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如此,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也会让疼痛淡薄起来。
痛不是要去忍耐的东西。是要向爱护着自己的人去诉说的东西。那个人告诉了我这些。
能够见到他真是太好了。——能够在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再一次见到他,真的是太好了。
“很痛苦吗。”
在痛苦的尽头,式伫立着。
手中握着短刀。
藤乃抬起自己的身体,面对着式。
“你要是觉得痛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
式在最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与藤乃的回忆相同的话语。
确实是这样的,她想道。
如果当时能够将痛说出口来的话——我恐怕就不会迷失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了。
那种不自由,却是正常的生活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
但是已经无法再返回了。自己的罪太深重了。自己杀过太多的人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杀死了许许多多的人。
浅上藤乃,缓缓地止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的痛觉急速地退去。
就连现在,短刀刺入胸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痛觉残留/5在台风袭击市中心的时候,我回到了事务所。
满身湿透的我一进入事务所,便看到橙子小姐丢下口中的香烟迎了过来。
“还真快呢。才花了不过一天时间。”
“听说台风要来,所以赶在交通瘫痪之前回来了。”
橙子小姐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是我回来的时机不大对似的。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橙子小姐。关于浅上藤乃的情况是这样的,她属于后天性无痛症。直到六岁以前还是正常的体质。”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情。听好了,浅上藤乃本身只有痛觉麻痹,却没有运动麻痹。说到后天性的话就只有脊髓空洞症最为可能,但是那可是会给运动能力带来障碍的啊。
像那种单是没有感觉的特殊病例只有可能是先天性的。”
“是的,她的主治医生也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我很想将在长野县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但是现在却没有那种时间。
我决定从旧浅上……不,浅神家的藤乃开始说起。
“浅神家是世居长野的名家,不过在藤乃十二岁的时候破产了。她就在那个时期被母亲带到了现在的浅上家。浅上家似乎是浅神家的分家,由于想得到土地的利权而接过了浅神家的债务。这样说起来。幼时的藤乃有着正常的痛觉。只是,似乎同时也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
就是不必用手触碰也能够将物体扭曲之类的。”
“——然后呢?”
“据说当地人将其作为鬼子来排斥。受过不小的迫害。不过藤乃从六岁开始,这种能力也消失了。同她的感觉一起。”
“…………”
橙子小姐的眼神变了。从嘲讽般扬起的嘴角来看她在兴奋着。
“从此以后她的主治医生就换人了,不过就连浅神家也没有留下相关的纪录。因为那里已经只剩下废墟了。”
“怎么回事。才刚要到重要的部分,这就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我已经找到了那位主治医生,向他问出了不少情况。”
“嗯——了不起的手腕呢,黑桐。”
“谢谢。为了寻找记录我去了秋田。因为他是没有行医执照的地下医生,虽然把话问出来了,可还是花费了整整一天。”
“……真令人惊讶呢。你要是在这里被解雇的话就去当侦探吧,黑桐。我会让你当我的专属侦探的。”
会考虑的,我随口回了一句继续说道。
“这位主治医生本身似乎不过是在提供药品。并不知道藤乃成为无痛症的原因。他说那是藤乃的父亲一个人做出来的。”
“一个人做出来的——?是治疗,还是给予药物?”
对于话中微妙的差异,我点了点头。
“当然,是给予药物。据主治医生所说,藤乃的父亲并没有打算把无痛症治愈。要求主治医生提供的药品,大部分是阿司匹林、吲哚美辛及类固醇之类。主治医生说,根据他本人的诊查,藤乃患有视神经脊髓炎的可能性相当高。”
“视神经脊髓炎———戴维克症吗”
所谓戴维克症是脊髓炎的一种,也能够引起感觉麻痹。主要症状是两下肢的运动及感觉麻痹。同时双眼视力低下。也有失明的可能性。
在这种病症的早期治疗中需要用到类固醇。所谓类固醇,大概就是橙子小姐之前提到过的肾上腺皮质激素一类的东西吧。
“正是这样,为了使痛觉麻痹而使用了吲哚美辛。哈哈,原来如此。确实这么一来会做出那样的人。既不是先天性也不是后天性。浅上藤乃的感觉是人为地消失的。与式完全相反嘛!”
橙子小姐笑起来。不知为什么,看起来竟有点像昨天去拜访的那个教授,让人有点害怕。
“橙子小姐,吲哚美辛是什么东西?”
