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它,就等于带上了我所有的运气,下半年,m大我们依旧一起。”他清润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边,像大提琴拉奏出的乐章一般动听。
他这一句话,让她对所有的未知都变得无比笃定,毫无畏惧。
“呸呸呸,什么叫你所有的运气。”郝倾城转过来,拍拍他的胸口,愤愤道。
“笨蛋,我需要运气这种附属品么?”他扭过头,朝着她的床畔走去,坐了下来,一脸傲娇地开口。
她不知道,他此生最大的运气,就在眼前。
“是是是,就你实力强,小女子不才,要靠运气给撑着。”她心情好,愉快地和他打趣。
应宸泽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没有任何掩饰地笑着,这样真实的一面,实属难求,心情飞扬,别有深味地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床沿:“过来。”
“干嘛?”她看着他坏眯眯的笑,后退了几步。
他干脆一起身就把她拉到怀里,她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脸倏地一下就热了起来,脸抵在他的胸口,不敢抬头看他。
应宸泽看着怀里女孩一脸羞态,大拇指和食指一扣,轻轻地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运气撑不住我,你撑住就好了。”
黄昏后,薄暮过,日落走。
天渐渐黑了。
两个人拥着拥着,就有股暧昧的气氛缓缓升腾,窄小的屋子显得更加燥热。
初夏时分,两人都只是穿着单件的薄衫,隔着轻薄的衣服料子,对方身体的温度和内里的肌肤都极易挑拨起年轻男女的浮躁。
她的皮肤有些冰冰凉的,在燥热的傍晚,传达在应宸泽掌见得触感十分舒服。渐渐地,他有些迷醉,捧着女孩的脸,寸寸不落地亲吻着。
屋子里越来越燥热,荡漾在两人间的,是抵不住的柔情蜜意。
他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轻咬她的耳垂,嗓音无比低沉沙哑,努力压制住什么似的,吐出四个字:“想而不能。”
然后,他停下自己使坏的手,扣住她的头,把她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六月的天,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高考的第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一早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丝,等到郝倾城结束上午那一场走出考场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已经有了可以砸痛头的威力。
她心情不差,准备带着这个好情绪走进下午的考场,一切,都那么好。
在途中她看到了叶习影,她撑着一把透明色的蓝色雨伞,穿着漂亮的纯白连衣裙,像一朵白色的雪莲在雨幕里娉婷而立,美好的不像话。
隔得老远,隐隐约约中,叶习影好像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模模糊糊中,还有她冲着她投来的似是而非的笑,像是示威,像是得意,又像是怜悯。
她分辨不清。
她朝着校门口走去。
然后,她看见了数月不见的母亲。
母亲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佝偻着身子站在雨幕里,凌乱得一塌糊涂,那张朴素无华的脸看起来比数月前相见时,老了十岁不止。
脸上还蜷缩着一条条张牙舞爪的泪痕。
她冲了过去,焦急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母亲摁住她纤瘦的肩膀,像在支撑着自己就要倒下去的倦体,眼泪再一次决堤:“倾儿啊,去见你爸爸最后一眼吧。”
郝倾城举着的伞,瞬间落地,溅起了一片又一片带着污泥的雨水。
母女俩狂奔到梧城市第一医院的时候,郝倾城推开急救室的门,没有见到父亲,她只看见一块白色到刺眼的布微微的拱着,遮盖住下面一具僵硬冰冷的躯体。
郝倾城从小到大没有见过死人,她以为她会害怕,然而,当她疯了一样地揭开遮盖在父亲身上的那块刺眼的白布时,她忽然就安静了。
最疼她爱她的父亲,此刻安详地躺着,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脸色苍白如一张透明的纸,无色的唇紧紧地抿着,他的手指已经僵硬地动不了分毫。
她不停地在父亲的手上摩挲着,用力地抚摸,极力地想要把他捂热,可是她都不知道,她身体自上而下,无一处不冰凉彻骨。
她昨天还在小卖部给家里打着电话,一切都那么好,父亲温和地声音还回响在她耳边,他说,倾儿,好好考,回来咱一家人去云南旅游,爸带你好好玩玩。
她的泪水像是从决堤的坝上奔涌而出,猝然地跪坐在床边,用她声音所能发出的最大分贝,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爸爸。
许久许久。
母亲的身子早已经瘫软了,同她一样跪坐在冰凉的地上,嘴上一遍又一遍地嘀咕着:“怎么会走得这么快,他刚才还说,要等你回来,才咽得下最后一口气,他明明答应的,不然,我是不会去考场外等你的,我是不会去的,不会去的……”
她是不会去的,她是不会去拿女儿的未来开玩笑的。
反应过来这一点,她拖起沉痛的身子,去拉女儿:“走,赶紧给我去考场。”
