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次暗杀若只是张四郎所为我大可不必如此,然此间非是寻常复杂!”
萧晗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解释道:“若我一开始便唤出暗卫……”说到这儿,他定定地望着萧晗,长久才吐出后面半句“那我便不会知道另一位主谋是谁了!”
“你就用自己的命来搏?”萧晗冷笑。
鼻间轻呼一口气,庾翼笑了,如春日曦光般温暖和煦动人,而微动的眼波中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狂,仿佛在说暗杀罢了,又能奈我何!
萧晗懂了,灵台一下清明了,可叹原来糊涂的是自己,竟将他乃武功高手这事给忘了,即便是世上的人都死完了,他庾翼也是不会死的,到底是因为一时承诺而心性大乱了。
“也是,左右你武功也是高出我的,倒是我一厢情愿了!”
“卿卿,”庾翼好整以暇,轻叹着,一脸笃定,满腹认真,“若再来一次,即便再是九死一生,我也不会出手,你可知为何?”
“因为,有卿卿你,你不会让我死的!”庾翼笑对她,满眼欢喜。
“你,便这般笃定?”萧晗生涩地挤出这句话,且不论其中情意,但是坦然安心地把自己的命全然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便是极大的感动。
“我素来背着无情之名,你不该如此,你是成大事者,对任何人都不能存在绝对的信任!”萧晗摇着头,带着否定。
“可是,你确实会以命护着我不是吗?”庾翼含笑,真挚地凝望着她。
萧晗张了张干涸的嘴唇,说不出一个不字,她不是心口不一的人,她答应师父的事绝不是轻易言弃的。
而庾翼见她如此模样则生怕她气急攻心,便转移话题,轻声道:“你那故人也个诡计多端的,你应当心些,切不可因从前的交好而轻心,须知人总是善变的!”故人说的便是王允之。
“仿佛你就不是诡计多端的?”萧晗反诘。
“纵我亦是有城府的,我也不会如他一般。纵我兄长们喜暗杀,而我却是对此不屑的!”庾翼摇头否定了她的话语,他的城府也是有一定底线的,“而你那故人倒是深谙阴谋阳谋,他应是知晓会有暗杀的,然他却一言不发,要说此次暗杀中没有他的人我定是不信的,他倒是极会借刀杀人!”
再肯定萧晗听他一番话后没有情绪波动,庾翼才继续说下去:“庾氏与王氏看似融洽,然其中的争斗又有多少人洞若观火!我大兄与王丞相,我与王允之,一直都在争斗中,若借张四郎的名杀了我,王允之他便无忧了,而庾氏也会因为我的死大损元气,他这一招用得很好!”
“而我若一开始动用暗卫的话,那只能证实此乃张家余党所为;若我长久以待,说不定便可以反将他一军!”
“如你所言,我岂不是坏了你的计划?”萧晗心中隐隐约约知晓此事是与王允之脱不了干系的,此时听庾翼细细说来,才知其中玄机。
“此事尚不好说,况且你也是为了救我,我若因此埋怨你岂不是显得我没有道理了!”
庾翼话罢,沉默淡淡,静谧无言。良久,庾翼才起身,四处张望了几遍。
仰视着略显狼狈的庾翼,萧晗张口淡淡地说道:“诚然我与王允之是故人,然而物是人非我也是懂的,我亦不是那等轻信之人!”
庾翼回过头,面上泛着淡淡的惊异,忽而才莞尔一笑,原来她一直将自己那番话放在心上。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他也无心与萧晗再多说,于是当时他又说道:“我观此处地势知前方应有山洞,你我衣裳尽湿,须得寻一处好生整理一番!”
“况且你的伤势……”
萧晗明白他的意思,伤势深入骨髓,毒物漫入肌理,自己虽是毒医高手,但是若对伤口不加处理,那么必定会元气大损。
“好。”萧晗点头,费力地撑着身子,咬着牙强忍着因动作带来的伤口牵动的疼痛,以及毒物的冲击,想要起身。
正疼痛的瞬间,萧晗忽然感觉轻飘飘的,肩头膝腿处有着湿浸浸的衣裳以及衣裳里温热的肌肤,她睁大了眼睛,呼道:“你?”
庾翼垂下眼眸,睫毛长长的,悬在睫毛上的小水雾都细细可见。他温言细语,犹如冬日曦光一般温暖动人:“萧晗,你说过你精通医毒,这点毒难不倒你,是吧?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极其小心地避免她背部的伤口,一向和煦清淡的言语中也隐隐有些害怕。这毒的厉害他见识过了,如萧晗这般强的人都被伤得如此厉害,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自小接触毒医,虽说不上百毒不侵,但也见识过千百中,此毒虽厉害,可我方才已自行封住了穴道,毒液也入不了骨髓,小心处理也无甚大碍!”萧晗有些惊异于他的表现,素来庾翼对她都是嬉皮笑脸的,少有这般珍之重之,如此这般萧晗心中的寒意也减去不少,语气也软了下来。她一直以为这才该是两人的相处之道。
上抬眼眸,庾翼把精致的下巴留在萧晗眼里,手心更加温暖了,他轻笑,像个孩子一样,道:“萧晗,你方才已经承诺过了,你不会有事,你素来谨守承诺,若你违背了我也不客气了!”这话多少有些无赖,若是萧晗真的有事了,他又能怎么样。
如此睿智明雅的男子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萧晗不禁失笑,道:“你又能奈我何?”
