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1-4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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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1-4部完结)-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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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百卉齐放的四月会带她去赏花;  
  在新荷初开的五月会带她去游湖;  
  在焦金烁石的八月会带她去避暑;  
  在滴水成冰的十二月会夜起帮她盖被……  
  画月之于她,是姐姐,是闺友,亦是第二个母亲。因此,三年前圣旨下来要画月入宫时,十二岁的她哭红了眼睛,临行那日牵住画月的袖子,不肯松开。  
  于是画月对她笑,摸着她的头道:“傻丫头,哭什么?我可是进宫去享福的啊!要做,就得做人上人;要嫁,就得嫁帝王妻,这样才不枉生一世嘛。像你姐姐我这样的,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宫才配成为我的归所啊。而且,你放心,我绝对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进宫看我,就什么时候进宫,咱们姐妹还是能日日见面的。”  
  画月没有食言,她入宫后蒙受昭尹盛宠时,昭尹问她想要什么,她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妹妹能自由出入宫闱。  
  三年……三年时光悠逝,究竟是什么在改变往昔的一切?是越来越文静寡言的她,还是被这皇宫所折磨的越来越多疑刻薄的姐姐?  
  明明是最最亲密的亲人,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境地?  
  姜沉鱼凝望着那重帷幕,想不明白。  
  在她长时间的沉默中,姜画月终于先按捺不住,转过身瞪着她道:“你要见我,却不说话,究竟想干什么?”  
  姜沉鱼依旧沉默。  
  姜画月火了,掀开帘子怒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吗?还是,你又想出了什么阴谋要算计我?我告诉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姜沉鱼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她。  
  姜画月呆了一下,然后便想推她,但她抱的实在太紧,根本推不开,顿时慌了:“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发、发发什么疯?”  
  姜沉鱼抱住她,喃喃道:“姐姐,你抱抱我,只要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行了……好吗?”  
  姜画月的表情由慌乱转为迷离,呆呆地坐着,任凭她抱住自己,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别以为撒娇我就会原谅你……”  
  姜沉鱼将脑袋埋在她胸口上,感应到从里面传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急促、紊乱,却又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她想,她要记住这个声音,深深的记住,然后带着这个声音去程国。这样,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而姜画月咬了咬嘴唇,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但最终还是停住了,没有摸下去,眸底涌起很复杂的神色,有点柔软,又有点沧桑。  
  两姐妹维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很久很久。  
  姜沉鱼深吸口气,慢慢的松开手,终于放开她,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谢谢。”  
  姜画月定定地望着她。  
  她转身离开。  
  姜画月心中一紧,不由得唤道:“你……你怎么了?沉鱼?”  
  她回头朝她再次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撒娇而已。”  
  姜画月的目光转为狐疑,低声说了句:“莫名其妙。”  
  她第三次微笑,柔声道:“安寝,姐姐。”然后推开门走出去。月光如纱,薄纱拢上她的脸庞,点点晶莹,丝丝涟漪。  
  那是,水晶一般的剔透泪光。  
  姐姐啊,若我身死异国此生再不得相见,请你不要难过。因为,起码,在我们最后分离时,没有再吵架,而是拥抱。  
  就像小时候一样,相亲相爱。  
  维图璧辛卯四载,五月乙朔五日辛子,左将军潘方、东壁侯江晚衣,携文士药师乐者农技共计二百八十人出使程国,声势浩大,万众瞩目。  
  越日,帝携二妃同赴襄山狩猎,此二妃者:一曦禾、一沉鱼也。途中淑妃不慎染疾,一病不起,奉帝命往迁京郊碧水山庄静养。  
  水浪轻拍,鸥鸟翻飞,姜沉鱼站在船头,凝望着帝都的方向,眼眸沉沉。  
  出了这条弥江,就入青海。过了青海就是程国。也就是说,一出海的话,就真的等同于离开了图璧的疆土。临行前,许多人都抓了把脚下的土壤放入香囊中贴身保藏,看来,眷恋故乡的人并不单只有她。然而,大部分人对于此趟出行都兴高采烈、满怀好奇,要真细数不怎么开心的,估计就只有她,以及——  
  姜沉鱼回身,抬头看向船舱二层,一人躺在桅杆上,叠着腿,手里拿着壶酒,沉默地望着天空——那是潘方。  
  自打他上船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终日躺在桅杆上喝酒,胡子邋遢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麻木呆滞的表情。若非知道他的身份,真是难以想象,此人就是号称继薛怀之后的璧国第一名将。  
