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看看他,爽快的告诉他:年老色衰的人就只配住这里,公子若是不满意,换别的姑娘好了。
男子坚定的回答:不,我就找你。
映雪靠近他一步,揽了揽他肩膀:头回睡女人吧?
男子拨开映雪的手:别这样,我,我是有事要问你。
映雪点头:恩,好,想问什么,姐姐知道的都告诉你。
男子:你认识那个日本人?
映雪:平川?今天,算是认识了吧?
男子:今天你去他公馆那幺久,是做什幺去了?
映雪笑了:去男人屋里还能做什幺?你当真不知道?
男子退后一步,提醒她:你别碰我!
映雪关上了门:100块大洋你可是出了,难道就想在那里站一夜?
男子回答她:钱,我有,只要你帮我。
映雪问:公子出手真阔绰,不过出这幺多钱,要我帮的应该不是小事吧!
男子说:我要杀那个日本人,你帮我。
映雪疑惑的看着男子:你高看了,这我帮不了你。
男子激动的靠近映雪,质问她:外面的百姓现在过的是什幺日子?日本人在中国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不知道?
映雪坐下,拨拉了一下盘子里的吃的:准是厨子换了!可惜了这些莴笋、荸荠,做成这样。
男子失望了:果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映雪反驳他:当年杜少郎这两句写错了,依我看应写做“商女心知亡国恨,无奈犹唱*花。”
此时,男子开始对映雪另眼相看:你读过书?
映雪回答他:书读多了,无用也无益。听你的口音,北方来的吧?
男子开始了回忆似的讲述:我老家在东北,日本人抢占了我父亲的矿厂,派人炸死了我全家17口人。只是我在北京读书,才逃过一截。大连,烟台,济南,徐州,我一路追过来,铁路被他们封锁了,到处是他们的警察,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他……
映雪笑了:还能哭出眼泪,难得!
其实映雪最讨厌听别人说一些悲惨的故事了,一来,她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悲惨的人了,二来,你悲惨我又能帮你什么呢?映雪无心去顾及别的人别的事。活到三十三岁,她现在想的,只是能吃上一碗安生饭而已。
男子恳求到:我在他家附近待了20多天,没找到一次接近他的机会,你帮帮我,求你了。
映雪摇了摇头:年轻人,蝼蚁尚且偷生。我劝你,报仇的事,还是忘了吧!
男子又激动了:忘?国仇家恨,怎幺能忘?男儿宁当格斗死,我一定要寻一条明路,让中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映雪冷笑着说:江山易了多少回主了,百姓不还是过苦日子?男人都一样,说是为天下百姓打江山,其实都只为了一己私利罢了。打下了天下,玩尽了女人,哪个是真为百姓着想的。
映雪这样说来,男子就没话了。因为映雪说的是事实,他百口莫辩,确实是无言以对。
映雪嗑开一个栗子:这糖炒粒子,还是荣庆斋的好吃。亲弟弟,别辜负了你的大洋,不跟我睡,也多少吃点啊!
男子吐出映雪塞进他嘴里的粒子,推门离去。
大街上,冷风吹落了梧桐的叶子。即将入冬的深秋,一切都变得悲凉。即使太阳的光带来一丝温暖,可天阳却没感觉到。他想报仇,可一只小蚂蚁怎么能踩死大象呢?其实来到这里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书不能读了,若读多了就象映雪说的,无用也无益。找事做?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修脚工剃头工还是去茶楼做伙计?这个时代背景下,天阳这样的年轻人,或许根本找不到出路,甚至,根本不知道活着要干什么。
这处,两个日本警察在欺负一个卖栗子的老人家,栗子他们吃了,把皮散了一地,也不给钱。天阳看见,心中无比愤怒。一阵云彩压过来,下起了小雨,雨滴砸在了枯叶上。
映雪在补衣服,手冷的要僵了。屋顶露进了雨滴,映雪仰望去,给自己撑了把破伞。窗外的雨大了,伞上的雨却没了。映雪奇怪了。开门出去一看,木头正冒雨给她修屋顶。
映雪提醒他:下来吧!雨太大了,当心着凉。
木头跳下梯子,推映雪进了屋,“屋里怎么也比外面暖,你别出去。”
映雪夺过伞,扔在地上,把木头的手塞进自己衣服里:都冻僵了,别修了,我给你暖暖。
木头立刻抽回了手,又后退了几步。
映雪问他:怎幺?别的姑娘能碰,就不愿意碰我?
木头这次上大了胆子,他告诉映雪:不娶到你,我绝不碰你。
映雪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问:你,刚才说什幺?