郝倾城紧紧地扯住父亲的手,任她怎么拉也不挪动分毫:“我不去,我要等爸爸醒来,妈……妈……”她一遍又一遍地反抗,“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声音几近破碎,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最后,母亲疲惫地摊□□子,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落泪,无力地哭着。
她回抱住母亲,泣不成声。
母女俩在医院的抢救病房里一直待着,直至医院的工作人员用冰冷的白布再一次罩住郝启良,推去太平间,母女俩才缓过神来,朝着床车冲了过去。
听母亲说,父亲一个月前刚跳槽,和另一家建筑企业签订了劳务合同,相比之前,工薪翻倍了,稳定性也提高了。一周前,施工企业刚启动了宣县新一期的建筑工程,父亲作为这期项目的包工头,时不时地往工地上跑。
今天上午,父亲接到和他一同负责这期项目的另一个包工头的电话,说是质检单位突袭,发现好几个楼层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本是难得的一天休息,却不得不赶到现场斡旋。
父亲是从高达三十米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的,据现场知情人说,父亲摔下来的时候,他所在的那片脚手架几乎全部塌陷。幸而被同片的脚手架和其它障碍物拦截过好几次,才没有当场死亡。在被送往宣县第一医院经过第一轮保险抢救后,又立马送往梧城第一医院,最后,抢救无效身亡。
和父亲在同一片脚手架上还有几位现场的施工人员,全部重伤。
死亡人数,只有父亲一人。
郝倾城听完整个事件的经过,想起全身上下无一块完整的父亲,一会儿麻木,一会儿又痛得难以自抑。最后,她用破碎到几乎说不出话的嗓音,冰冷狠决地吐出三个字:“有凶手。”
然而,不论是施工企业,还是公安局的调查,都十分直截了当地判定这是一起简单纯粹的工地安全事故。
不论她多么坚定自己的想法,母亲和各方单位都没有一人相信她。
母亲说,我们一个踏踏实实、安分守己的普通家庭,哪有机会去得罪什么上流社会的人,更别说最后扔了命,孩子,要怪就怪咱命苦。
她不是认命的人,那一刻,她是多么憎恨自己还只是一个孩子,除了那点可怜的工伤赔偿和封口费,她竟不能为父亲的死讨个公道。
那天,她没有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也没有去小山坡赴约。
她不是忘了,她只是不想以一种绝望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还要残忍告诉他,她失约了,她不能陪他一起去m大了。
她也没有回小屋,而是和母亲带着父亲临时赶回了宣县,将父亲火葬,曾经那么完整精神的一个人,如今只是一捧能被清风吹散的薄灰。
将所有的后续事宜打点结束,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了。
冷静下来后,她把所有的事情清晰地理了一遍,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是怎么把这一切和叶习影联系在一起的。
高考前一个月,在学校的小路上遇见她,她别有深味的笑;高考前一天,她光临她的小屋,留下一句“只怕人你是带不走了”;高考第二天的上午,她撑着一把透明的蓝色雨伞,站在远处对她若有若无的笑……
父亲不会平白无故就跳槽,也不该在原本休假的一天,火急火燎地赶去施工现场,更不可能正好站在那片搭建不合理的脚手架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背后有人在操纵。
她绞尽脑汁地想,父母老实巴交半辈子,好善乐施,古道心肠,去哪里得罪人。
他们这样一个普通家庭,哪有机会对上流社会的人构成威胁,最后,停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她和应宸泽长达三年的恋爱。
细想之后,她威胁到的,只有叶习影一人。
她听应宸泽的死党许瀚庭提到过,叶习影家族三代为官,是个十足的红二代。她的父亲在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乎要将整个梧城市玩弄于鼓掌之中。
能在短时间内摆平一切,将事情偃旗息鼓的,她再也想不出还有谁。
她回到梧城市,去找叶习影。
一番周折,她来到了一栋复式小别墅前,蹲在精致铁门的围栏旁,慢慢地等。
一个多礼拜了,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清澈水灵的眼眸里,布满血丝,整双眼睛憔悴得凹了下去,阖上眼,全是父亲冰冷残缺的躯体。
她本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然而,此刻的她,恨意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颤动。她甚至想拿一把刀抵在那个恶毒女人的脖子上,质问她,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太残忍,何以搭进一条完好的生命?
蹲了太久,脚麻得厉害,她努力撑着身体站起来,一阵眩晕,她赶忙扶住了身边的围栏,这才站稳。她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再一抬头,便看见了刚从一辆黑色轿车上走下来的叶习影 。
一袭飘逸的湖蓝色连衣裙,头发弯弯地搭在肩头,提着个精致的小包,几日不见,看起来更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