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了她,他全都忍了。
“周险如今家里也没别的亲人了,他是我接的生,我也能称得上是他半个长辈,所以今天就擅代高堂之职,上门来向您提亲。”
此话一出,许母顿时一愣,一旁默不作声的许杨同样口瞪目呆,心里暗叹,周险倒真是条汉子。
许棠自然也是震惊不已,想到昨晚周险同她说的话,双眼顿时模糊。
“镇上的规矩,男方最少要出十万彩礼。但我与周险都以为,十万彩礼恐怕委屈了令爱,所以……”他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证件,推到许母跟前,“这是周险所有存款,以及在镇上、鹿山县和枝川市里的房产和汽车。公司的股份交割要费些时日,但也会尽数转入令爱名下。”
许母朝着存折上的数字看了一眼,顿觉心惊肉跳,“那……那他自己还剩什么?”
“等办完手续,所有东西都归令爱所有,他自己什么都不留。”
许母是升斗小民,何曾见过这样多的财产堆在自己跟前的场景。但她并非眼皮子浅薄之人,在意的自然不是钱财如何,而是周险竟能愿意舍出自己所有身家。
许母垂眼沉思。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出声。许棠在门后不由屏住呼吸,只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许久,许母掀了掀眼皮,将证件又推回李老板面前,看向周险,“谢谢你这么喜欢许棠,但我觉得你俩不合适。”
一直默然不语的周险此刻总算开口,“阿姨,您不满意我哪点,我尽可以改正。”态度恭谨,语气不亢不卑。
许母摇头,“你不用改正什么……反正,反正你俩就是不合适!”说罢别过身去。
李老板与周险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站起身,李老板说:“您再仔细考虑看看吧,令爱和周险真是两情相悦。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
许母没有起身,无声叹了口气,“许杨,送送客人。”
许杨“哦”了一声,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
许母手撑着额头,不住地叹气。
半晌,许杨从外面回来,将门掩上。许母抬眼,瞅见那一堆证件还摆在茶几上,“他们东西忘拿了,你赶紧送去。”
许杨站着不动,“妈,要送你自己送。毁人姻缘的事,我可不干。”
许母瞪他,“反了你了!”
许杨却是嘻嘻一笑,转身回房间了。
客厅里只剩下许母一人,她往茶几上又瞟了几眼,终于忍不住,一本一本翻开来,仔仔细细看完了。
数额之大,让她不由咋舌惊叹。心里不禁起了个念头,许棠真要嫁给他,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50、鹿山(13) 。。。
许母自己的这点心思自然不会告诉许棠,她现在最主要的顾虑在于,一怕别人说闲话,二怕自己闺女这性子压不住周险,跟着他今后会受委屈。
她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带着两姐弟该拜年的拜年,该走亲戚的走亲戚,忙到初八,一切消停下来,打算与许棠好好谈一谈这事儿——许棠倒也沉得住气,这些天没提一句和周险有关的任何。
面包车停在一家超市门口,三人从面包车上下来,许母带着姐弟两人进去买了晚饭要吃的小菜,出来时,发现门前不知何时停了辆大奔。
车窗降下来,副驾驶上竟是坐着渡河镇镇长。
许母这人最怕跟当官的打交道,拉着许棠就要走,谁知镇长开口笑道:“许夫人,来买菜啊。”
许母吓得手一抖。
镇长便似没觉察一般,笑看了许棠一眼,“听说您家要办喜事儿了,到时候喜帖可别忘了发我一份。”
许母勉强笑了笑,“您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您家女婿周险呗!要我说,真是后生可畏。渡河镇正在招商引资,您知道吧?周险正在接洽,这要真能谈妥,可是造福渡河镇的大事儿。”
许母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自然不知道什么招商引资,但唯有一点还是十分清楚的,就是镇长现在跟周险是合作关系,听语气对他还颇为激赏。
许母笑了笑,“那……那挺好的。”
镇上摆了摆手,“那行,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许母莫名其妙,怎么短短几天时间,周险就成了镇长的座上宾。许棠也心有疑惑,朝着驾驶座上看了一眼,顿时一愣——扶着方向盘那人笑容狡黠,除了方举还能有谁?
她便又看了看这车,的的确确就是方举日常开的那辆奔驰。
许棠仔细一想,便也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周险专门请了镇长过来,就许母这心病对症下药——她怕人说许棠闲话,周险就让人再不敢说一句闲话。
回去路上,许母仍在嘀咕这事儿,“许棠,我问你,周险真有这么大本事?”
