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瞥了流觞一眼,继而无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平静无波地道:“我本是弃儿,我本是贵门血脉,然却被父家不耻,父家耻我连姓都不愿给我。我母亲故去,我病了,便被扔进了乱葬岗!”
流觞望着她失神的面孔,心疼担心地唤道:“主子!”原来,他们这个神人一般的主子亦是有不堪的过往,原来他们这位主子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你们尚可说我薄凉叹我无情”,萧晗垂下眼眸看着流觞的眼睛,道,“然你们何苦妄自菲薄,如今的你们如何比朱门公子差得了!”
“你们这般又将我置于何地,四载,我原以为可令你们转头换面,却原来是我高估自己了。你们尚且这般,我又如何完成师父之托!”
萧晗不再说话了,良久,流觞才愧疚地弱弱地唤道:“主子,流觞知错了。”
双手托着流觞的脸,萧晗说道:“你之任性也要收敛了,外面不比桃源!”
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主子素来冷如寒冰何时这番柔和了,观主子神色定是因方才他的那番话受了震惊。望着萧晗那双清亮的眸子,流觞不想再令主子担忧便点头如捣蒜般地应道:“主子,流觞知晓了,流觞不会了!”
萧晗点了点头,继而又道:“此等妄自菲薄亦且不可再有了,你们从不曾腌臜,亦无人敢言你们腌臜!”
流觞沉重地点了点头,愧疚的神色刻满了承诺。
抚了抚流觞乱糟糟的发丝,萧晗道:“好了,去休息吧!”
“好。”流觞答道,然后又慢慢从地上起身,认真地将那玄色的袍子裹紧,朝门边走去。
手刚刚触摸房门,流觞忽然回头翩然一笑:“主子,流觞依旧欢喜主子,只是此后流觞会将此欢喜放在心里。不管主子如何,这欢喜只是流觞自己的!”
说罢,便拉开门出去了,只留萧晗独自在房中失神。罢了,他欢喜便好!
门一响,玄镜三人回过头来望着流觞,见他亦不再是之前那份神色,三人心下便有疑问,然还未等他们开口问,便听见流觞说:“主子非无情,我等亦非腌臜,尚不可自轻自贱!”
言罢,流觞便抽身离去亦未再有多余的话语。
第九章:冷颜灭匪
readx;就这般无事地过了两三日,萧晗依旧一副冷清的神情与在桃源之时无异,流觞亦说到做到没再像那晚一般出格,而其余三人皆没提起那晚之事。
“主子,可行事了!”玄镜拱手禀道。再观其余几人,除萧晗之外诸人都是黑衣装扮,甚是干练。
此次行动是萧晗筹划已久的,为此她甚至安排三少年提前一月至江州,是以不管是玉蘅并三少年还是她都是信心满怀。
“走吧!”萧晗淡淡地道,眼里却泛出了慧黠的光芒。
大队的牛车负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嗒嗒地前行着,车轮下扬起阵阵漫天的灰尘,而押送货物的只有三男,皆是一身黑裳,此外还有一装饰华丽的车,透过飘动的车帘望过去只见其间端坐着位样貌清逸的郎君,披青丝着白裳,冷凝的面容上尽是清冷漠然的神色,于无形给人一股冷冽之气!
陆三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不禁有些好奇,江州何时有这等人物了,于是忍不住问道:“君面貌俊逸,不知是哪里人?”
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挑开,那张如云如风的面容彻底落入了陆三的眼中,陆三不禁心神一滞,这,这世间竟有这等面容之人,如素莲出水、似玄梅浴雪,这番身着白衫又有云端神人之仙逸出尘!
“在下祖籍邺城,此番往江州欲定居!”神色尚在呆滞中的陆三听见了一个淡如清水清如冷月的声音。
恍然回神,陆三微笑着瞥了瞥那好几车货物道:“观君家业,君家在邺城定也是贵家!”
“不过略有几许薄产罢了,亦算不得富贵!”若换了他人定是要微笑着作揖讲理的,然此人虽谦虚却仍旧冷如冰霜,然纵然此人清冷至此却仍难令陆三心生厌恶。
“君谦矣”,陆三依旧笑呵呵的,瞧这人清冷的气息定是不凡的,须得同这人交好才是。当斯之时,有风有度的人最是难得,亦最是要结交,故而陆三尽量令自己温雅起来,又关心地道,“君仅携仆三人吗,此间多盗匪君怕是要忧虑了!”
“路途甚远仆人愈少便愈轻便”,萧晗又故作惊诧,“此地有盗匪?”
“君不知?”陆三见这人起了心,于是心下带喜连忙说道,“此地黄龙山匪与蛟龙水匪最为剽悍,君行陆路也只需忧黄龙山匪。这黄龙山匪官府曾数次镇压,结果皆是无功而返。”
说罢,他又打量了萧晗的队伍,摇着头长长地叹息道:“君这点人怕是不好办!”
“这可如何是好?”萧晗佯装焦虑,似乎悔恨自己遣散了仆人以致将自己置入此等危险的境地,“君可有妙法,君若救得在下,在下定当重谢!”
