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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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境界-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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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么没有办法。式的罚,就由我来代替你背负吧。”

这是我真正的心意。式突然停止了动作,茫然若失地伫立在雨中。

被雨打了一会儿,式不愉快地低下头。

“……终于想起来了。你啊,从过去就喜欢一脸认真地开玩笑。坦白讲,式对于这个相当不习惯。”

“——是这样啊。我还想着一个女孩子的话要背还是背得动的。”

听到我这样消极的抗议,式很高兴似的笑起来。

“再坦白一件事情吧。……我也是,对这一次事件抱有罪恶感。不过,这反而也让我明白了,自己的生存方式,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纵然是非常暧昧非常危险的东西,但是现在的我只能去依靠着它。那些不得不去依靠的东西,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甚至有一点高兴。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对于你的杀人冲动——”

……对于最后一个词,我只能皱起眉来。不过,像这样在雨中绽开笑容的式真是非常地绮丽。

暴风雨转弱了,到了清晨雨便会住吧。

我只是眺望着沐浴在夏天的雨中的式。仔细想一想,那是——自从醒来以后她第一次让我看到的,真正的笑容。

/痛觉残留·完

4 伽蓝之洞 garan…no…dou 伽蓝之洞

——andshesaid。

如果接受一切的话,就不会受伤。

不适合自己的事情。

自己厌恶的事情。

以及无法认可的事情。

毫不推拒地接受,就不会受伤。

如果拒绝一切的话,就只有受伤。

适合于自己的事情。

自己中意的事情。

以及能够认可的事情。

毫不同意地拒绝,就只有受伤。

两颗心中空无一物。

只有肯定与否定的两极存在。

在那之中,什么都不存在。

在那之中,只有我存在。

4 伽蓝之洞 garan…no…dou /0

“哎,听说三楼单人病房那个患者的事了吗?”

“当然听说了。在昨天晚上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从那个向来不开玩笑的芦家医生起大家都乱成一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真的很难以置信,那个患者竟然醒过来了呢。”

“不是不是,我不是指这件事。不过,也的确是那个女孩的事,是在她醒来之后的事。

你猜那个患者从昏睡中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真是吓死人了,竟然自己去戳自己的眼睛。”

“——什么嘛,是真的?”

“嗯,虽然在医院里谁都不肯提这件事,但我是从芦家医生身边的护士那儿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据说是那孩子趁医生不注意的时候,用手从眼皮上使劲戳了下去,哎呀呀。”

“等一下,那个孩子两年来一直昏睡着不是吗?那按理说应该不会动才对呀。”

“按理说是那样的。但是那孩子家不是很有钱吗?刚一入院就要求我们作特别护理,所以她的关节什么的并不算僵硬。不过虽说是特别护理,毕竟不是本人在活动,关节也没有灵活到能自由动转的地步。多亏如此,最后她的双眼倒是保住了。”

“——那也很了不得啊。在护校也学过吧,虽说卧床比较轻松,但身体会渐渐衰弱下去。

要是一直睡了两年的话,那几乎连作为人类的机能也会丧失掉的。”

“所以医生也大意了么。对了,叫什么来着?就是眼白出血的那个症状。”

“球结膜下出血。”

“对,就是那个。一般来说是能自然痊愈的,但因为是差一点就引起绿内障的外伤,现在眼睛仍然看不到东西。据说现在依患者本人的意思用绷带把眼睛包扎起来了。”

“唔。那么,那个患者从醒来后一次也没见过阳光呢。…从黑暗再到黑暗吗。这可不寻常呢。”

“是很不寻常哟。话说起来,还有别的问题呢。怎么说呢?失语症?大概那种感觉吧。

根本没法好好说话,所以医生就请来了认识的言语疗法士。我们医院,似乎没有那种人呢。”

“对啊,荒耶医生上个月辞职了呢。不过——那样一来,那个患者应该是谢绝探视了吧?”

“似乎是那样吧。到精神状态安定下来之前,据说连父母都限制见面了。”

“是吗。那样一来那个男孩子就可怜了。”

“谁啊?什么男孩子?”

