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你帮我看看,屋里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嗯。”小陈仔细地找了一遍,“没有。”
邵华皱了一下眉头。他把哈苏放在最外面,每次都拿它出来过一把“干瘾”,但今天他一摸到相机,就知道不对了,不是哈苏,变成了佳能系列的。他又摸了一下旁边的相机包,有3个空了。
第二天。
“小虎。”
“邵先生,什么事?”
“你看到我的相机没?”
“没看到。”
“小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虽然邵华看不见,但他的眼神看得小虎心里直发毛,小虎到底是做贼心虚么。
“没有,真,真的没有。”
邵华走近一步,叹了一口气,说到:“小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拿了相机?”邵华不在乎这点钱,他只是希望小虎能认识到错误,而且他的表情真的不是生气。
“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你没看到,就不要瞎说!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乱冤枉人!”
不知道小虎是不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总之,再怎么有绅士气度的邵华,听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你没看到,就不要瞎说……”也忍不住火大了,他一把揪起面前小虎的衣服,吼到:“跟我去警察局!”
“你放手!我跟你说我没拿,就是没拿!”小虎双手抓住邵华的手腕,拼命地想要扳开。
“如果你真没拿,那跟我去警察局,说清楚就好了!”
“你放手!放手!”小虎用了全身的劲,终于掰开邵华的手,还踢了他一脚。没想到,邵华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小虎看到慌了神,拔腿就跑。
邵华爬起来,坐到沙发上,摸起一个杯子就往前方砸了出去。他不过隐,又把茶几上一个大玻璃果盆摔碎了,接着,他伸手可及的东西全被他狠狠地扔了出去。他很窝火,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打了?才轻轻的一脚,就把他踢倒了。以前在监狱里,一挑三的时候,他怎么都能挥上几拳;就算后来身体变差,甚至风湿痛发作的时候,旺哥他们也不敢和他单挑。想着,邵华站起来,把茶几也掀翻了。
晚上,小陈回来,看到门开着,里面放出很大的交响乐,一时摸不着头脑。一进门,他就看到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整个屋子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邵华。小陈打他手机,发现手机就在屋里,他没带身上。小陈又打小虎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小陈急了,他拨了110,在警察告诉他“失踪未满24小时、不予受理”之后,他把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因为是失踪的是盲人,家里又可能发生了入室抢劫,所以警察答应马上就帮他找人,并首先派人去家里调查情况。
邵华V。S。小陈
警察过来查看了情况,确定不是盗窃。小陈后来看看,的确没少什么东西,就是刚进来时,看到乱糟糟的一屋子,又不见了邵华,他才误以为是盗贼来过了。
警察跟他说,一找到人马上通知他,叫他在家里耐心等消息。小陈哪儿等得住?警察前脚刚走,小陈就下楼开了车,打算满城找人去了。
“邵总!”小陈找了不久,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邵华在滨海地段医院。小陈马上去了医院,看到邵华坐在椅子上,脑后还贴着一块纱布,白色衬衫上的血迹分外明显。
“你是他什么人?”一旁的警察问到。
“我是他助理。”
警察问邵华:“是吗?”
邵华低着头,眉头皱得很紧,转头不理。警察知道,这等于默认了,就对小陈说到:“我们先走了,你快带他回家!我们说送他回家,他死活不肯。”
“他的伤?”小陈指指邵华后脑那块纱布。
“我们巡逻时,看到他倒在地上,就把他送到了医院。缝了几针,没事。”警察又把小陈拉到一边,轻声说:“他犟得很,刚才是我们把他拽上车的,我们问他亲人电话,他不说,说送他回去,他也不肯,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刚才收到警局通知,说有寻人……”
邵华把客厅搞得一团糟之后,就打开音响放起了交响乐,还把音量调到最高。不知道听了多久,他觉得肚子饿了,但想到吃饭他就想到了小虎,又一阵怒火。他不相信自己一个人就不能走出去吃饭!走出公寓,邵华一阵寒颤,十一月中,天气已经挺冷了,但他从屋里出来,只穿了一件衬衫。他不想回去拿衣服,一心往外走。在小区里转悠了很久没转出去,气得他直想摔盲杖的时候,还好碰到了一个小学生,主动给他带路。小学生把他带到了小区门口,问他要去哪里,只听他说声“谢谢,再见”,就自己走开了。
出了小区,邵华一手摸着墙一手拄着盲杖,在第一路口,他停了很久,大概确认是绿灯、旁边有人过马路时,他才开始跟着一起过。第一个路口,顺利通过,邵华笑了笑。但还没到第二个路口,他不知道踩到什么,就仰头摔了下去,磕到一颗石子……
“邵总。”小陈又叫了一声。
“我又没死,你报什么警?!”