陆三见这冷冷清清的人脸上终有忧虑,于是心中大喜,心道此番倒是能与这气息不凡之人对得上话头;又想到此番你求我教你,我若救得你,你必定会与我交好,我若有你这等气质出众的友人便也算在自家兄弟面前长脸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敛去了微笑,故作严肃地说道:“君言重了,出门在外朋友二字最为重要,今我与君相识也算得朋友,君既是如此处境,我必助君。君且放心,我尚有仆从几十,君与我一道便是!”
闻此言,萧晗只心中冷笑,然面上仍是清冷中带着慌乱与怀疑。见这人有不信之色,陆三生怕这人轻视了自己,于是便连忙解释道:“君莫看我货物少,然我乃是陆家之人,我所为的亦是陆家之事。陆家乃江东大族,此等山匪虽胆如豺狼却也莫敢招惹陆家!”
陆三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仿佛山匪惹了陆家便是自寻死路一般。当然对上萧晗,他亦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他真仗义似的!
“原来君是陆氏之人,”萧晗又装出一副敬重,那忧虑也散去了,仿佛陆三的话是颗定心丸似的,“在下姓萧!”
“原来君姓萧”,陆三笑呵呵的,心下却想到邺城并无姓萧的大户,难不成是兰陵萧氏中人?此事深究也无益,陆三索性不在纠结,又彬彬有礼地回道,“萧君言重了!”
就这般行了许久,忽然牛“哞”地一声,众人惊了一大跳。漫天的沙尘散开,众人一看竟然是一大队的剽悍蛮汉,那些蛮汉皆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凶神恶煞地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
这些蛮汉虽吓人,可陆三好歹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虽说心中也有恐惧可登时也还是沉下声音怒喝道:“我等乃贵人尔等匹夫还不快让开!”
“哈哈”,那些彪形大汉一手拿着大刀一手叉着腰张着大口露出满口黄牙张狂地笑着。其中一个像是匪首,那声音忒粗犷:“黄口小儿,我黄龙山匪什么贵人不曾遇见过,小儿无知,遇见我黄龙山匪还妄想以贵人唬人!哈哈!”
陆三的脸色遽然发白,黄龙山匪!黄龙山匪素来与蛟龙水匪齐名,皆是以骁勇悍战著称。须臾他又想到,黄龙山匪素来不会主动遭惹江东陆氏的,故而那发憷的心也稍微平复了半分。
陆三清了清嗓子本欲壮着胆子将陆氏的名号报出来,却不料那萧郎的一个护卫向盗匪讥笑道:“盗匪无状,我等人多还怕尔等流寇不成!”
如轩这口气要多猖狂有多猖狂,仿佛比那些山匪还要气势汹汹。
陆三心里暗暗叫苦,若好言道出陆家的名号黄龙山匪兴许还不会为难,然这萧郎的护卫却是这般不知审时度势,这萧郎也是空有一副好面貌空有一腔好气度却没能将下面的人调教好!陆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是自己盛情拳拳地邀萧郎的啊!
“哈哈!”黄龙山匪一阵狂笑,狂笑过后一人对那匪首道,“老大,这几个小子长得还不赖,不如……”
“咄,流寇不知所谓,爷手中的刀剑可不长眼!”流觞又适时地补上一句,愈发显得萧晗一行人傲气十足。
陆三狠狠地瞟了流觞等人,无奈此是萧郎的人,萧郎既无言语,他又怎好教训!话说这萧郎也是的,下人这般了却无动于衷,真是不知审时度势!
“小儿才不知所谓,我黄龙山匪名满江东,今就让猖狂小儿见识见识何为黄龙山匪!”黄龙山匪显然有些因为如轩、流觞的话而愤怒,那匪首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地道,“兄弟们,动手!”
彼时,萧晗终于说话了,然她是对着陆三道:“陆氏郎君,萧某在此言谢了!”
陆三讪讪,这也算他自己找的事儿,若是此时推诿那岂不是落下个无义的名声,那此后他何以在陆家立足?
眼看着黄龙盗匪步步逼近,陆三连忙慌张地指挥着仆从护卫:“拦住,拦住!”
叮叮叮的沉闷铜铁击打的声音犹如寂静无人的夜里的乌鸦叫声令人心生恐惧。陆三还特意盯了盯方才萧郎那两个气势汹汹的护卫,他原以为他们之所以口出狂言多少是有些实力的缘故,却不想却虚有其表,那般武力也与他的护卫无二!
转眼看那萧郎,他也是淡定,在这种时刻居然也不见慌乱,应知此时的自己已然惊惶不已了,他怎能如此恬然?
刀剑穿插**发出极为渗人的响声,护卫、仆从的惨叫一浪盖过一浪,到处都是刺眼的鲜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面容狰狞的尸体。陆三所带的几十仆从也为数不多了。
“你,你”,陆三指着愈来愈近的山匪惊惶地吼道,“我,我乃江东陆氏,陆氏之人,你,你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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