  看来,他还没有从秦娘之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而皇帝却又授意他迎娶程国公主,难怪他会显得如此郁郁寡欢。  
  姜沉鱼在心底叹息。  
  也许是因为自己亲眼见证了当时潘方向秦娘求婚的一幕,因此,她对这个看似粗犷实则深情的男子,有着自然而然的好感。如今见他黯然情伤,令她不由得好生后悔:若非她对皇帝提议让他去程国,他此刻应该能在秦娘墓前守节。一己之私,拖了无辜之人下水,怎不心有戚戚然。  
  姜沉鱼不敢再看,连忙将视线转回岸上。远处依稀有粉色延绵成线,随着船只的驰近,逐渐变得鲜明——  
  一簇簇,一枝枝,艳态娇姿,繁花丽色,仿若胭脂万点,占尽春风。更有老树冠大枝茂,垂在岸边,两相倒影,各显芳姿。  
  不是别物,正是杏花。  
  姜沉鱼眉心一悸,眼眶情不自禁的热了起来,幽幽的想:杏花,开了啊……  
  “杏花,开了啊。”  
  一个清朗优雅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姜沉鱼一怔,侧头望去,只见青衫翩然、面如冠玉的男子将手臂搁在栏杆之上,凝望着同一片杏林,微微而笑。  
  他们身旁再没有第三个人,可见,他是在对她说话。  
  此人在两个月前,尚默默无闻,但两个月后,却名动天下,一跃成为帝都第一新贵。  
  太医院提点江淮的独子。  
  淇奥侯的门客。  
  民间的神医。  
  以及,曦禾夫人的表哥。  
  四种无比闪亮的光环最后在他身上凝成一束,那就是——东壁侯江晚衣。  
  离宫前,昭尹曾为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只说她叫阿虞,名义上是医师,实际是名暗使,让江晚衣多加照顾与配合。  
  她当时就在想,他,究竟认不认得自己?在宝华宫里曦禾吐血那天,他第一次进宫为曦禾看病,而她当时也在场。  
  但几日相处下来,江晚衣对她的身份只字不提,态度言行没有一丝不自然的地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城府太深故作不知?  
  如今,他主动找她搭话,又偏偏提及对她来说已成忌讳的杏花,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试探?  
  姜沉鱼的眼眸逐渐转深,但唇角却扬了起来,朝他嫣然一笑:“是啊,今年的花期比往年都晚,却开放的最是灿烂呢。”  
  “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在吟念这句诗时,江晚衣眉间有着淡淡的萧索,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但等他的目光转到她脸上时,便化成了暖暖笑意,“其实,兰芯草并不是万能的。”  
  姜沉鱼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右脸颊,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隐藏真实仪容,她不但穿了件非常宽大的黑袍,从头兜罩到脚,而且更用兰芯草的药汁在脸上画了半个巴掌大小的暗红色胎记,如此一来,就破了相。  
  对镜自揽,自认为画的非常逼真,几天下来,同行的其他人也都被蒙蔽了过去,如今却被江晚衣一眼识穿,看来神医之名,果非虚传。  
  她轻吁口气,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你不妨试试这个。”江晚衣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递了过来。她伸手接过,拔开瓶盖,里面的液体无色无味,像水一样清澄。  
  越好的奇药往往越没有特征,姜沉鱼的眼睛亮了起来,“多谢。”停一停,问道,“你不问我原因么?”  
  “人生美好,我还想活的久一点。”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身走了。  
  姜沉鱼看见远远的有几个美丽的乐娘围住他,叽叽喳喳的说话,而他周旋于她们之间,举止温存却不轻浮,文雅而不疏离,更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些女孩子们全都笑了起来。  
  看来,这倒是个风流人物啊……  
  再看一眼桅杆上的潘方,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沉鱼一边感慨着,一边转身回舱,舱内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前厅,穿过厅门后进内室,由楼梯往下走入舱底,是条细长的通道,两旁各有十二间房,通道尽头的右手边那间,就是她和怀瑾的。  
  室内布置精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用帘子隔出了里间,怀瑾正在桌旁整理物什,见她进去,笑道:“小姐你来的正好,刚去厨房,厨娘说船上剩余了些鲜果,送小姐一篮,空出仓库来好等到了下个埠头多补购些。”  
  姜沉鱼一眼看见桌上的果篮,提手处还系了条黄色丝带。她略做沉吟,道:“替我谢谢她,顺便跟她说,我想洗澡,请她烧桶热水来。”  
  怀瑾睁大眼睛:“洗、洗澡?”在船上洗澡,可是很奢侈的事情啊。小姐向来行事低调,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尽量不添,怎得这会儿突然提出这么娇纵的要求?  
  “放心吧,你跟她们去说,她们是不敢不应的。”说到这里,姜沉鱼眨眨眼睛,自嘲的笑,“谁叫我是东壁侯的师妹呢。”  
  东壁侯可是当今图璧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不但船只所到之处各地百官争相讨好,这船队里,对他献殷勤的更是比比皆是,连带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不得不说,昭尹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绝妙,江晚衣本就来自民间,有个师妹毫不奇怪,而且,这个师妹可以在低调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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