“我——”
“跟我出来!”邵华站起来,拽起小陈的衣服要往外走,但最终还是小陈把他带了出去。小陈开门让他进车,他不进去,反而关上门,把盲杖往地上一扔,把袖子往上一撸,对着小陈说到:“来,我们打架!”
“邵总——”
邵华不耐烦,听着小陈出声就挥起一拳,小陈本能地躲了一下,邵华一拳挥空,差点又摔一跤。
“邵总!”小陈赶忙扶着邵华。
“妈的,你给我站着不许动!”
“哦。”
邵华又挥起一拳,打中小陈的腮帮子,这拳很重,小陈的牙齿都被打出血了。
“来,换你打我!”
小陈不动。
“叫你打就打!尽全力打!”邵华见他还没反应,继续说到:“你不打是吧?好,那我撞车!”
“邵总!”小陈拦住了他,“我打!”说着,小陈就给了邵华肚子一拳。
“打得好!”邵华直起身,双手抓住小陈的两肩,用膝盖顶了他的肚子。
几个来回之后,小陈往邵华的脸上挥了一拳,邵华没站稳,被他挥倒了。
“邵总!”
“呵呵,我打不过你,你果然比我猛。”邵华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双手抓起小陈的衣服,说到:“如果我看得见,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小陈没有反应,邵华的火更大了,“你让着我、忍着我,是不是?”
“不——”
“哼,”邵华笑着摇了摇头,“妈的,明明瞎了,慌了,害怕了,还装什么豁达?!月心失忆了,我居然还自信能追到她!真是个神经病!她现在都结婚了……”邵华自顾自地说完之后,低头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头叫了一声 “小陈——”,他放下拽着小陈衣服的手,站起来说到:“回家。”他的表情如释重负。
“嗯。”
今天,邵华真是要感谢小虎让他脱下了绅士的外套,而且还头一回穿得乱七八糟地就出了门——衬衫的扣子没全扣好,也没束在裤子里,更别说打领带了、穿外套了。和小陈“单挑”之后,邵华又把所有的郁结都说了出来,他一下子感觉舒服了很多。
那天,他决定认认真真地过盲人生活,现在,他决定重新开始。
第二天,邵华给李阿姨打了个电话。
“……李阿姨,真抱歉,如果小虎不肯承认的话,我只能去报警了。”
“邵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李阿姨一个劲地赔不是,还说一定要叫小虎去自首。
“如果他回来,你先跟他说说吧,只要他认错就好,认错了,就不用报警了。”
“嗯嗯,谢谢邵先生!”
等了两天,都没有小虎的消息,李阿姨说这两天他都没有回家。邵华只好报了警。
大提琴
周六,何老师来了。
邵华前天头上刚缝了针,今天好像还有点痛,他没什么心思学盲文,早早地就和小何聊起了天。
“听说你今年刚考上音乐学院?”
“嗯。”
“你学的是什么?”
“大提琴。”
“哦?”邵华有点激动,“学了几年了?”
“快12年了,我爸爸是教大提琴的,从小就教我。”
邵华歪着头,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到:“你现在方便回去拿一下大提琴吗?我让小陈送你回去。”
“邵先生?”小何有点疑惑。
“不方便就算了。”说着,邵华站起来,走到音响旁,摸索出了一张唱片,放进唱片机。
“Elgar,E Minor!”小何没想到邵华放的是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呵呵,你喜欢他的曲子么?”
“喜欢!”
他们谈了很多关于大提琴的话题,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当然,至少一人是完全感觉不到天黑的。
“邵总,晚饭好了。”小陈说到。
“小何,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吧,顺便教教我怎么吃饭,呵呵,现在都是小陈把菜夹到我碗里的。”
“呃,好的,打扰了。”小何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和邵华聊得很投缘,想多聊一会儿。但关于怎么吃饭,他真不知道怎么教,因为他还看得到光影,大致的方位感还是有的。在家吃饭时,妈妈会告诉他面前有什么菜;在学校吃饭,同学会给他打好菜,因为是快餐盘,所以吃起来很方便;读小学、中学的时候,都是一个饭盒,里面有菜有饭,和邵华现在一样。
吃完晚饭,他们又聊了一个多小时。
星期六,又到了。
大概学了一个小时的盲文,结束时,邵华终于能摸出“a”了,他的进度,还真慢。
“邵先生,我把大提琴带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邵华一脸兴奋。
小何很认真地说到:“会影响您学习的。”
“呵呵。”邵华笑着摇了摇头。
邵华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