“您不信?”许棠看她一眼,“他在枝川开酒店,过来剪彩的人可比镇长派头大多了。”
许母目光转向许杨,许杨也赶紧点了点头,“妈,险哥这几年生意做得大,渡河镇果蔬收购几乎被他一人垄断了。去年猫子山不是挖出了石膏吗,我听说今年就要在镇上建石膏厂。”
“意思是,周险投资了?”
“嗯,具体我也不清楚,还得问险哥。”
许母咂摸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许杨对周险的称呼,立即绷着脸道:“什么咸哥甜哥!”
许杨嘻嘻一笑,“那该喊什么?姐夫?”
“……许杨你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姐弟俩自小跟许母斗智斗勇,哪能不清楚许母心里已经有所松动,只要许棠和周险表现良好,再过些时日,恐怕离松口也不远了。
许棠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脸上笑容一时没绷住,立即被许母狠狠剜了一眼,“你姑娘家家的,矜持一点!”
当晚,许棠吃过晚饭去洗手间正要洗澡,外面忽传来蒋禾花的声音:“许棠姐!”
自回到镇上,这还是许棠第一次见到蒋禾花,她赶紧披上外套出去。
两人聊了会儿天,蒋禾花道明来意:“许棠姐……其实我过来是想借那个……”
“哪个?”话音刚落,许棠便反应过来。
蒋禾花笑了笑,“刚刚来的,这么晚超市已经关门了。”
“我这里没有,”许棠冲着卧室里的许母喊了一声,“妈!家里有没有卫生巾?”
“我更年期都过了,哪来什么卫生巾!”
许棠笑说,“要不你先拿纸垫着?”
蒋禾花无奈笑了笑,“只能这样了。”
许棠将她送到门口,“你明天要是没事儿就过来玩。”
“好,”蒋禾花点头,“那许棠姐你早点休息。”
许棠望着蒋禾花进了旁边屋里,转身回到客厅,许母恰从卧室出来,“你这个月还没来?我记得你一向蛮准时的啊。”
许棠一怔,忙说,“这段时间休息不好,可能延迟了。”
许母“哦”了一声,也没在意。
许棠生怕许母起疑心,平日一直格外小心,晨起孕吐反应严重,她都是锁好了门,开着水龙头,盖住自己的声音。吃饭时也细嚼慢咽,只挑清淡的小菜,就怕在饭桌上没忍住。
许棠洗完澡,正坐在卧室床上吹头发,一个没留心,许母忽幽幽闪了进来。许棠吓了一跳,“妈,你进来干什么?”
“我找点东西。”
许母拉开衣柜翻了半天,找出双毛线袜子捏在手里,也不出去,背对着许棠,将袜子翻开,“许棠啊,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许棠关掉吹风机,抬头看着许母。
许母将那袜子翻来覆去,扭捏半晌,终于低声开口,“……你,你跟周险有没有……那什么?”
许棠耳根噌地红了,然而她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您说什么呢。”
“我跟你说啊,没结婚之前,你千万别跟他……”
许棠一愣,“您的意思是,同意周险和我结婚了?”
许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身瞪她一眼,“谁说同意了?我就是打个比方,不管你是要跟谁结婚,结婚之前都……知道吗?”
许棠“嗯嗯”敷衍两句,许母似是终于满意,拿着那毛线袜走了,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仍将袜子原样塞回衣柜。
许棠哭笑不得。
第二天早上,许棠去浴室洗漱,吐得昏天暗地,似乎比往日更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肚里孩子正在长个儿的缘故。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许母的声音:“许棠,你给周险打个电话,问问他生辰八字……”
许棠赶紧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强忍着恶心,“好。”
“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等会就打!”
门外脚步声远去了,片刻又折回来,“你把洗漱台上头绳给我递出来。”
许棠双手撑在面盆上,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在上厕所!马上给你!”
“你上厕所水都不关?……你门没关啊,那我进来了。”
许棠想要阻止,然而已来不及。
许母一愣,“你怎么了?”
许棠正要把谎圆过去,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许母走到跟前,拍着她的背。许棠将这一阵撑过,抬头虚弱笑了笑,“我可能吃坏肚子……”话没说完,因她瞧见许母正冷冷盯着她,眼中怒气翻涌。
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如何看不出来。
许棠立即敛了神色,“妈……”
许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