“缓和疼痛的一种物质。末梢性也好关连痛也好,所谓痛,就是对于外部而来的招致生命活动异常的刺激所发生的反应。在体内生成发痛物质,刺激司掌疼痛的神经末端,向脑内输送疼痛信号。这样下去可是会死的哟,之类的信号。你知道发痛物质吧。奎宁或胺之类的东西,也有强化这两种物质作用的花生烯酸代谢物。而阿司匹林和吲哚美辛则能够抑制住包括花生烯酸在内的前列腺素。奎宁和胺就已经使得所给予的痛感不值一提了,再大量给予吲哚美辛的话痛感几乎就消失了。”
似乎相当的高兴,橙子小姐看起来很兴奋。
说句实话,花生烯酸也好奎宁也好,在我听来和怪兽的名字无异。
“也就是说是能够让痛觉消失的药吧?”
“没有那么直接。单单是把痛觉消除的话用名为鸦片的镇痛剂效果最好。其中比较有名的是内啡肽吧。被称为是脑内镇痛剂,脑为了麻痹痛觉而自行分泌出的物质就是这个。与那个一样,鸦片能够麻痹中枢神经,不过——啊啊,这些事情和现在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原来如此呢,藤乃的父亲通过封闭感觉来封住她的能力。是与拼命发掘能力者的两仪家正相反的纯血家。不过悲哀的是,采用这种手段反而使藤乃的能力增强了。埃及一带的魔术师为了不让魔力从体内逸出而将眼睛缝合起来。倒是与浅上藤乃有些不同。”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对于橙子小姐的话还是感到了震撼。
我早就明白的。
对于浅神的血族来说,经常有像藤乃一样的超能力者——天生就拥有不同频道的孩子诞生出来。他们将其作为鬼子而憎厌,并用尽方法将其能力封闭起来。
这种行为的结果就是——无痛症。
为了关闭名为超能力的频道,将名为感觉的机能也关闭了。
所以浅上藤乃在痛觉复苏之后超能力也觉醒了。……那是与被封闭的感觉相维系着的。
“……太过分了,这种事情。变得异常是唯一能够让她回复正常的条件。”
是的。如果浅上藤乃没有名为无痛症的异常的话,是不能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的。
但是在无痛症的情形下,她什么也无法得到。只是被允许居住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一个幽灵。
“如果没有痛的话——她也就不会去杀人了。”
“喂喂,不要把痛当成是坏东西哟。痛可是好东西。不好的只是伤。不要把问题的顺序搞错。对于我们来说痛是必需的。纵然那只是痛苦也一样。人类正因为有痛才能判断出危险。
触碰到火焰时手会缩回来是因为手燃烧起来了吗?不是吧。是因为手感觉到烫,也即是痛。
如果没有这种感觉的话,我们直到手燃烧起来之前都无法判断出火是危险的东西。伤会痛并不是坏事,黑桐。如果没有这种痛的话也就不会了解到别人的痛。浅上藤乃的脊骨受到重击,暂时取回了痛觉。在那之后所感觉到的痛,促使她进行了第一次防卫。到那时为止还感觉不到危险的年轻人们,由于痛而能够理解到那是一个危险的人。——不过,尽管如此把他们都杀死还是有点过分。”
……不过,对于藤乃来说没有痛觉。
虽然由于她的防卫年轻人们死了,但是去主动袭击她的那些家伙们也有责任。不能单纯地认定全部责任都在于她。
“——橙子小姐。她能够被治好吗?”
“不存在无法治疗的伤。无法治疗的伤不是伤而应该被称为死。”
她委婉地将浅上藤乃的伤称为死。
但是,这次事件的原因是她腹部的刺伤。她既然已经回复了痛觉,所以如果能够将腹部的伤的原因找出来的话——“黑桐。她的伤是无药可救的。只有痛被残留下来了。”
“哎?”
“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子原本就没有受伤。”
——橙子小姐说出了我预料之外的事情。
“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想看吧。腹部被刀刺伤的话,伤会自行痊愈吗?就在一两天之内。”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的。
对于橙子小姐那直接命中最根本的地方的指摘,我渐渐困惑起来。
橙子小姐则在一边强忍住笑意。
“正如同你调查了浅上藤乃的过去一样,我也去调查了浅上藤乃的现在。藤乃从二十日起就没有再去过市中心的某家医院。据说她也没有去过秘密的专属医生那里。”
“专属医生,哎哎——!?”
橙子小姐惊讶地扬起眉。
“……你在找东西方面是一流的,不过在洞察力方面还很欠缺呢。听好了,对于无痛症患者来说最担心的就是身体上的异常。没有痛觉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患上了什么病。
所以才会定期性的去医生那里接受诊察。”
是吗。想想也的确是这样。
但是,那样的话——浅上藤乃现在的父母,难道不知道藤乃的无痛症吗。
“在最初的时候有一些细微的地方搞错了呢,黑桐。藤乃被持刀的年轻人压倒,于是认为自己被刺到了。不过,事实恐怕是几乎要被刺到吧。因为在那个时候她的痛觉已经回复了,所以其能力也觉醒了。无论刺也好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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