“不知道吗?从患者入院以来每周六来探视的那个孩子。其实从年龄上讲不该叫男孩子了吧。很想让他看一看那个孩子呢。”

“啊,是那个男孩子啊。是呢。在现在来说这可是鲜见的真挚呢。”

“是啊。这两年来,只有那个孩子一直守护着患者呢。所以说——患者能醒过来这个奇迹,我想多少是托了他的福呢。……做这工作已经这么多年了还说着这种事,我还真是奇怪呢。”

4 伽蓝之洞 garan…no…dou /1

◇那里昏暗如幽冥。

既知身周惟有黑暗,我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浮在无光无声的海上。毫无装饰地赤裸着的,名为两仪式的人型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终点。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坠落。

因为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仅是没有光,连暗也没有。因为什么也没有,所以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坠落下去这层涵义也没有。

就连无这个词,恐怕也不存在。

在连形容也是徒劳的“”中,只有我的身体在向下沉去。赤裸的我,染着让人不禁转过眼去的斑斓色彩。因为在这里的一切“存在”,都满是恶意。

“——这就是,死。”

就连呢喃的声音,也像是梦。

只是,在观测着像是时间的东西。虽然在“”中连时间也不存在,我却能够观察到。

像流动着一般自然,像腐败着一般难看,我能数的只有时间。

什么也没有。

纵然一直、一直凝视着远方,却什么也看不到。

纵然一直、一直等待着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非常的平稳,非常地满足。

不——因为一切意义都不存在,所以在这里单是“存在”就足够了。

这里是死。

只有死者才能到达的世界。生者无法观测到的世界。

竟然,只有我还生存在这里———似乎,我是发疯了。

两年来,我在这里接触到了“死”这一观念。

那与其说是观测,我想不如说更接近于战斗的激烈。

◇到了早晨,医院骤然喧闹起来。

走廊上护士的脚步声,以及起床的患者们的嘈杂声不停地传过来。与夜里的宁静相比,早晨的忙乱更像是在过什么节日一般。

对于刚刚醒来的我,那些声音过于喧闹了。

所幸,我住的是单人病房。虽然外面很喧闹,但由于这个小箱子里很安静的缘故,多少总能沉住气来。

不久,医生来诊察了。

“感觉怎么样,两仪小姐。”

“——啊啊,不是很清楚。”

对于我毫无感情的回答,医生似乎很为难似的沉默起来。

“……是吗。不过看起来比昨晚稳定些了呢。按说你现在的状况应该不是很轻松的。如果感觉不舒服请随时联系我。”

对于医生的话我只以沉默来回答。因为我对那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没兴趣。

但他似乎会错了意。

“那么,我来简单地说明一下。今天是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四日。你———两仪式小姐在两年前的三月五日深夜,由于遭遇交通事故而被送到本院。是在人行横道上与汽车相撞。有印象吗?”

“……”

我没有回答。——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从名为记忆的抽屉里能够取出的最后的映像,只有伫立在雨中的同班同学的身影。至于自己为什么会遭遇事故,这种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啊,即使想不起来也没必要不安。两仪小姐在和汽车相撞的那一瞬间似乎发觉到危险而跳开了一小步。所以很幸运身体方面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不过,反而是头部受到了很强的冲击。虽然被运到本院时就已经处于昏睡状态,可是脑部却似乎没有受到伤害。所以回想不起过去可能只是由于两年的昏睡所造成的暂时性意识混乱。从昨夜的诊察来看,脑波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总之也不能断言会渐渐好转起来。毕竟从昏迷中醒来这种事还没有先例。”

纵然说两年来如何如何,我却一点实感也没有。对于一直昏睡的两仪式来说,那空白更近于“无”。

两年前的雨夜的事情,在两仪式看来与昨天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在我而言却不是这么回事。

对于现在的我,昨天才是真正的“无”。

“还有,双眼的伤也不重。钝器对眼球造成的伤害是相当轻的。昨天晚上,侥幸你身边没有刀具。这不眼睛马上被包扎起来了。想看到外面的风景的话,请再忍耐一周左右吧。”

医生的话里多少带上了点责难的口气。

他对我伤害自己眼睛的事情感到很迷惑吧。昨晚就曾诘问过我为何要做那种事,不过我没有回答他。

“从今天起,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进行身体方面的复健运动。和家人见面也请控制在每日一个小时。如果身体和心理能够取得平衡的话马上就可以退院。在那之前会很辛苦清多少忍耐一下。”

对于预想中的台词感到很扫兴。

我懒得说些讽刺的话,试着动动自己的右手……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东西一般。连动一动都要花时间,而且关节和肌肉像是要裂开似的痛。

两年来根本没有动过,这也是当然的。

“那么,今天早晨就到此为止。式小姐看来很平静所以护士不会来陪床看护。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按那里的电铃。隔壁就有护士值班。再小的事情也请不要顾虑。”

很温和的语气。

如果眼睛能看见的话,我一定会看到那个医生加过工的笑脸吧。

转身离开的医生像是突然想起似的留下了一句话。

“啊啊,是了。明天起会有生活顾问来照顾你。是和两仪小姐年龄差不多的女性,所以请放松下来交谈。因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缺少的就是交流。”

就这样,我又是一个人独处了。

在病床上躺下,我抱着头,双眼紧闭,恍恍惚惚地存在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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