孔朝天做孔雀开屏状,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把你男人背到医院来,跑上跑下挂号、下账,结果你个贱人上来就给我一封眼锤!”
秦风有些尴尬,摸摸曹萌的眼睛,“对不起,那啥……疼么?”
“疼!”
“那怎么办?要不去给你开点药抹抹?”
曹萌扒在他背上撒娇,“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秦风斜眼,“你丫有毛病吧?没事儿别撩拨我,挑出事儿来信不信我强奸你!”
曹萌顽劣地直起脖子嚷,“哎哟你赶紧来强奸我,我就是不反抗,看你怎么强奸!”
秦风无语。
曹萌明显抽大发了,在医院里撒丫子跑,还边跑边嚎,“快来强奸我啊,快来强奸我啊,老子春情亢奋热情似火就是不反抗,不反抗啊不反抗……”
秦风正要骂,一抬头,看见一队查房护士站在走廊旁边,保持着一致的姿势,目瞪口呆。
那一刻,他真恨不得一鞋底抽死丫的。
走到陆离病房前,舒南林正倚在走廊里抽烟,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秦风你先别进去,我们把这事儿说说,你坐。”
“……好,”秦风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舒教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舒南林看着他,“庄虞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陆离,现在我再问一遍,秦风,你真心喜欢他?”
“是。”
“你先别急着回答,听我跟你把他的情况讲一下,”舒南林抖抖烟灰,抬起眼,锐利的眼光刀刃般直刺秦风,“陆离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秦风猛地站起来,感觉全身血液轰地蹿上脑袋有哗地全落了下去,耳朵简直怀疑是在幻听。
舒南林难看地笑了一下,“你别紧张,他这是天生的,心脏不好,受不得委屈。”
秦风坐在椅子上,抱住头,“我对他了解太少了。”
“不,这没有关系,”舒南林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失落的男人,“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的情况,先天性心脏病活不长的,你还认为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秦风揪着自己的头发,“舒教授,您是研究人类心理的,难道心理学上认为,喜欢一个人,跟他的寿命有关?”
舒南林玩味地笑笑,“你的意思是?”
秦风站起来,平视着自己的教授,“就算他身负绝症,就算他命不久矣,但只要他是陆离,我就会喜欢他,舒教授,这种感情,您懂么?”
舒南林又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双明亮得恣意的眼睛,细手细脚,灵活得像野猫一样的柔软身体……
慢慢喷出淡烟,微笑起来,“我懂的,这种感情,我懂的。”
秦风推门而入,陆离正沉在梦境中,方芜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专业杂志,曹萌蹲在他的脚下,在为方芜捶腿……
秦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快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美人,唇角滑出一抹笑意。
转过身来,轻声问,“曹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芜抬起头,素净的脸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使得冷若冰霜的脸上竟显得柔和起来。
曹萌甜甜地笑,“主人在哪我在哪。”
“主人?”
方芜轻咳一下,“闭嘴干活!”
曹萌立马俯首帖耳做贤惠状。
秦风觉得自己的下限又一次被刷新了,“你你你……你们这是主仆游戏?”
曹萌笑靥如花,双手比个心形,从方芜胸前射向自己。
“你说,方教授……爱你?”
方芜:“胡说!”
曹萌瞪秦风一眼,指了指方芜,双手捂脸做脸红状,然后仿佛面红耳赤般用力在脸边扇风。
秦风要晕倒了,“你给我正经说话。”
曹萌委屈地瞄一眼方芜,做了个嘴唇上拉链的动作。
方芜:“……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曹萌灿烂一笑,“方教授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我们决定喜结连理比翼双飞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方芜一脚将他踹翻。
这边打成一团,那边床上嘤咛一声,陆离捂着脑袋坐起来,半睁着眼睛,含糊道,“你们做什么呐?”
方芜丢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曹萌,坐在病床边,摸摸陆离脸颊,“你怎么样?胃还疼么?”
陆离摇摇头,“胃不疼,只是头有点疼。”
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看见秦风时顿了一下,落在曹萌身上,“呃……曹萌,你这是怎么了?”
曹萌抓着衣襟歪倒在地,双眼含泪,“方教授刚刚对奴家施暴……”
陆离噎了一下,用惊悚的眼神望向方芜,“你你你居然……”
曹萌抽泣,“居然对奴家施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陆离嫌弃地看他一眼,继续惊悚,“居然对这种货色起了歹心!”
“哇!陆教授你森森桑了我的少男之心。”曹萌跳起来泪奔到秦风怀中,做安心小媳妇状,“还是我们大风风疼我。”
秦风推搡,“喂!”
陆离笑了一下,对方芜撒娇,“我有些饿了……”
方芜吩咐曹萌,“去买饭。”
曹萌立马从秦风怀里出来,做全能管家状,“请问陆少爷是要享用六分熟的小牛排还是鲜美的披萨?我们方宅的厨房有来自法国、意大利、比利时、日本的厨师各一名,可以带给您极致的享受。”
“德行!”陆离骂一句,笑着对方芜道,“我想吃寥记棒棒鸡里的鸭脖子。”
方芜道,“不成,你的胃不好,现在不能吃那些麻辣的东西,曹萌,去一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