庾翼低下头,黑曜石的眼眸中满是欢喜惊讶:“卿卿,你笑了!”
萧晗一时警觉,凛住眸光,淡淡地道:“你看错了!”说罢便不再言语。
摇着头笑了笑,庾翼重新昂首,心中也是一片了然!
“庐山多洞穴,此处稍隐蔽,你且先歇息会儿,我捡些柴禾,很快就回来!”庾翼将萧晗放下来,让她倚着石壁,动作很轻柔。
待庾翼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帘后她才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肩头,偏过头试图看看伤口,然而只看见肩胛骨处有两团血淋淋的晕影,原本洁白无暇的衣裳也因血迹污浊不堪。
方才她说得风轻云淡,可实际上若不尽快将毒素逼出,她便会落下宿疾,然而说到底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那般说。
“呃!”痛得钻心,萧晗苍白的嘴唇剧烈地颤动着,她颠着手指行动不稳地解着衣裳,相当吃力,她必须在庾翼回来之前将毒液逼出。
萧晗意志力极强,即便是每动一分便有痛彻骨髓的疼,她也仅仅咬牙坚持着,硬要将衣裳给解下来。
要将一层层湿得巴在肌肤上的衣服给脱下,这对于重伤的萧晗来说是相当困难,尤其是将衣裳从肩头背部剥下。
原本平日极简单的脱衣因为疼痛与艰难而变得艰难险阻。共有三层衣裳,因为背后有极重的伤口,那衣裳都巴在肉上了,萧晗剥下第一层衣服时已经犹如剥了一层皮一般,不仅伤口上血流不止而且煞白的脸上冷汗直冒,过了很久她又依葫芦画瓢将第二层衣裳扒下,这第二层衣裳一扒下她更是痛不堪言。若只是一般的刀剑之伤还好,若衣裳未湿未粘在肉上还好!
只剩下最后一层薄纱了,胸前紧裹的白绫盈盈可见,萧晗抖着手指将薄纱小心地撤到肩头下,露出白皙滑嫩的肩头。
“晗晗!”一阵惊呼,接着便是柴禾掉落的地上的咚咚之声。萧晗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她一个激灵连忙护住胸前肩头。白着一张脸微弱地冷冷地呵斥道:“你出去!”
庾翼可不管这么多,她的伤在肩胛骨处,若任由她自己处理,那她不被生生痛死?此等时刻男女大防倒算不了什么。
他连忙两三步上前,握住她的肩头,温声细语道:“晗晗,你是要将毒逼出来吗?”
什么时候,这称呼又变了?
萧晗肩头一热,却发现他已经在牵动自己的衣裳了。“你,出去,我,自己来!”萧晗本想更冷冰冰的,可是现在她已经力不从心了。
萧晗艰难地抚上他小心而动的手,试图将其拂开,可是方才剧烈的疼痛早已抽光了她的力气,倒显得她的拒绝像是在抚摸。
庾翼反盖上萧晗的手,动作轻柔如一片轻羽拂过,语言温糯如玉簪花:“晗晗,讳疾忌医最是不好,你身为医者应该知晓这样的道理。况且你平日里不是说要让我把你作男子对待吗,现在我便把你视作男儿,晗晗,让我来,否则这疼痛难以忍受!”
萧晗是嘴硬,明明痛得不得了可偏要死不承认,非要固执:“昔日,关云长尚能刮骨疗伤,今日萧晗又怎不能忍受住!”
庾翼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严肃而又好笑地说道:“关云长刮骨疗伤之时尚有烈酒麻醉,你有吗,再说你是关云长吗?”
说罢也不管萧晗再如何固执,庾翼便又动起手来,他尽量将自己的力道控制到最轻,小心地替她牵扯薄衫。而萧晗也深知挣扎无果,索性闭上眼眸任由他了。
庾翼轻轻地将她披散的长发给拂到她身前不留一点在背后,否则发丝黏在血肉上再拔出就更加痛苦,庾翼心很细动作很轻柔,每一个方面都十分到位。
伤口之上血液黏稠得很,紧紧地拉着衣衫不愿放手,庾翼生怕弄痛了萧晗,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玉簪,头发轻扬,他小心翼翼地挑着衣衫。玉簪凉凉的倒是缓解了不少疼痛,庾翼轻轻地将衣衫褪到她的手臂下,叹着气道:“晗晗,你伤得很严重,伤口都变得黑紫了!”
萧晗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那疼得钻心的地方凉凉的软软的甚是舒服,而且肿胀之感也舒缓了许多。那凉凉的唇瓣在伤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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