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准备一下,明天上午的飞机,我们要去一趟哈尔滨。”K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高大的身影一半沐在阳光下,一半没在暗光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令郝倾城诧异不已,抬头看向K,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目光黯淡,面色疲惫,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虽是如此,但他的那股子傲气,丝毫未减。
想来,他定是不屑来自一个下属的关心,于是敛了敛情绪,问:“要多久?”
“这个难说,客户是哈尔滨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设计出的戒指要体现出哈尔滨式的爱情。我去那采景找灵感,少则也要十天半个月吧。样稿没出来之前,怕是要先委屈一下你俩的爱情。”
郝倾城低头凝神了一会,慢慢地点了点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要点头点得这么不情愿。”K抬头看了她一眼,“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了,去五十二楼告个小别吧。”
令郝倾城苦恼的自然不是这十天半个月的分离,而是“缺陷”的生产已经提上日程,一周后便召开发布会。发布会一结束,“缺陷”就开始在应氏的各大商场陆续上架。
现在,怕是得缺席这个过程了。
她也不可能贸贸然地跑去五十二楼找他,“缺陷”被他力顶,已经引来公司的许多风言风语,现在还不是时候。
思来想去,她来到了生产厂。
在珠宝领域,应氏一直都做得风生水起。大力引进先进的精密设备、原辅材料和高新技术,高新聘请高级管理人才,大量资深设计师和专业技术人才。
来到这儿,她发现整个生产流程规模巨大,完全不是她所能想象的。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方案是否有利可图。若是落得个竹篮打水的结果,公司会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不,她摇了摇头,把这消极的想法甩开,她应该相信他。
她准备进去瞧瞧,刚走几步,一只手握在了她的肩上,很快又拿开。她快速地转头,就看见了一张清隽而硬朗的脸,柔和又不失棱角。
“你怎么来了?”她尽力克制住,想扑在他身上的想法。
“来看看。”他走到她身侧,牵起她的手,“一起吧。”
郝倾城有些懵,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俏皮地转动着,一会儿低头看看被他攥得紧紧的手,一会儿抬头看看他旁若无人的神色。
他不过只比她大六个月,和她一样,只有二十二岁。
年轻如故。
郝倾城每次看向他的时候,无论是侧脸还是正脸,都精致到了完美无瑕的地步。但更多的时候,令她感叹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从他眉宇间透露出的那种不属于年轻人的成熟稳重。
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熟悉每一个战场策略,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着岁月的味道:成熟老练、圆滑世故、稳重自持。
长着一张二十二岁的脸,藏着一颗八十二岁的心。
看着被他握紧的手,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问他:“可以吗?”
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牵我的手吗?可以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吗?她心里是这样问的,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看见他笑了,笑声很低。
他的声音很清澈,如同三月被春风搅动的湖水,温柔地荡漾,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他说:“可以。”
她的手被握得更紧了,感受到他那股坚定的力量,她匆匆跳动的心,缓缓平复了一些。
两人一同走进了厂间,里面充斥着各种金属的气息,清冽好闻。
应宸泽似乎经常下厂巡视,这里的工作人员个个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只是礼貌地朝上级颔首。
应宸泽停在了一批正待加工的戒指前,从中拿起一枚,暂时松开了郝倾城的手,朝着一个透着阳光的窗户口走去。
戒指反射出的光并不刺眼,十分暗淡,等待着最后的抛光。
金色的阳光下,那枚小小的戒指,随着他打量的目光,在他修长的十指之间优雅窜动。
他的目光很沉静严肃,眉头微微地皱紧。
郝倾城感觉到了不妙,立马上前,刚靠近,就听见他用清冷的嗓音吼人:“林总监,从昨天的那批戒指中拿一枚过来,准备好检测仪器。”
郝倾城的心“咯噔”一下,情绪陡然下了一个台阶:“怎么了?”