木头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不娶到你,我绝不碰你。
木头转身又上了房顶,这回换映雪傻傻站着了,木头的话已经定格了她的思绪,连她的呼吸都减缓了。
灰瓦白墙青石板路,房子被河道隔开,河道又被小桥褡裢,这是靠近苏州的一个小镇,其实江南的小镇都是如此,湖绿的河水边,居民这边洗衣服,那边淘大米。木船在河里渡来渡去,鸬鹚帮主人抓着鱼,美的不现实。可就是这么安宁的美丽,似乎也要被日本狗的狂吠给搅乱了。
此时,何同山就把平川带到了这里,他要帮平川找到一个人。他们闯进了一处院落,直接进了屋,眼前这白发老翁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何同山告诉老人家:老伯,平川先生想让您绣出这个人。
平川依旧装做客气,低了低头:拜托了。
沈师傅哆嗦着手,喝下一碗中药:我年纪大了,眼花手斗,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平川怀疑的说:真是,太遗憾了。
何同山问:您身边就没有合适的人?
沈师傅摇头:没人了,没人了。
平川拿出了手帕,问:此人,技艺如何?
平川把映雪绣的手帕放在桌上,透过沈师傅的眼睛,平川是看明白了。
何同山:这个臭婊子,倒会装蒜?
平川白了何同山一眼,示意他闭嘴。
平川看着桌上的飞鸟绣品,问:这个,多少钱?
师傅摇头:此乃家传之物,千金不卖。老夫身体不适,就不送了,诸位请吧!
平川的手下收起画。
平川示意手下教训教训这个老头。当然,飞鸟绣品,他们也是不会落下的。
打手推倒了老人:不识抬举!
何同山摘走了绣品。一群豺狼就这样离开了。
老师傅震怒了:还给我,你们这群强盗!早晚会遭天谴的。
何同山转身又踢了师傅一脚: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师傅摔倒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古镇的长廊下,平川拿出相机,拍下了细雨江南的美景。
平川示意何同山:你,去找苏映雪。
何同山接过军票:小的明白。呵呵,明白。
暖香阁里,丫头跑来告诉初春,何同山又来了。初春只好稍加打扮去见他。其实初春知道,姓何的想巴结日本人做洋货生意,所以从骨子里,她还真有点看不起他。不过做老板的,见了客人,还得笑脸迎着,初春问到:您近日来的可太勤了些吧?
何同山点头:是啊,是平川先生让我来寻个事。我,还是得找苏映雪。
初春笑了:您糊涂了吧,如今清吟小阁的主是子香。你总找那个老太婆干什么?
何同山抬了抬手里的东西:军票你不想要啊?那些粗活下人也能干,可能从日本人手里赚军票的人,不多!哎,还是你有眼光,买了她回来。
初春:你的洋货生意,进行的怎么样了?
何同山:这不还得看人家的脸色嘛。
初春:那些学生整日喊着抵制日货,你不怕亏本钱?
何同山:喊归喊,生意一准是亏不了的,我心里有数。
初春接过军票就大方起来:我许你,亲自去找她吧。
丫头:您跟我走吧。
何同山跟着丫头来到了映雪的屋前,丫头退下了,何同山就进了屋,屋子虽被映雪收拾得干净了很多,可破旧的桌椅却擦不新鲜。
何同山摇头了:这,这是人住的吗?
映雪说:还要多谢你啊,给我寻了个好主子。
何同山叹气:这个初春真够狠的,早知道,我万不能让你来受这个罪啊。
映雪冷笑回答:你会认人不认钱?行了,找我到底什幺事?直说吧!
何同山问她:平川先生让你干的活,你当真干不了?
映雪反问:你说呢?
何同山嘱咐她:能接就接啊,得罪日本人,有什么好处?
映雪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条件,日本人找她干活,对她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活我可以接,不过你得先去告诉初老板,日本人的军票她要是想拿,就让我一日三餐有暖饭吃,浆洗、缝补那些下贱活,别再找我。”
何同山乐了:好,这话我跟她说。
映雪写了一张字条:这些线,都先配齐了!我可不做断线的活。
何同山点头说:好,你本事!真本事!以前那些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映雪讥笑他,“你的眼睛,是长得小了点?”
何同山走了,映雪被日本人找去专心刺绣的事,一时间在整个暖香阁好象传了个遍。
清吟小阁如今的主人心里也好象开始起疙瘩了,她派丫头把映雪找了来。女人,妒忌心总是不会少,解气的方式,也是把别人比下去,让自己心里胜利。
丫头送上话:苏姑娘来了。
子香很是客气的迎了出来:子香见过苏姐姐,里面请。小云,看茶!早知道姐姐还会回来,子香万不该住进这里才是。
映雪问她:姑娘找我来什幺事?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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