应宸泽将两批不同阶段生产的戒指拿在手中,借着阳光打量,细细对比,瞬间冰冷的脸表明,他已经肯定了某种猜测。
他沉眸看了一眼郝倾城,声音从容低沉,冰冷渗骨:“测了才能确定。”
检测设备一一就位,应宸泽亲自操作。兵荒马乱还不至于,每个人的神色倒是凝重了几分。
结果令人瞠目结舌。
最新一批戒指,简直可以称为“毒戒指“,其所含铅、汞、镉、砷等有害元素严重超标。这批货若是流入了市场,根本就是拿消费者的身体健康开玩笑。不仅如此,应氏将严重受挫,几十年建立的信誉将毁于一旦。
郝倾城整个人也僵住了,看着应宸泽。
他的脸色很沉,却没有半点惊慌,微低着头,像在思考着可行之策。
“林总监,你解释一下。”应宸泽抬起头,忽然说。
林总监是整个生产过程的负责人,生产线上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他自是首当其冲。
他并未推卸责任,神色凝重,很客观地解释:“应总,所有的材料混合都是严格遵守业界标准,没有半点马虎。出现这样的情况,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会积极寻找原因。”
应宸泽沉吟了一会,面色沉肃:“不用了,你先从前两批里随机抽百分之十的戒指检测。若是有一个戒指未达标准,就一个一个的测,把达标的筛选出来。最新一批,全部销毁,重新生产。其它一切照常。”
所有工作人员被这一突发状态吓得心惊肉跳,立马依言行动,每一个流程都更加苛刻认真。
街道上,人流如潮,两人以龟速散着步。
“来得及吗?”她还是有些担心,“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应宸泽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应氏冷不丁兴出这么一个策略,你以为行类的企业会坐以待毙。他们摸不清楚应氏打了一张什么牌,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从中破坏就是最老套的一种。”
她点点头,摆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应宸泽被她这副表情取悦,一扫心头乌云,摸了摸她的头:“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个别人从中作梗。”
“那怎么办?”
“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太担心。”
他的笑容很淡很浅,却让人感觉十分生动。微微扬起的嘴角,体现出他极度的自信。郝倾城被他这抹淡笑感染,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回应她的,是应宸泽揽在她腰间的手。
饭馆里飘出的菜香,缠住了郝倾城如小狗一般灵活的鼻子。她用手戳了戳应宸泽的手臂,他疑惑地侧头,只见她深深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像只馋嘴的小猫。
应宸泽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领着她进了一家川菜馆。
回到他身边后,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又养了回来:边吃边说。
她并不是多话的人,就连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也少得可怜,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逗她开心。慢慢地在一起久了,那个爱说话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往事甘甜苦辣皆有。
记得有一回,两人小吵了一次,难得地闹了个冷战,谁也不理谁。
最后还是应宸泽先沉不住气,一下课就过来拉她的手,像个粗鲁的野蛮人,一路拽着她,进了一家学校附近的川菜馆。
她表面上假意地哼哼了几句,半推半拒地跟着他走。
心里却乐开了了花,想:每天用杀死人的眼光看着我,就知道你沉不住气。
在川菜馆里坐下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还有冷战这么一回事。一坐下就开始叽里咕噜一大堆,就连吃饭的时候,嘴巴也没停下,唾沫液子横冲直撞。
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坐在她前面的这个少年,从教室把她拽到菜馆,脸一直冷着,嘴巴也没张过。
直到他冷冷一句“食不言,寝不语”,把她到嘴边的话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
郝倾城问:“当初你明明还在生我的气,为什么还会先找我啊?”
他思索了一下,坦然地说:“身不由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到这里就要进入裸奔的阶段了,这是溪白的第一部长篇作品,一直都很用心在写,剧情有狗血有雷人,文笔也稚嫩。这十几万字的存稿也很不经花,我的码字时数低于一千,所以你们能想象这个六位数的存稿来得有多艰辛了吧。
溪白还是学生党,最近有六级要奋斗,有数不清的论文要写,也要慢慢进入期末的复习阶段,对于一个常常在文字里昏了头脑的人,在学习方面真的很是学渣,所以复习什么的总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精力。
废话不多说,总而言之呢,进入裸奔阶段的我,为了不烂尾给大家一个美好又放心的结局,接下来的更新要放缓了,我会尽力做到隔日更。
如果有亲来催更,说不定我会使出浑身懈数来个双更什么的也说不定,要知道,除了对文字的热爱,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了。
☆、第四十二章
迎着正午的暖阳,影子很短很粗,但却十分和谐。
应氏大厦很快就出现在视线里。
一件大事一直被郝倾城抛诸脑后,直到她自私地想占领他更多的时光,才无可奈何地提了出来:“明天早上我要陪K去一趟哈尔滨,出差。”
闻言,应宸泽的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带着她直接扭转了方向,朝停车场走去。
车子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穿梭,不疾不徐。
“你不用回去处理公司的事吗?”郝倾城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
“不差这一个下午。”
“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